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钧见亦霜这样难受,又生气又心焦。
无奈叹了口气,“你这是自作自受!谁叫你要去百乐门那种地方的?!为了气我,也用不着这样作践自己?这些旁门左道的药最是伤身,非得有人替你放散出来……”
亦霜心中暗恨,要不是为了那胶片,怎么会着了这些下三滥的道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废话什么?!非得说得那么直白,你可不就是个现成的男人?人已经躺在榻上,一切不都明摆着,还不快帮我发散?!
他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这可是你求我的,半点没有勉强?”
她咬牙,“是!”
他又不紧不慢地伸手去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找东西。
她难受得厉害,浑身发颤,勉强撑起身子,猛地抓住他的衣领,闭了眼睛,滚热的红唇直接凑了上去。
这凭白而来的香吻,他却只是浅尝辄止,又慢慢扶着她躺下。
一粒略带腥涩的丸药落入口中,他又渡了两口凉水给她。清凉舒爽的感觉由唇齿间漫入喉咙、肚腹,逐渐蔓延至全身。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恨恨地想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种迷药发作起来不是闹着玩的,还好我这里备有美国新研制的特效药,很快便会好了,你安心睡一觉。”
他又不咸不淡地说着,替她拉高被子,调暗了卧室的灯,仅留床头一盏台灯,便关门出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心头竟隐隐漫出一缕失落。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亦霜曾在俄国受过特殊训练,因为心中有事,在特定的时间便会醒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除了宿醉后的头痛,已经没有昨夜那种迷乱疯狂的不适感。
天还黑着,她看了看表,凌晨五点半。
那卷胶片不知被叶少钧放在什么地方,他的那些侍从官警觉性极高,去书房或者在公馆内到处翻找显然不可能。亦霜只得在他的卧室内随便找找看,聊胜于无。
找了一会儿,万籁寂静的房间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连忙回过头去看,叶少钧负手站在门口,还穿着睡袍,脸上似笑非笑地问:“找什么?还没找着吗?要不要我帮忙?”
她站起来,有些气恼,“明知故问。”
他伸出掌心,“找这个?”
她看得清楚他手里托着的正是她丢失的那卷胶片,上面做过特殊的记号。
紧要的胶片就放在眼前,她反而犹豫了,他会这么轻易就还给她?
“不拿?”他慢慢走了过来。
她咬了牙,上前便抢。他动作更快,合掌,闪开。
“你什么意思?”她恨恨地问。
他嘴角泛起一缕浅笑,“奇怪,分明是你要抢我的东西,反倒问我什么意思。”
“无赖!”她懒得和他废话,又自问没本事硬抢,只得谈判。
“你要怎样才肯还我?”
“你说呢?”
想起昨夜的放浪形骸,她脸红起来,低了头,“昨晚,是你自己不要的。”
他走到床沿坐下,仔细看着她,“我从来就不喜欢勉强人,特别是女人。”
“昨晚可是我主动的。”她这话一出口就心知坏了。
他果然笑起来,掩不住的得意,似乎很享受和她讨价还价,耍花枪的这个过程,“哦,我说错了,是不喜欢乘人之危。”
“少废话,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亦霜的耐心快被他磨光了。
“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
“好!”她答应得忒是爽快,没有半点犹豫。
不对,她的眸光很是狡黠,笑得很是欢畅。就像很久以前,在滇南的那个婚礼上,她故意踩了他的脚。
他忽然有些挫败,他惯会揣摩和掌控人心,此时却觉得看不透她。
“不问问我给你什么名分?”
她妩媚一笑,带出些许风尘之味,“重要吗?不过是一场交易,费点时间陪你几年,不对,也许只要几个月你就腻味了,到时候我们各不相干……”
他果然生气了,她总是知道如何能惹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薛亦霜!你别太过分了!”
“少钧哥,姐姐,你们吵架了吗?”门口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叶少钧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这时看见文玥穿着厚厚的睡袍,赤着脚站在门外。好像被吓到了,怀抱着一个大大的枕头,更显得娇小可怜。
发作的话也不便说了,他讪讪地松开抓住亦霜的手,走到门边,放缓了语气问:“时间还早你怎么起来了?回去接着睡,当心着凉。”
文玥揉了揉眼睛,娇憨地拉了他说:“房间太大我一个人害怕,夜里老是惊醒,就想去找你。”
她这句话明显带了歧义,少钧习惯早起,在沪上不方便练枪打靶,通常是打一套拳,然后去书房看一会儿书,再吃早餐。
但不知详情的人听来,难免增添了暧昧的味道,以为她经常会在半夜去他的卧房。
这样私密的话本不应当着旁的女人说出来,但从文玥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争风吃醋的嫌疑,只让人觉得是一派有口无心的天真浪漫。
果然,叶少钧没有刻意解释,怜爱地揉了揉文玥乱糟糟的头发,含糊着说:“走吧,待会儿一起吃早餐。”
他对她说话的时候,眸光出奇的柔和。两人说着就要出去,看也没看一眼还在房里的亦霜,好像彻底将她忘记了,
亦霜愣了一愣,心头漫起一阵沉甸甸的凉意。果然,世事难料,更何况是人心。
她于他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玩具罢了,只因得不到才一再地不甘。当他看到另一件更新奇、更唾手可得的玩具,便不再稀罕这一件了。
“等一下。”亦霜叫住了他,“总司令,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叶少钧转身扫了一眼她清丽动人,但又无喜无悲的面庞,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焦躁,顺手将胶片抛了过去,冷冷道:“明晚之前搬过来。”
亦霜看了一眼在门边等得不耐烦的文玥,微微一笑,“我住过来只怕会碍着你和三太太。”
她这句没头没脑的“三太太”,听得少钧微怔。
文玥于他不过是个机智可爱的小妹妹。
那一年,文玥刚到大帅府的时候还不满十六岁,个子还不及他的肩膀高。却甘冒奇险,配合他诱毙了叛变的济州统制。
她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甚至还算不上一个女人,实在不会叫人刻意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