砰!一声巨响门被冷俊踢了开来,一进屋就看到慕容涵急忙把灶里烧了一半的柴火往外拉。
还好来得及!
展沁柔才刚装整装完毕,冷俊就追过来了,幸好刚才慕容涵是用千里传音的功夫,不然她哪里来得及做这许多安排。
“小姐,你在不在里面,别吓我呀。”不等冷俊开口,展沁柔学着慕容涵的声音,趴在地上往灶口里喊话,这就是告诉冷俊人在灶堂里面了。
厨房里四处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地上一把带血的长剑,还有触目惊心地留着一滩血。
彭!彭!猛然间他只觉得心脏鼓动得特别厉害,失了秩的声音,撞得心口很痛,痛得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冷汗狂飙,呼吸也变得困难无比,仿佛一瞬间空气都从他肺里全部抽离,几乎以为会就此倒地不起的疼痛传遍全身。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本以为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痛的滋味,在看到那滩腥红的血时,他竟然双脚发软,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堪堪扶住门框,艰难又用力地呼吸着,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展沁柔被他的反应吓到,想过去扶他,又怕自己露出马脚,唯有暗暗捏着拳头,远远地问他:“狼主,您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冷彻心骨的声音回荡在厨房里,冰蓝的眸子升起一片冰寒冷烟,刹时将方圆三里之内的人和事物都冻成寒冰,连展沁柔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别说是烟囱里的女人们,听到这话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透一下。
“小姐早上说要学刺绣我去帮她找针线,许是闷坏了,小姐要出来,她们不许,于是打起来了。然后……然后……”她故意不说完,仿佛很害怕地抖着手指,指向灶堂里,颤巍巍地道:“我追到的时候听说小姐爬到烟囱里去了,那些追她的人也一起爬进去了。也不知从哪来个不知情的丫头往里烧火,我听到小姐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胡闹!出来。”一声大吼,冰蓝色的眸子燃起一丝火光,被眼前混乱又诡异的一团乱搞得脑子化成一团浆糊,所谓事不关已,关已则乱,大约说的就是这情形吧。
展沁柔抖着小身板上前阻拦,“可,可是下面火炭还红着呢,拿条软梯,让她们从烟囱上面爬出来吧。”
冷俊咬着牙,青筋在额际若隐若现,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怒气,像是火山爆发似地朝着她大吼:“还不快去找。”
“是!”差点被他的怒火吓死,展沁柔利索转身奔出厨房,正巧在门口十步之遥的地方撞上扮成月妍的慕容涵,便冲她喊到:“月妍姐姐,快,我们一齐去找软绳梯把小姐从烟囱里救出来。”
慕容涵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心里知道这应该便是她家小姐,但听她这话又被吓了一跳,被拉着边跑边压低声音问:“怎么到烟囱里了?”
“你别管,跟我走便是。”展沁柔又加快了脚步,拉着慕容涵几乎快要飞起来了。
两人越走越快,走到中央广场时,展沁柔停下脚步随手逮住一个经过的下人,吓唬他说:“你怎么敢这里闲晃,赶快,赶快找一个软梯到厨房那边去,我去找水桶,狼主正在那边发火呢,再不快点这狼堡上上下下的人都要跟着遭殃了。”
那人一听全狼堡的人都要跟着遭殃自然不敢怠慢,飞快地去找软梯。
展沁柔和慕容涵见那人走去找软梯了,两人脚跟一转直往狼堡城门而去。
城门外远远地停着一辆马车,她们两个才露了个头,力哥便从马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地迎上来,嘴里嚷嚷着:“慕容姑娘赶快,慕容弟弟病了,嘴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恐怕你要跟我回去一趟。”
展沁柔一脸焦急,忧心忡忡地与那守城的大哥求情:“大哥你看我家中弟弟病了,早上我奉我家小姐的命令出一趟城,路上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又赶回来,也没来得及看弟弟一眼,如今回城向狼主告了假,还请行个方便放我出城。”
说完她把扮成月妍的慕容涵往前一推,示意她说话。
慕容涵意会过来,从腰间拿出一枚出城令牌,含笑递过去道:“确实如此,狼主这会正忙着没有给令牌,刚好我也要出狼堡给狼主跑腿,我就与她一齐出去吧。”
那守卫一看是狼王身边的月妍姑娘,又见这令牌确实是狼主的,便也不怀疑大胆地放了人。
令牌确实是月妍身上拿来的,自然假不了。
展沁柔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当着守城巡卫的面,上了力哥安排的马车,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在厨房那边,下人寻来了软梯,冷俊亲飞上那百米多高的烟囱放下软梯,命里面的人一一爬出来。
六个女人苦着脸狼狈不堪地爬出来,落回地面,个个灰头黑脸乌漆抹黑的根本分不请谁是谁,衣服也早已看不到原来的颜色,全是清一色的黑色。
在最后的吴奈更是头发都烧着了些许,身上的衣服也被烧破了几处。
第一个爬出来的自然是南宫菲菲,冷俊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又朝烟囱里面大吼:“出来。”
一个接一个,一个盼过一个,待所有人都出来之后,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冷俊的脸刷地一下黑沉得更加可怕,脑中灵光一闪,大吼一声:“关城门!”
几乎是最后一个女人一出来,他立即便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吼一声关城门的同时,施展轻功直朝着城门飞去。
冷俊赶到的时候,城门已经落下,可惜展沁柔已先他一步出了城门,早已不知所踪了。
狼堡中央广场跪了一地的人,连正在禁足的冷倩也被惊动,匆匆赶来为那群不成材的手下向冷俊求情。
“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寒着一张活阎王的脸,看也不看那六个仿佛从黑炭堆里爬也来的女人,即便是冷倩开口求情,也只是怒气腾腾地瞪她一眼,便匆匆与她擦肩而过。
冷俊丢下那些跪着的人独自一人去了宜花阁,展沁柔曾住过的小厢房,找到被打晕的月妍。
虽然她顶着一张慕容涵的脸,他却一眼便看穿了伪装,适才若不是听说展沁柔受伤了,他也不至于失去冷静让她钻了空子,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
“月妍!”他把人叫醒,只希望能在月妍这里找到一些线索:“今日她可与你说过特别的话?”
“特别?”月妍拧着眉回想今天展沁柔说过的所有话,“姑娘今天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不过,前些日子选魔妃那会儿,我听姑娘提起过她们家乡,说是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还说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别?”
“一生一世一双人,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冷俊心中如有琴弦被轻轻拨动,喃喃地重复这句话,没想到她的心中竟有着如此单纯美好的执念,若这是她今生唯一所求,他自问是否能如她所愿。
她的笑颜和昨日相处的种种,如流光溢彩的画面,一一掠过脑海,突然他有了答案。
他毅然转身,只留下一句:“不用找我。”
月妍微微一笑,挥一挥手,目送着他离去。
展沁柔那一掌,其实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有力,至少并不至于把月妍打到晕迷不醒的程度。
此时的展沁柔早已乐得快要飞上天了。
臭狼,我让你也尝一尝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什么,我绝对离不开狼堡。
望着越来越远的城门渐渐地消失在眼前,她竟然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伤心。
说高兴吧,为何总觉得想再看一眼那个高高的城门,说不高兴吧,她又庆幸着终于摆脱了那些难缠的女人们,以后她再也不用为了个男人与她们争个你死我活。
虽然心是遗失了,但至少身是自由的,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而让她的心隐隐作痛,视线也不会因为他从别的女人房里出来而变得模糊。
嘴角硬挤出的一抹笑,有些苦涩,眼睛里水花盈盈漾漾,她抬起手来轻抚着眼角:“干什么那样看着我,我的眼神进沙子了,慕容快来帮我吹一吹。”
只怕是这尘埃落在了心里,如何吹都吹不去的,慕容涵摇一摇头,无奈的说:“早知如此又何必一心要逃。”
“不逃,便没有活路了。”不想再与慕容涵争执这个问题,展沁柔掀起画着蝴蝶斑的竹帘,对着坐在车头的力哥说:“我们去镇南之巅吧,去取不灭之剑。”
情场失意,武道场上总要得意一下,待她把不灭之剑取来,便要去加入韩晓妞她们,几个人同心协力开创一番事业,再把冷倩拖下武森盟主的王坐,称霸武森,成为一代大侠。
哦嗬嗬嗬……
展沁柔径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什么男人呀、情呀、爱呀,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力哥和慕容涵对视一眼,有点受不了的眼神,不过也真是羡慕展沁柔这种生性乐观的人,就算受到再大的打击她都能瞬间满血复活的样子。
别人只看到她笑得没心没肺,却不知她强颜欢笑的背后内心里默默流了多少泪,可是这一次她只能悄悄埋藏在心底,没有人可以分享,既然如此又何苦让他们担心。
马车轱辘辘地转着,从白昼转入了黑夜,车里的人摇呀晃呀地昏昏沉沉进入梦。车里暖暖融融地烧着木炭,搁着暖炉,铺着两条厚实的貂皮,还有锦被,即使是腊月寒冬的夜里睡觉也不会感觉到一丝冷意。
夜已深,马车将要离开俊赢城,此时起了一阵风,不久又下起了飘飘扬扬的雪花,力哥坐在车头望着没有星子的夜空,呼出一口气立即化成一阵轻烟。
他转身把画着蝴蝶斑的竹帘掀起一条细细的缝,悄悄地偷瞧一眼两个早已沉沉地睡去的女人。
眼光落在那张绝世风华的小脸上,那小脸醒着时总是那样充满朝气,活力四射到让人难以招架,此刻却是眉头轻皱,眼角残留着一滴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