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族的领地古朴而典雅,即便他们已放弃了自身太多美好的东西,但是悠久的传统却让一切并没有缺失。
是的,他们仅仅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已。
陈玄并不知道这一切,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些生物美丽而从容。要不是不久之前见过真正的人类,他差点便要以为大海的这边全都是这种生物。
因为横渡大海伤了元气,陈玄几乎命丧在那带翅膀的强硬对手之下。不过还好,道宗心法天下第一,练到极处,上天入地,无可不去。陈玄以鲜血为引,千里瞬移也不过是等闲事。但此法对身体负荷极大,这也是陈玄异常虚弱的原因。
审判之音虽然厉害,但经过大长老两次救治,陈玄再自我调息了半个月,也逐渐地恢复过来。
照顾他的少女矫俏可爱,除了两个尖细的耳朵之外,与常人并无太大分别。陈玄已为人夫,却也不失少年之性,每日与那少女说着话,尝试沟通,不久之后,日常用语已经能听懂大概。
“真的好奇怪,我一直想问你了,陈,”希恩犹豫再三,终于道:“你的头发和眼睛为什么是黑色的呢?”随便打听别人的事情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从小受洛可教导的希恩觉得愧疚极了。
“哈哈,”陈玄大笑着,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原来这么简单:“希恩,在我们那里,几乎所有人都是黑发黑眼的,我告诉过你,我来自大海的另一边!”
“大海?另一边?”从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黑暗森林的希恩,自然无法理解大海的广阔,也就无从了解从另一边而来的概念。
但,此刻站在窗外的洛可却是心头一跳,猛然间想到了那个古老相传的传说,于是再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往大长老居处而去。
看着露出迷惑之色的希恩,陈玄微微一笑,抬手作势,掐了几个法决,屋子突地就凭空现出一片海来。
波澜,壮阔,无边,无岸。
那只是海,到处都是。
第一次见到此情景的希恩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喉咙间只能无意识的发出一些音节。
在这天地间的奇迹面前,所有生物的一切却显得太过渺小了。
陈玄收回了法术,慢慢的走出门去。他已习惯在精灵村里面散步,而大多数精灵虽然对他怒目而视,却因为大长老的命令,也给了他足够的自由。
精灵族,并没有囚禁生命的习惯。
希恩在房间里呆立着,良久没有任何动作。她在感受着那一片海的壮阔。
“大长老,我真的听见他亲口说他来自海的另一边。”洛可激动的说着。
大长老显得淡定而从容,仿佛每一个深具智慧的精灵都应该如此。他淡淡道:“是的,我相信你。但这一切太过重要了,我们不能轻率。”
“但是,大长老,我们不能违背上古精灵使的旨意。”
“当然。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大长老道,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芒。
陈玄漫步在精灵村中,亲近自然的感觉让他感觉分外的舒畅。道宗的修炼本就注重贴近自然,到最后,化身自然。这即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现在的陈玄虽还没达到道宗那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的最高境界,但也已经超着这光明大道不断前行,总有一天,会到达一个梦想不到的境界。
陈玄静静地走着,思考着一些迷惑着他的事情。
离这块大陆万里之遥的海面上,为何天地元气会狂暴起来?为了突破这,导致陈玄体内法力消耗过大,不然,也不至于一个照面便被那长翅膀的人重伤。
那只有神能够驾御的力量,代表了什么?
在那教堂里发现的幻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那些人会不由分说地攻击他?
这些问题总得找出个答案。还有那种神奇的,不同于中土神通的战斗方式。这些都会是他将来的目标。
大海的尽头,果然是另一个世界啊。
骄阳已斜,陈玄往回走去。
突然,一阵强横已极的杀气涌来,犹如实质。陈玄闷哼一声,脑中疼痛,那圣歌仿佛又若隐若现的吟唱起来。
不好,陈玄此刻内忧外患,生命危在旦夕。但早已在生死之间徘徊无数次的他反倒平静下来。道宗功法讲究顺天应道,陈玄手掐法诀,脚踏七星,让那杀气,再也找不到目标。
“临!”真言功法,以音制敌,以音悟道,陈玄使来,已得起精髓。
那淡淡的圣歌声消失无踪,陈玄收敛精神,正准备寻找杀气来处,却发现那杀气,也已悄悄隐去。
周遭一片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风轻轻地拂过脸庞,蝴蝶在花间起舞,树叶飘落在地上,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猛烈的杀气,再也没有一丝痕迹。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陈玄越加沉稳,径直走回小屋,也绝口不提这件事。
无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有目的,只要他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会不断的制造事端。
而下一次,他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大长老隐迹一旁也沉默良久,精灵一族对于自然之道的领悟得天独厚,就算瞒过陈玄的灵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刚才出手试探,眼前的黑发男子果然是上古精灵使所说的那个人,但真的要那么做吗?大长老不知道。在他悠久的生命中,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彷徨。
陈玄的小屋不大,只够放一张桌子,一张床而已,对于现在精灵们的生活来说,除了战斗,便是学习。学习一切有助于战斗的东西。希恩已经不在这里,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也好,他此刻,也正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千里镜中,云梦的面容有些模糊,却也依稀可辨。原以为这次远行能很快回去,如今看来,竟是归去无期。
那狂暴的天地元气,不会让人有挑战它第二次的机会。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威力里活下来,都需要足够的运气。
梦儿,梦儿,你在哪儿?我们还能再见吗?陈玄幽幽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横渡大海,还有没有如此好的运气。
“陈,你在想自己的家吗?”希恩不知何时已回来了,精灵本就轻盈,她又刻意的放轻脚步,陈玄在伤感中,竟然没有注意到。
“啊,没有。”心事被人看破,陈玄竟然也有一丝脸红。
“你真的来自海的另一边吗?你能带我去海的另一边看看吗?”希恩也不追问,或者,年幼的她也知道那代表了什么吧。她只想着,去大海的另一边,看看从未看过的世界。
“如果你努力学习,学到你爷爷那么厉害的话,我就带你去!”陈玄暗舒一口气,慌忙答应道。
“好,不许赖皮!”希恩兴奋道,“现在,陪我去看我的朋友吧?”
“你的朋友?”陈玄疑惑道。
“是啊,保证让你吓一大跳的哦。快来快来。”听起来,希恩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自大长老回来后,精灵议会的争吵就没有开始了。以汉瑞为首的少壮派精灵们,根本无法接受大长老的提议。
“大长老,我并无意冒犯你。但你不能将精灵的未来交给一个人类,”汉瑞站起来说道,脸色有些发红,对于精灵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少有的失态,“就算是上古精灵使的决定,也不能接受!”
“什么?!你胆敢怀疑上古精灵使的决定?难道鲜血与仇恨已经完全蒙蔽了你的心吗?”另一个精灵站了起来,也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老。
“我对精灵一族的忠诚,精灵使会看得到,自然母亲也会看得到!”汉瑞说着,顿了顿,“倒是你,莫斯长老,你忘记了百年来精灵的血仇了吗?忘记了王是怎么死在那里卑鄙的人类手里的吗?”
“我没有忘记!”莫斯说道,“但是精灵使不容违背!”
“够了!”大长老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四周却同时安静下来,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自然的使者,将跨海而来,指引精灵未来的道路!”大长老说道,“这是王临死,精灵使亲口告诉我的!”
“但是,精灵使并没有说那是一个人类!”汉瑞辩解道,在其他的事情上,他万万不敢挑战大长老的权威,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是不是人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跨海而来,就够了。”莫斯道,他是传统的精灵,绝对不敢违背精灵使的意志。
“也许,我们搞错了呢?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有另一个自然的使者到来,而且是一个精灵!”汉瑞说道。
大长老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得洛可道:“大长老,汉瑞说得也有一些道理。”
“洛可?”大长老很是意外,奇道:“你也是认为不能由人类来领导我们吗?”
“不,我不觉得人类或是精灵来领导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用更多的时间看看那人是不是上古精灵使口中的使者!”洛可躬躬身体,谦逊地道。对于他来说,时时保持精灵的礼仪并试图影响他人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是的。我也赞同这种说法!”汉瑞立即附道。
“我也同意。”莫斯也道。
大长老沉思一会儿,方道:“好,严密注意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