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东北在哪儿?”我在教学生们“东”字组词时,无意识地组了“东北”。
“东北?东北?东北……很远很远。”我都奇怪我怎么讲课结巴了。
“有多远?”
“喏,看后面的中国版图。”我突然找到了解释的途径。记得我画这个地图,画到东北时,自己怔了片刻。东北真遥远呀!
第一次感悟距离。在成年的季节。
“我们在大公鸡的肚子这儿,东北就在鸡头那儿。远不远?”我大声地解释着。
“不远!”学生们居然这样回答!
“为什么?”我疑惑了。回到讲台上的我用视力不太好的眼睛丈量着东北和我的距离,林风便涛澜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和林风是参加一个笔会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我平时喜欢写一些东西,那年夏天,东北的一家杂志邀请去俄罗斯参加笔会,林风是东北的一名作者,经常在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和作品,很喜欢他有思想而又轻灵的文章。我一直以为,参加笔会的一定又都会是一些年龄都长我许多的前辈了,见到林风那一刻,我的心一动,他居然和我年龄相仿,一样的年轻。我暗忖:这次笔会应该有可以倾乐是一种能力谈的对象了。
林风不仅具有东北男人健壮俊朗的外貌,还有着一颗细致若水的心。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吧,我和林风很谈得来,总是结伴同行,渴了,他总会随手变出一瓶矿泉水来;累了,他总会发现一处阴凉的坐处。
一天,过一条索桥的时候,我因为恐惧,迟迟不敢迈步,带队的主编开玩笑地说道:“林风呢?快过来,现在是你这个护花使者表现的机会了……”女孩儿特有的矜持让我娇羞地垂下头去。林风却凛然地挺身而出:“做这样美艳女子的护花使者,一生无憾……”我感觉到我的脸热了起来,更不敢抬头了。在人们的起哄和林风的搀扶下,我终于过了那道索桥。双脚重新踏实到大地上,我紧绷的心弦才安定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林风却低声在我耳边说道:“这座桥如果能够走一辈子就好了。”我诧异地看向他,他却已经大步而去,留下一缕风让我心旌盈动……
虽然还很年轻,但经历过的、道听途说的,让我对这种突然遭遇的情感已经不抱任何幻想。这不仅仅是出于对自我的保护,更因为快速流变的现代情感已经让距离成为第一杀手,而我和林风隔山隔水,一个江南,一个东北……爱情之花毕竟不能生长在真空里。
几天的笔会下来,我读得出来林风的热情、殷勤和渴望,我也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翻卷和期待。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人们互相道别,都有些依依不舍。林风爽朗地和每个人道别。我躲在一个角落,猜想着他和我道别的时候会说些什么。正垂头冥想,有风拂过我的面颊,我知道,一定是林风。我抬起头,林风正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晶莹:给你,我求“了两个福娃,你一个,我一个,一起分享此后的幸福……”
我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返回江南的。此后,林风偶尔会打来个电话,也只是简单的问候和嘻嘻哈哈的调侃,但我听得出他语调里的暗示与渴望。是不是因为得到得太容易,就常常被忽视呢?我依旧情着我的矜持,偶尔主动说起的话题也无外乎创作上的事情。但我的内心却似乎是另一个我,是那样地渴盼电话里的声音能够真实地在我身边。那个暑假,我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我的文思似乎落根在那个叫东北的地方,而我带回江南的,只是那棵大树上叫做怀念的叶片……
林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来电话了。是他已经浅淡着这份速聚速散的情感?还是他已经学会了现实?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和同学们的对话让我蓦然开朗。我第一次主动拨响了林风的电话,我不想错过一次可能成为一生幸福的机会。电话里却传来“此号码是空号”的提示,我的心不禁慌张了,又迅速地拨打着林风的手机,依然是“此号码是空号”。林风怎么了?我的电话显示上,他每次打来的电话,就是这两个号码啊!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将电话打给东北那家杂志的编辑,编辑竟然有些语噎:“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的和一个大他30岁的日本女人结婚了,去了日本……”
放下电话,我的泪已经蔓延。只有我知道林风怎么了……
【拾贝】
真正的距离只是不肯走近的心灵。很多的距离就在这种怀疑、了望和等待中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