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诚征情人一名,要求女性,年龄18岁,其他不限。”
一个朋友告诉我,她看了我很多写网络爱情的文章,最初的时候还是感动的,可慢慢的,看多了,发现我所写的这方面的文章情节都很近似。就建议我去找一个18岁的女孩子做情人,好能够“激发我创作的灵感”。尽管知道朋友是在玩笑,我还是抱着调侃的心思在一家常去的BBS上发了这封简短的启事。出乎我意料的是,跟帖蜂至。
第一个跟帖将我骂得血淋淋:你这个变态变态的鸟人,连情人也要征,一定不成功,还是小便一下照照镜子,然后找个墙根学狗叫去吧!
接下来的跟帖,各种各样,但基调都是建议我去学狗叫。当我几乎被骂得就要奋起“反帖”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个让我心花怒放的跟帖:本姑娘18岁零4天,身高1.65米,体重48公斤,刚刚考上某大学中文系,正缺少学费,我们可以具体商谈吗……
我没有去想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没有去想对方的话是真是假,既然是网络游戏,我就要把游戏进行下去。我立刻给这个网名叫“梅子”的女孩子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一些基本情况,并留下自己的QQ号。她很快就加了我,她自我介绍和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在这座城市的一所大学读中文,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她很渴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年情迈的父母减轻生活负担。
那是一个奇怪的开始,角色事先就已经被确定,需要彼此间做的就是出演这个角色。喜欢不喜欢,情愿不情愿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各有所求各取所需。我并不相信,一个18岁的“情人”能够改变一个30岁男人的思维。但我想通过这个“实验”来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思想守旧,情感老套了。
第一次见面是梅子选择的地点,那是一个光线幽暗、音乐缠绵的咖啡厅。梅子长长的黑发,淡如芙蓉的双颊在一身白色的休闲套装的映衬下,娴静端庄,但青春与活力却穿透衣衫,直逼我的心脏,我不禁有些为自己悲哀起来,我的确已经老了啊!
我很沧桑地笑了笑,问梅子想喝什么?当梅子确定我要喝咖啡后,竟也点了一份和我一样的咖啡。摩卡咖啡略略苦涩的馨香缭绕起来的时候,梅子对我说道,她在前一天晚上,去图书馆翻看了我的很多文章,她总结着我:“你的文字给我的感觉,你是一个纤细、敏感、真诚、善良的人。也许,你征情人只是为了你的某部作品在寻找体验吧……”
我的心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这个在我眼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居然透过我的文字,将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不由得认真地端详起她来。梅子搅动咖啡的手纤巧白皙,神态淡定自若,一副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发现我在注视她,她笑了笑,问道:“怎么,怀疑我的年龄?我把学生证给你看看?”
她并没有真的去拿学生证给我看,也许她知道我并不想看。这种看穿我内心的敏锐让我震动。更让我震动的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忧郁。我不明白,一个18岁的女孩子会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忧郁?
我和梅子都为我们所要呈现给对方的情人角色而发笑。但合作却非常默契愉快。我们约定,如果彼此都方便就一周见面2~3乐是一种能力次,地点由我选择。而我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支付给她一定数额的金钱。能够和一个如花的女孩子一起坐一坐也应该是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快乐吧!
大概半个月后的一天,我和梅子在QQ里相遇,梅子发给我一篇她写的东西,说是让我指点。我惊诧梅子成熟的文笔。在我的推荐下,梅子的那篇作品很快就被当地的晚报刊发出来。作品刊发出来的第二天,梅子仍约我到那家咖啡厅。梅子告诉我,这是她的第一篇被发表出来的作品,她很感谢我。梅子的喜悦让我的心底有暖暖的东西淌过。那天晚上,我送梅子回学校的路上,梅子挎住了我的胳膊。我玩笑地提醒她:“你可要注意影响啊!”她笑着,更紧地挎住我的胳膊:“我是你的情人啊,怕什么。”到了梅子的宿舍前,我刚要转身离开,梅子突然扑到我身上,吻了我的脸颊一下,跑进宿舍。
那个晚上,我的心躁动了一夜。
我和梅子开始频繁地在QQ里相遇,并频繁地见面。我不知道我的作品有没有新鲜的东西出现,但我知道,我的内心已经开始被这个叫梅子的女孩子占据,她的气息正伴随着时光一点点地通过我的血液贯穿我周身的每一根神经。而梅子也开始有更多的作品被刊发出来。
梅子19岁生日那天,在一家酒吧,我为她庆贺生日,也一起庆祝我们将近一年的情人交往。借着酒劲,梅子问我:“如果你没有结婚,你肯娶我吗?”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如果能够重新开始,我一定会等你出现。”那天,我们都喝得烂醉,梅子执意不肯回宿舍,也不肯回家,她说她是第一次喝酒,不能让同学和家人知道。我在一家宾馆开了一间客房,梅子倒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说什么不让我走。
不需要水之约,不需要山之盟。那一晚的狂风暴雨中,梅子温柔缠绵。让我惊讶的是,梅子居然是处子之身。
为了彼此约会能够更方便,我买了一处新房,梅子搬了进去,那里成为我的又一个家,梅子真的成为了我的情人。
梅子开始变得欢娱起来,但偶尔,她的眼睛里依然会掠过忧郁与悲凉。我知道,梅子的欢娱是因为我们的相爱,她的忧郁和悲凉也是因为我们的相爱。
尽管我一直谨慎地和梅子的聊天、约会,但还是被妻子发现了。妻子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暴跳如雷,她平静异常地问我:“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但只要能改正,就好。我们的儿子才5岁,为了儿子,你也应该好好想一想。”
我和妻子是小学同学、中学同学。我读高二那年,我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双双死亡,我面临着辍学,妻子坚持将她的学习费用分出一半给我。高考时,妻子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我却没能按照我们的设想考进那所大学,只考上了这座城市的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妻子放弃了留在北京的机会,回到了这座城市,做了我的新娘。结婚第二年,我下岗了,妻子的收入开始成为家里的经济支柱。整天落寞在家的我,变得敏感而又自卑,我常常莫名其妙地发火、吵闹。但妻子总是一言不发。
寂寞的我开始学习写作。经过几年的文字跋涉,我的文字终于可以换成钞票,并生活得无忧无虑,我才重新找回信心。一次,妻子伏在我的胸前,突然就掉下泪水,柔声对我说着:“那段日子,我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害怕稍不小心触伤你,担心你崩溃了。还好,我们都挺过来了。我就想,我不会看错人的,你一定是一个可以成就什么的人。现在终于好了……”
突然,有无数根鞭子从我的灵魂深处伸展出来,抽打着我,我的心开始有殷红的血液渗出。
梅子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脸上只剩下了忧郁和悲凉。
一面是妻子的宽宥和呼唤,一面是梅子的期待和渴望。我陷入了取舍的纠缠痛苦之中。迅速地憔悴着,头发在一夜之间白了许多。才终于知道,最温暖心灵的是情感,最伤痛心灵的也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