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这东西，当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时，似乎再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上的，也似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抽上的，但真切地感觉是离不了它。
昨晚看鲁迅先生的《秋夜有感》，当看到先生的“中夜鸡鸣风雨急，起燃烟卷觉新凉”的感慨，不由一笑。看看自己手上一明一暗的香烟，倒不觉得怎么冷虽然北方的深秋该冷了，但似乎一烟在手，就能温暖许多。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爷爷去世后，奶奶每到晚上就给我拿一支烟让我抽，久而久之就学会了抽烟，那时候还在上中学。这么多年过去了，奶奶希望我点燃香烟的目光还很清晰。或许，她是因为寂寞，是因为寒冷，是想借助我手上的那一点火星来驱逐她内心的什么吧。当然，时至今日，具体的原因是不知道了，因为奶奶作古也多年了。
听许多人说，是因为好奇、因为孤独、因为受伤而抽上烟的。于是我也问自己，但都不是。高三那年，班主任每到下课就会给我一支烟，而别人是没有这份待遇的。现在想，大概是因为我的调皮捣蛋，老师所采取的怀柔政策吧。那时候，就很自然地抽上了，记得一毛钱就能买一支，我就那么一支支地买，一支支地抽，有了瘾但心里没什么想法。
上大学时，都很困难，烟也就时断时续，甚至很多时候几个人轮流抽一支烟，说一个事倒也很快乐。几个高中同学到新疆打工路过学校，给我拿了一大袋莫合烟丝，于是在往后的一年内，我们都是满身的莫合烟味，虽然女同学到我们跟前都捂鼻而过，但那是我们最逍遥自在的时候，可以想抽就抽，不再为一支烟而节约早餐了。
烟瘾就越来越大了，日子也就过去了。
成家了，年龄也大了，对于烟的感觉似乎不再仅是一个生理的需求。学会了在午夜一个人抽烟，学会了回味口中的苦涩，对着点燃的香烟发呆。或许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一烟在手滋味不同的道理了。有事抽，无事也抽，高兴了抽，伤感了也抽。香烟成了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伴侣。记得李叔同出门给家里的话总是“我的猫安好”，而我每天关心的就是烟别断了。
时间长了，看着别人因健康、因经济而戒烟，我总是不解，怎么能放下啊？也有人劝我别吸了，我总是笑而不答。也是烟味之浓淡人口之薄厚就如情人的香唇，非他人能感知。记得林语堂老先生说过“不吸烟者从不会领略吸烟在道德上和精神上的裨益”。老先生大概是自嘲的话吧，但也有其不可言尽的想法。走累了，感觉冷了，就会不自觉地点一支烟，抽着，看着，想着，也就是一种自我的平衡甚至是修补。真的，暗夜里涌来的那么多冷意，不是谁都能替你解决，使你能释怀的。张爱玲说，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生活。是，单个的日子似乎很长，但整体的岁月又如覆水，眼睁睁地看着泼出去了，不再回来了。于是在很多的时候，人除了看着，是没有办法拒绝的。那就不妨点上一支烟，也让那点微火亮一亮吧。
其实抽烟真的不好，但自己是既不想戒，也不想少。这么多年唯一给一个人承诺过说不吸了，但没算数。我曾写过习惯是种毒品的语句，没错，习惯了，很自然地就伸手点火，一不小心盒子空了，那心里的恐慌和焦虑是无法言语的。再说，自己也习惯了一个人码码字，一个人在烟雾的缠绕中和自己说话了。齐白石老先生说“烟从水中走，诗从腹中来”，自有他的骄傲和才气为支撑，而我不过是出于为自己狭小的不良嗜好做些辩解，要说什么灵感从烟出之类的话，自是不敢。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只是，抽上了，就抽吧，谁叫有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