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王此时就像个安静的孩子,离歌总感觉,有些怪异。
又坐了一会儿,离歌才倏然想起自己的脸,迅速从怀中将药瓶取出来,吃了一颗。若是万一有人找来了,看到这张脸,那可就坏菜了。
又想起潇王似乎也随身携带着药瓶,离歌踌躇之下,还是探手摸向他的怀中,将药瓶拿出来打开一看,不禁傻眼了,居然没有一颗药丸!
本以为,他随身应该起码会带些药,看来是真不走运!离歌将药瓶又放了回去,忽然潇王哼了哼,眉头缓缓舒展,那双清澈幽深的眸子缓缓地睁开了。
霎时,离歌感觉,俊美的容颜,加上这一双深澈的眸子,花儿与满天星辰都为之失了璀璨。
潇王睁开眼,就看到离歌已经变成了那张平凡的脸,眉头蹙起,却并没有说什么。
离歌晃神,惊喜地说:“王爷,你醒了啊?”
潇王轻嗯了一声,离歌伸手去扶他,手帕随着潇王的起身从他的额头落了下来,潇王身体狠狠地一震,猛然转身,看到了一旁脱落的银色面具!
而他刚刚还淡然的脸庞,也在瞬间变得冰冷起来。他一定是想起来,昨夜,离歌曾说不会趁机取下他的面具,而今,面具已然被离歌摘了下来!
离歌心底一跳,小心地说:“你昏迷的时候,要喝水,我也没办法啊!”
他身体一怔,随即像是焦急地说:“我还说了什么吗?”
离歌倒是诧异地说:“怎么,你以为你还会说什么话吗?没有,就是说喝水而已。”
语毕,离歌明显的看到,他的脸色闪过一丝放松。难道说,他以为自己会说些什么话吗?离歌很疑惑,也很奇怪。
见他伸手要去拿面具,离歌便帮他将面具拿过去说:“我烤了一些地瓜,你可以先吃一些。”
他瞧了一眼旁边,看到了几只地瓜,却没说什么,径自将面具戴了,冷冷地说:“我不想吃!”
离歌不禁心底发堵,现在的他,与昨夜那个抱着自己,浅浅说话的潇王真是判若两人。他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令离歌心底真是难受得紧。是不是因为,自己摘了他的面具?
哼了一声,离歌闷闷地说:“喂,我也是不得已,你不要那么小气吧?”随即,又小声不甘心说:“长得又不赖,干嘛怕人家看?小气死了!”
眼神一瞥,离歌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那柄匕首近在眼前,想起他昨日的话,离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匕首一脚踢开。
其实,离歌也知道他此时的状况,想要杀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还是多此一举地做了那个动作。
潇王看了,居然轻笑一声,并没用说什么。
两人这样缄默了一会儿,离歌忍不住问他:“你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他淡淡的回答,挣扎着要起来。离歌也没多想,走过去扶着他,这一回,他倒是没有拒绝。
“无人前来吗?”他问道,离歌怔了怔,摇头说:“无人前来。”
他下意识扶住右臂,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离歌心底一疼,他的右臂,一定很疼吧?若是只能够在这里等着,先不说发烧,就是他身上的伤,也是会更加严重。
想了想,离歌说:“你可以走吗?不如,我们沿着弥河往上游走。”若是有人来寻,必然会沿着弥河寻找,那么有可能,会遇上。
潇王几乎是瞬间摇头说:“不可。”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离歌不禁诧异地看着他,他缓缓地说:“你怎知,暗算我们的人不会下来寻找我们?若是不幸,被他们先一步找到了我们,怎么办?”
离歌心底倏然心惊,怎么忽略了这一点?若是左贵妃的人先一步找到了两人,那么,她必然会先下杀手。到时候,只需要推说,摔死了,甚至是被弥河冲走了,溺水而死,都不必追究了。
况且,离歌只会近身搏击,至于轻功还有内力,没有一丝一毫。这个世界里,但凡会两下子的人,都有轻功和内力。再加上潇王如今重伤,两人要真是遇到了左贵妃,就要必死无疑了。
所以,潇王的意思是,两人只能坐等,就算有人来了,也不能够贸然出去。
而离歌,因为他的伤势,还有潜意识里只考虑到萧元吉和纪轻扬会找人,却把这个给忘记了!
猛然,离歌惊骇地起身,那么自己系在枝头上的布条,心头一惊,真是考虑欠缺!
布条,能够引来找人的,也同样会引来杀人的一方人!
潇王也瞧出了离歌的异样,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留下了记号?”
聪明如他,定然想到了离歌所为。这时候,离歌不能够躲闪,便坦然点头。潇王一怔,随即说道:“走出去,离开这里。”
离歌颔首,捡起了匕首,将他扶住,向着外面走去。他四周环顾了一周,随即说:“走,去那些灌木丛,等到天黑了再说。”
两人便一起进入了灌木丛,这里倒是躲藏的好地方,就算有人经过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两人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只要不说话,有人经过,也是发现不了什么的。
弥河边上的布条,离歌不打算去取回来了,因为,离歌希望纪轻扬能够看到,然后寻过来。
但是,要是一直待在外面,也是不妥的。天一黑,纵使在山洞里也是不安全的,何况是,在外面的灌木丛呢?
而潇王这么决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走路了!
想到这里,离歌不免侧脸去看他,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苦笑一声说:“瞧什么?我已经没有力气走那么远的路了。”
果然如此,到底,他伤得有多重呢?
离歌无奈地说:“就算你走得动,也没用啊。这周围我都去看过了,没有人烟,什么也没有。”蓦然,想起洞中那几个烤熟的地瓜,离歌便迅速起身,向山洞跑去。
“你去哪?”潇王的声音夹杂着诧异和焦急问道。
离歌没有回头,不过却回答:“没什么,我去去就回来。”
将地瓜抱了出来,潇王只看了一眼,便不说话了。离歌坐过去,问他:“你真的不吃吗?其实吧,味道还算可以的。”
他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
离歌不再勉强,或许,他生病了没什么胃口吧。
又是受伤,又是发烧的,想来他现在一定难受得什么也吃不下去。心底升起一股歉疚,离歌闷闷地说:“你后悔这样了吗?”
虽然没有明说,离歌心知,他定然明白自己是在问他,是不是后悔救了自己。
潇王闻言侧过头来,看着离歌浅笑说:“后悔了又怎么样呢?难不成,时光就能倒流了?
离歌被他这么一噎,憋得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时光倒流?有是有,自己可不就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的。
想起他的伤还有烧,离歌又禁不住浅笑起来:“若是慕屏来了,肯定会恨不得杀了我的!”
潇王愣怔了一下,随即沉沉地说:“乱说什么?”
离歌却是俏皮地眨着眼睛说:“她喜欢你呀。”其实很早的时候,离歌就感觉到了。慕屏对于潇王,并不是单纯的主仆之情。那晚,离歌推开门的时候,她不顾一切迅速冲了进去,就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
还有,那****弯弓对着离歌就要射出那一箭,还说不能留下离歌的话。其实,她只是害怕离歌会说出,杀了左景荣的人是潇王。
她总是因为潇王而心急,而愤怒,而动杀机。所以,离歌有种感觉,似乎潇王就是慕屏的一切。只要潇王好好的,慕屏就什么也不会在乎。
潇王却是忽然缄默了,半晌,都不发一言。离歌正琢磨着,该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低下头,手握成拳,似乎在隐忍什么。
离歌吃了一惊,立刻握住他的手说:“你怎么了?”
他的眼神定格在离歌与他相握的手上,随即又别开眼睛,半晌,低低地说:“感觉不舒服。”
离歌一怔,却忽然很好笑起来。似乎从昨日开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发高烧,但是却从没有听到他说不好受,不舒服,喊疼,或者什么的。
他一直淡淡的,似乎自己不是那个受伤的人,又或者自己是个没有知觉的人,一直都淡漠一切。但是现在,他居然会说不舒服。
这让离歌好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想了想,离歌又向他挪近些,然后松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喏,本姑娘好心,暂时借你肩膀一用。”
他迟疑了一下,倒没有拒绝,果然把头靠过来。离歌只感觉扑鼻的檀香气息,直直地向着鼻翼里钻入。
半晌,他开口问道:“掬妃回到他身边了,你还打算回去吗?”
离歌倒是很奇怪,他会这么问,不过也没什么。便浅笑说:“没办法啊,除了那里,我别无去处啊!”赵府回不去,外公那里更不能去,除了皇宫,一时间,离歌真不知道还能够去哪里。真是,天大地大,没有容身之所了。
他缄默了,忽而又说:“你可以去你师傅那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