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礼服也没认真试过,送过来了,一直丢在衣柜里不闻不问,出阁需要压箱底的面头,随行的嫁装她也一概不理,甚至有多少箱也没过问一下。
直到出嫁的前一天,她还有整夜不合眼地画画,直到慕容涵也看不过去,把她那些笔和纸全都收了,她才不情不愿地随便披了一下嫁衣,还不知道合不合身,她匆匆又脱下来。
“哪会不合适,这不是量身做的么,放心吧一定合的,真不行的话到时随便拿针缝合几下,凑合着就行了。”
瞧这都说的什么话,哪有一个新娘子出阁,像她家小姐这般随便凑合的……
然而不管如何,到了出阁这一天,婚礼还是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话说这婚礼真的能如期进行,不会半路发生点意外什么的吗?
无论是令湖帮的帮众还是灵蛇族的族人,还有那些好事之人,全都伸长的脖子,等着看好戏。 出阁当天,展沁柔拒绝了所有小姐妹的送嫁,只带了慕容涵一个,其他的人都是令湖帮的帮众,只是搭个把手,把人送到就回去了。
临上花轿时,汤云暗过来扶了她一把,握着她的手道了一声,恭喜,祝你们一生白发,举案齐眉。
汤云暗这话分开来说,咋一听倒也没有什么,不过细细一品倒是有点意思。不是白头偕老,不是早生贵子,也不是百年好合,而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古人有云相敬如宾难偕白头之老。
汤云暗说这一句,对凌天可真是居心叵测,对冷俊却是用心良苦,那意思就是暗示展沁柔与凌天保持着点距离。
如此看来,这汤云暗可当真是忠仆一枚呀。
展沁柔看着手里那张折成小小四方的张条,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慢慢打开来,那纸上刚劲有力地写了一个‘输’字,再无其他。
看这字应该是冷俊所写,还以为什么他真如此淡定,终究还是送来了消息。
不过只一个‘输’字,他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当她是神童么,单凭一个字就能猜到他的计划,他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冷俊既然传了信息给她,自然就是希望她能配合他的步调,可就算他再如何谨慎也未免过了头,这一个字她哪知道自己要如何配合,太特么蛋疼了吧。
展沁柔苦笑着把那张小纸片以内功磨成碎片,“我倒要看看你们主仆两想玩什么花样。”
一路上展沁柔几乎是在轿子里睡过去的,反而是慕容涵时不时掀开轿帘子,把展沁柔叫醒,看她那神情可以展沁柔自己还紧张。
“小姐,您多少对这事上点心,行不。”
“上什么心,这一进进出出绕来绕去的十几道弯弯,累死个人了,还不让睡一会,这不是成心折腾人么。”展沁柔索性把那重得要压死人的头冠卸下来,放到一边,不耐烦地扇着风,解一解暑气。
这五六月的天气,热死个人了,还要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享受习惯了有空调的日子,头一个没有空调的夏天,展沁柔几乎就要崩溃了。
慕容涵还在一旁絮絮叨叨,若不是另有打算,展沁柔真的会把慕容涵打晕了拉进来,替她拜堂。
“日子是您自己选的,婚事也是您自己个允的,自己却不上去,还要抱怨个不停。小姐,我是越来越不知道您是怎么个想的。”慕容涵在轿子外面边走边嘀嘀咕咕,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小声地抱怨,却不敢大声地说出来。
毕竟这原就是小姐自己的婚事,虽则她多少对凌天有些仰慕,但是也仅止于仰慕,其他的是不敢多想的。
前阵子她家小姐那么大力地鼓动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鼓起了一丁点的勇气,却被武道会上凌天的所作所用打散了,大失所望之余,这事再不敢想。
现在倒还怕她家小姐嫁过去会不会受什么委屈,若是嫁给狼王倒是佳偶天成的,只是这两人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要急着嫁给想谋害自己的人,另一个不急不忙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唉,这两个人高来高去的,她一个小婢女虽说与小姐是情同姐妹,却表示完全不懂他们的世界。
她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可是她家小姐要嫁,而且似乎另有目的,她也是没办法多说嘴的,否则被扣个嫉妒的帽子,她岂不要枉死。
慕容涵心里多少也憋着些许的闷气,从前小姐有什么事,都是第一个告诉她的,现在什么事都藏在心时在,从来不与她说,连婚姻这样的大事也拿来像儿戏一般的玩儿。
看着慕容涵乌云满布的脸,展沁柔托着手,百无聊赖地逗她:“慕容,要不你也上来与我一道,坐一坐这花轿,这大热天的,要把人晒死了。”
“小姐!”慕容涵咬着下唇,恼怒道:“你能不能对自己的声誉上点儿心么,自古女子最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节……”
一见慕容涵又要高谈阔论,展沁柔摆摆赶紧地把头缩回花轿里,“好好,我怕你了,我眯一会,到了你再下个信号。”
切!名节?值几个钱呀?能当饭吃,还是称斤论两卖?封建社会名节两个字压在妇女的头上,让她们受了几千年的苦,还要她一个现代的灵去继续遭受荼毒?展沁柔压根对那一老套的东西很反感,可是这与慕容涵这种生在古代的女子是说不通的,何必去浪费唇舌。
话不投机,半句多,若不是为了此行的目的,展沁柔真的会跳下花轿自己走着去。这像蒸桑拿的天气,穿得那么厚到那了凌府,恐怕也是混身湿穿。
汗淋淋的新嫁娘,可够狼狈的,光用想的,展沁柔就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成亲嘛,至少要选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美美地出阁,这才是理想中的模样……
展沁柔想着想着就真的睡着了。
她睡得正心情舒爽的时候,慕容涵敲着花轿叫了三声小姐,毕竟花轿已到了凌府门前,一大波围观的人群,她不太好叫太大声。
“嗯。”睡梦中的展沁柔迷迷糊糊听到慕容涵的声音,哼了两声,挥一挥手转过身去,又继续睡了。
慕容涵原想从花轿小窗里往里面瞧两眼,确定一下她家小姐的情况,可是此时新郎馆已经迎了出来,她一个愣神脸一红,急忙低头掩饰,便把这茬给忘了。
凌天今天一身大红蟒袍加身,映得他满脸红光,那笔挺的身姿越发的英气逼人。那意外引人注目的柔顺的黑发用金色穗子简单地扎起,垂到半腰在风中飘飘扬扬甚是飘逸。
脸上的笑像泡在蜜糖里似的,令看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回以一笑,姑娘们早被他那潇洒的俊俏模样电得晕头转向,暗恨着新娘子,恨不得立即上前抢过红头巾替了新娘子。
慕容涵被凌天那神采焕发的样子震傻了,愣了一会神忘了去确认花轿里展沁柔的情况。
虽然明知是作戏,凌天却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激动了一下,满情期待,意气风发地扬起一脚利落地踢开花轿门。
花轿帘一掀,新娘子睡得口水横流,歪斜地坐在花轿中,头冠掉在她的脚下。
这睡相,这新娘子,这礼节,毫无形象可言,让人不忍直视。
呃……四周一片寂静,落针有声。
令湖帮的帮众们红了脸,悄悄地用衣袖掩起脸,恨不得从不认识这花轿中的女人,她居然还是一帮之主呀。
灵蛇族的族人嘴角抽搐,不屑地冷笑起来,甚至还有族人暗中抽出长剑,暗暗做起了战备。就这样做一个二流的帮派的帮主都出不了场面,还妄想做灵蛇族的王,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则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捂着嘴边偷偷笑持续观望中。
“嗯哼……”凌天一开始也被展沁柔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便淡定地清了一下嗓子,深不见底的黑眸凌厉地环视一周,混身散发出的霸气使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嘴角轻勾起一抹明朗的笑,他这才慢理斯条地弯下身子,生怕惊醒她似地细声道:“娘子,既然你已经睡了,为夫的只好抱着你拜堂了。是你自己先醒的,可别怪为夫的擅作主张了。”
凌天边说边轻手轻脚地把头冠戴回展沁柔的头上,再盖上红布,果真抱着她进了花堂。
其实展沁柔在被凌天抱起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不过她也是有意想叼难他一下,正经八百的拜堂什么的她见多了,就没见过抱着新娘子是如何拜堂的。而且听说这古代的礼节能把人折腾死,索性她就一装到底,不但省去许多麻烦,还能整一下凌天,何乐而不为。
标准的公主抱,凌天脸不红气不喘的,居然真的全程抱着展沁柔拜完了堂,丝毫不见违各感,羡煞了多少未出嫁的姑娘,想象着日后也要有样学样地来这么一出。
那些已出嫁的,则是咬破了帕子,各种羡慕嫉妒恨,当年她们怎么就没有遇上这么个良人,先不说他一张俊美得一塌糊涂的脸和伟岸的身材,光是那一份体贴和专情就恨煞了多少旁人。
这多有面子呀,女人一生的荣耀呀,以后可以拿出来狠狠炫耀一翻的存在呀。
当然其中最为怨恨的当属暮元影,好像噬人的毒箭一次一次地射身展沁柔,如果眼神能杀人,展沁柔早就被她灭成灰烬,灰飞烟灭了。
更加有责难和不屑的如灵蛇族的族人,也有冷眼看笑话的,例如那些好事之人。
凌天新婚的妻子刚过门就被来了个下马威,只怕以后怕老婆,妻管严等等难听的名声是坐实了。
在现代人来说怕老婆也没有多么了不得的事,可是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社会里,却是一件大事,这在日后可是要被众人瞧不起踩在地泥底下,拿来说嘴的事。
然后凌天却全然不在意,任由着她所为欲为,纵容着她的一切,甚至于她一道胡闹。
虽然明知两人必不会有结果,但是凌天此举大大地满足了一个身为女人的虚荣心,展沁柔心里还是甜得化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