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文化水平在东台村属于最高的,白银最近的这个靠山小山村从地势上也是最高的。
白银城说是个城市,其实是四面环山的一座盆地。最北的山峰瞭高山是白银海拔最高峰,每当乌云密布的时候,为了防止庄稼被冰雹和暴雨毁坏,村里人就会背着土炮爬到瞭高山把黑云打散。这种土办法对于解决当地的水灾的确有很好的功效。
那个时候,白银地区经常发大水,郝家人当初选择住址时就充分考虑了这一因素,把村子建在了白银地势最高的一处半山坡处,因为整个地形像个大土台,又靠近白银东北部,所以就取名叫东台。郝家人建的村子也就叫做东台村。
东台村有一条天然的河沟,每当北部的山区下了暴雨,洪水就会顺着河沟轰隆隆的流下来。河沟把东台村隔成南北两部分,郝家的老宅和大部分村民就建在北部地势较高的地方。那些新人结婚后,都要到河沟南面的地方找宅基地建房。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人们还是习惯把河沟以南的住户叫做南山人,因为,一方面最先在这里居住的是最后从青城搬来的几户人家,青城位于黄河以南的南山脚下,所以干脆就统统把河沟以南的人都称作南山人。另一方面,河沟以南的确是一些丘陵地带,大小山头好几个,低洼平坦的地方不多,所以,站在北部高台上望去,南面就成了山岭。九爷结婚后,也准备在河沟以南找一块好地方盖房,但是平坦的地方已经不好找了,九爷学过易经,懂得一些风水学,他在南山看了半天选定了一个小山头,山头离河沟很近,但是,中间还隔着一条新修的土路,交通便利,只是如果要建房,就要把整个山头的土都要取掉。
大家听说九爷要像愚公移山一样把山头平掉盖房,都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老父亲更是连连反对。可是九爷却很坚持,他反复做父母的工作,最终获得了支持,开始用架子车,一车一车的取土。
黄土高原的地理特征很是奇妙,黄土层特别的厚,用铁锹和洋镐就可以很轻松的把黄土装到车上,只是需要费的时间很长。
九爷也不着急,每天一有时间就去取土,很多本家兄弟也很仗义,不管是谁有空,都会推着自家的车去帮忙。
寒来暑往,九爷每天都为了盖房忙碌着。
父亲毕竟是走南闯北的人,他心里很清楚,九爷之所以自力更生的要盖房,多半是因为想把茶娜接回来。
其实,九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以为茶娜不愿意和大家庭一起住,所以才离开他去了兰州。为了能够给茶娜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九爷勤勤恳恳的开始挖土移山,他要在自己看好的风水宝地盖一座漂亮的大宅院。
这个时候全国土改已经结束,******的运动也波及到了白银。
乡上的领导派工作组到了东台村,根据对人员的普查,工作组发现了九爷这样一个隐藏的人才。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全村大会召开了。
九爷被推选为首任生产队长,肩负起了带领全村人开展农业生产的重任。
九爷移山盖房的时间只能是自己仅有的一点休息时间了,进度明显的减慢了,有时甚至不得不停工。
相反,生产队的工作却越来越繁忙,开荒种地,组织生产,早出晚归,忙的不亦乐乎。
郝家人都是本家亲人,组织起来很容易,关键是如何分配工作。
九爷把本家的有点头脑和文化基础的人找到一起,自己办起了培训班,从识字开始到学会算数,能够记工分。
九爷把长辈中德高望重的几位父辈找来当帮手,又从平辈中找来一些懂道理、识大体的兄弟作为管理村民的小组长。
这样村委会就成立了起来,根据远近亲疏,九爷和村委会的成员经过讨论,把全村的地分成等级,然后再把全村的人口分成三个大队,每个队轮番把各个等级的地抓阄分配,从好地到坏地,全部分完。然后是生产工具、牲畜等等。三个生产大队分别都选出了大队长,统一归村委会领导。这样管理工作就顺当了。
工作组的领导见证了九爷和村委会的工作,非常满意,带着成绩回乡里汇报去了。
九爷好开了第一次村民代表大会,号召全村人按照大队的编制,立即行动起来,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开展农业生产运动。
一时间,大生产搞得热火朝天。
九爷也充分发挥特长,不断的跑乡里、区里争取更大的支持,从种植的品种到规模,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东台村的粮食生产第一年就取得了丰收。
九爷的生产队长可以说当的顺风顺水,工作也干得井井有条,只是和茶娜之间除了书信,两个人半年都没有见过面了。
眼看春节就要到了,九爷的移山盖房的工程还没有完成,茶娜春节回来探亲还得住在大宅院里。九爷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的那间房子,想给自己的媳妇一个好印象。
春节也是生产队给家家户户分收成的时候。
九爷和村委员还有三个大队的领导们整日整夜的商量分配方案。
这时候都是一个家族的问题出现了。
首先是沾亲带故的本家人总想自己家多分点,尤其是九爷最亲三大队,心里都觉得九爷是村里的一把手,理应照顾自己人。可是,说起来都是亲族,其他大队的也都是亲族啊,如果分少了他们也不干。九爷最后力排众议,决定一视同仁,全部平均分配,至于个人则根据工分再行分配。
大家一开始意见很大,但是九爷决心如此,也就不得不听从了。
可是在具体开始分粮食的时候,又起了矛盾,负责分粮食的人员免不了对自家的人选择那些最好的粮食,对于远一些的就分给他们成色差一点的粮食。不管是小麦还是胡麻,不管是玉米还是黄豆,还有牛羊猪肉、油料等等全是这样的情况。结果,在待敌分粮的现场,就打了好几架,九爷被折腾的焦头烂额,这才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在家门口当领导太难了。
临近大年三十,九爷终于摆平了分配的事,自己也累得精疲力尽了。
茶娜是大年三十下午回到了东台村。
九爷听说茶娜回来了,赶紧从村委会往家里赶。
九爷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茶娜变成啥样子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土包子跟已经升任省卫生厅人事处副处长的茶娜还有没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