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这才想明白,为何前去西郊头晚,太后会急不可耐地,要自己留住萧元吉的心。原来,一早太后就考虑到了。只是,太后在听到萧元吉并未因将楚国郡主赐婚给珪王而生气,太后才真正放心吧?
离歌知道,萧元吉一直都是明智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丁芬能令他做出不要世子之位的疯狂事情来,再无他人了。而丁芬,却已经死了。
离歌抬眸说:“太后放心,皇上一直都是睿智的,不会因楚国郡主而乱了心智。”
所以,纵使那楚国的郡主进了大燕王朝的后宫,离歌相信萧元吉也不会乱了心智。
太后点点头,转身,做到软榻上,看着离歌说:“离妃啊,有的时候,哀家倒是羡慕你。”
离歌震惊,太后苦笑着说:“哀家这辈子,与绾太妃,谁也没有赢了谁。”离歌心底一颤,这是太后初次平静地提起绾太妃,没有愤怒,没有憎恶。有的只是淡淡的悲伤,难过,惆怅和无奈。
离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轻声唤道:“太后,您……”
太后摆手示意离歌不要说话,自顾自地说:“哀家老啦,呵,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得了。”她叹息一声,离歌却听的百味杂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开口了,如何说。只能站着,静静地站着。
太后的寝宫忽然间就弥漫着寂静,离歌静静地站着,太后好像陷入了缅怀中。半晌,太后抬眸瞧向离歌说:“离妃,你回宫吧。哀家说的事,你回去好好考虑,明日再来回复哀家。”
离歌张口欲言,却及时卡在喉咙,张了嘴只是说:“是,臣妾告退。”
到了外头,伺书与抱琴迎了上来问:“娘娘,回宫吗?”
坠儿在后面说:“奴婢恭送离妃娘娘!”
离歌抬步就向外走去,含糊地应了声。
回到甘泉宫的时候,离歌推算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伺书与抱琴将寝宫收拾一番,告退出去。离歌忽而出口:“伺书,你先留下,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伺书忙停住脚步,回身说:“是。”
抱琴也应道:“娘娘,奴婢告退。”
离歌眼看着抱琴出去,将门也带了上。心底想着太后说得话,继而又想起自己曾经答应伺书与抱琴的话。一时间,真是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要选人给珪王做侧妃,那也需要好的借口,否则珪王必然起疑。离歌之所以选择留下伺书,只因为伺书毕竟与珪王有一面之缘,而且正对面,相撞了,珪王对于伺书必然也有些印象。
离歌想着,伺书见离歌长久不语,间或还蹙眉,忍不住问道:“娘娘,你有何事要吩咐奴婢去做吗?”
离歌回神,眼神还兀自带着迷茫,伺书一愣,随即担忧地说:“娘娘,您是不是太累了?您先休息吧,有事,明日再吩咐奴婢可好?”语毕,便上前要扶起离歌。
离歌却是倏然出手,紧紧拉住她的手,伺书显然吃了一惊。
离歌看着她,吸了口气说:“伺书,可还记得,那日本宫说了有朝一日,会奏明皇上,给你和抱琴找个好人家,风光嫁出宫的事情吗?”
伺书错愕,随即点点头说:“奴婢记得。”
离歌却松开她的手,颓然地说:“只可惜,本宫只怕要食言了。”
“娘娘,您无需这样。”伺书说道,顿了顿又说:“奴婢未曾将此事放于心上。”
到了此刻,她还在安慰自己!闭上眼睛,离歌再次睁开,看着她说:“楚国郡主来我朝和亲,太后赐婚给珪王,然而太后不信任两人,所以要本宫让出一个信任的人,做珪王的侧妃,跟着他们回封地去。本宫这么说,你该明白了?”
伺书更是震撼,瞪大了眼睛。离歌瞧着,心底不免酸涩,别过脸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纪轻扬,就只有椒盈、伺书与抱琴这三人真心全意对待自己。但是现在,离歌却要亲手将伺书,推进另外一个深渊,这让离歌情何以堪?
为什么古人的思想,那么繁杂?勾心斗角,那么残酷?
此番前去,伺书是孤身前去,身边没有人。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多么艰难地处境啊!
半晌,伺书忽然跪了下来,朝着离歌磕头说:“娘娘,奴婢愿意。”
离歌再也抑制不住,声音哽咽地唤道:“伺书。”
伺书却说:“娘娘,奴婢愿意跟着珪王前往封地,做您和太后的眼睛。娘娘您方才问奴婢是否记得那日的话,奴婢告诉您,奴婢一直铭记于心。奴婢那时候就说了,有朝一日,娘娘您真的过得好了,奴婢愿意听从您的安排。如今,正是奴婢为娘娘效力的时候。何况,能够做珪王的侧妃,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奴婢也必不会受多少委屈。”
离歌心尖颤抖,如果伺书会向自己请求留下来,离歌至少会好过一些。但是伺书没有,她甚至没有不悦和悲伤,她是如此懂事,懂离歌的心!
从椒盈来到甘泉宫,对离歌言明伺书与抱琴是她一手调教,可以相信之后。离歌便与伺书相互了解,彼此深知,甚至一个眼神,都能够知道彼此的想法。
而如今,离歌却要亲自将她送走。又过了半晌,离歌转身亲自扶起伺书。
伺书果然是聪敏地,她别的不问,只是问道:“娘娘,奴婢要做什么?”
这一次萧子珪来皇城是为了萧元吉的生辰,不管是太后还是萧子珪,若是寻个理由赐给珪王侧妃,都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离歌的打算,就是要珪王自己开口,要一个人,做他的侧妃。
只是,要如何令珪王开口,倒是个大问题了。
思索了片刻,离歌说:“明日一早,珪王定会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到时候,太后自会寻个理由,要你出宫办事。而明日没什么事,珪王出宫后,必然会呆在驿馆里。你今日不小心撞到了他,到时候就说是本宫要你向他赔罪。之后,见机行事吧。”
伺书迟疑了下,随即点头说:“是,奴婢明白了。”
离歌也点头,转了身说:“如此,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伺书却没有离开,而是问道:“娘娘,奴婢斗胆,敢问太后要奴婢前去,看着什么?”
离歌这才想起来,真是糊涂了,怎么连最重要的给忘记说了?很尴尬,离歌没有回身,而是说:“监视珪王是否有二心,另外,不得让楚国郡主诞下珪王的孩子。”
伺书怔了下,终于还是应道:“是,奴婢明白,娘娘,奴婢先告退了。”
离歌嗯了一声,听到伺书出去的声音,方才转过身来。伺书这一去封地,相距甚远,也不知这一生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想到此处,离歌禁不住心酸不舍。
翌日,前去长乐宫请安的时候,离歌暗中指了伺书给太后看,太后微微颔首。
说了一会儿说,太后忽然指着众人吃的点心说:“两位王爷长途跋涉,从封地赶来皇城。宫里这几样点心,哀家觉得味道不错,刚好御膳房做得比较多,送几样给子珪和子琛尝尝。”
众人纷纷附和,说太后真是慈善,对珪王和琛王也是疼爱有加。太后笑得眼睛眯起来,吩咐坠儿,瞧见点心太多,便又随意指了一个宫婢说:“你去,随坠儿给两位王爷送去。”
被点名的宫婢,自然就是伺书了。抱琴有些诧异,不过聪明地没有说话。
因为此事紧急,离歌还没有来得及,跟任何人提起,抱琴诧异在所难免。
从长乐宫出来,抱琴扶着离歌。离歌抬眸,瞧见左芬扶着蒹葭,漫步在前方。如今蒹葭已经五个多月了,肚子可以明显看出凸起。
不由地想起林淑媛说的话,离歌不禁好笑,那肚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呀!不过,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那些孕妇可也是假的,看起来不也是跟真的一样?
这么想着,离歌不禁嘴角上扬,勾唇一笑。耳畔却传来一声:“怎么,离妃也在想着,她的孩子能否生下来吗?”
离歌回眸,瞧见左贵妃立于身后。目光森冷地,瞧着前方的如妃和芬嫔,眸子里的怒火真是旺盛啊!
果然,班聘婷还是起了疑心了。只不过,她还真能够隐忍,离歌不得不佩服起她了。
笑了笑,离歌从容地说:“贵妃娘娘说的什么话?如妃的孩子,自然是生得下来的,娘娘,您难道不这么认为么?”
左贵妃回眸,讥讽地一笑说:“本宫自然很想看看,如妃她究竟能够生下什么出来!”语毕,大步向前,朝着左芬她们走去。
离歌一惊,抱琴也惊愕地小声说:“娘娘,我们也上去瞧瞧吗?”
离歌浅浅地一笑,有什么不可?大庭广众之下,上去看看,又不犯法。点点头,离歌扶着抱琴的手,跟在左贵妃身后。
左贵妃唤道:“如妃请留步!”
蒹葭闻言诧异地转身,见到是左贵妃,眸子里的不悦一闪而逝。左芬也紧跟着回首,立刻见礼说:“嫔妾参见贵妃娘娘!”
蒹葭虽然不愿,离歌也为四妃,都需要向左贵妃见礼,何况是她?略微屈身,蒹葭道:“臣妾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