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艺要是打算向旭日告白,会事先告诉我呀。因为不管有什么事,余艺都会向我倾吐,包括各种隐私。
余艺一句话解答了他们三个心中的疑问。
“今天是你生日,笨猪旭日。”
旭日挠了挠头,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是旭日生日啊。”行川和萧萧同时说话。
“我们都没准备什么。”行川看看萧萧。
“哎呀,一个人在外面,过什么生日呀。我自个都忘了。”
“快打开盒子看看,我们家余艺送你什么礼物。”萧萧像一个好奇的科学家,期待在下一个未知的领域将会发现什么。
旭日小心翼翼的把彩带解下来,把装饰精美的礼物盒子打开。里面是他上次和余艺去逛街遇到的一个木房子。当时店家说,如果他们自己能安装好,木房子就是他们的。店家还说,没有时间限制,随时都可以去组装。
由于木房子结构有些复杂,他们俩花一天时间没弄好,最终没能带回来。
余艺知道旭日特别喜欢那个木房子。旭日平常喜欢建立各种模型,还参加了学校志航协会。
想必后来余艺一个人去那个店独立完成了这间木房子。
旭日呆呆地看着小木房子,它由纯天然材料制成,涂在外层的漆油亮油亮的。触感润滑,像发生在春天的爱意,那么温暖。
小木房子,有一个阳台,阳台外种有一棵桂花树和一片杉树林,像战士保卫领地。有一个花园,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的花,全都开了,姹紫嫣红。
结合哥特式和中国古典风格,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连不懂建筑的行川也看得犯傻。
屋顶是天空色的瓦,棱瓦和方形瓦交替排列。在夜光的陪衬下,光彩夺目。
还有那挂在桂花树上的风铃,旭日轻轻吹一口气,仿佛所有风铃声集成一首旋律。飘进他的心里,永远封存。
是值得封存啊。因为他知道余艺并不懂建筑学知识,为了这个木房子,余艺吃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由此看来,余艺在这件艺术品上倾注了不少心血,对她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同样,旭日也是。因为它不单是一件纯粹的艺术品,更融合了一个女孩满满的爱。
“旭日,我爱你。你悄无声息的走进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播种爱的种子,种子萌芽、成长、开花…………。我用雨露和阳光呵护,给它最美最真的照顾。你教我如何给它施肥、修枝、去虫,还让我拔掉周围的杂草。是你重新创造我的生命,真正开始人生征途。你就像一颗来自外星的陨石,激烈碰撞我的心,那种感觉,外人永远不会感知。…………”
余艺告白的时间和地点,有特别意义。不仅撞上萧萧领奖的日子,而且是旭日的生日。还有一点特别,当着行川和萧萧的面。
旭日叹气,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想了一会儿。
“余艺,我没有什么,不想让你跟我受苦。”
行川马上纠正说,“旭日啊,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有朋友,有亲人,有爱你的余艺,有你喜欢的东西。”
“是嘛,旭日,怎么会这样说呢?”萧萧说。
“旭日,我不要你有什么,我只要你。”余艺颤抖的说,向前靠了靠。
旭日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谢谢你,余艺,我爱你。”
萧萧和余艺拍掌。
“这样不就对了,祝福你们。”
虽说是萧萧的庆功会,但比起庆功会更有纪念意义的是余艺和旭日真正在一起了,萧萧为此感到特别高兴,行川也是。
“庆功会”结束后,旭日迷迷糊糊接了一个来自母亲的电话就去睡觉了。余艺先走,行川和萧萧聊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天空倒缀着明亮的星星,像渔网上的每个结点一样,铺在水面上,网格充满人们的希望,美哉哉的。
第二天,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太阳还没升起。
萧萧刚从教务处得到通知,说是有一个叫作“林峰”的陌生人找她,当然是从电话里得知的。
“林峰,找我干嘛?难道…………?”
萧萧心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糅合中学时候的记忆和对未来要发生的事的恐惧和焦虑。
但在潜意识里,她从接到教务处电话以后一直暗示自己能有什么事嘛?一定是我多虑了。这久不知怎地,心情总是烦躁,胃口不是很好。难道是累的吗?好像没多累呀。那怎么会有莫名其妙的担忧呢?萧萧越想心情越发糟糕。
各种场景在萧萧脑子里飘来飘去,一会儿停在这儿,一会儿停到哪儿,总是飘浮不定。
萧萧以前看过的电影中的每节片段和校园、青春、灵异等小说情节联系在一起纠缠不清,偶尔还参杂一些不明确的观点,使得她像是陷入迷宫,找不到出口。既使找到出口,时间却终结了。所以,她处于一种僵局之中,无法挣脱。
有些时间,她也试过让自己静下来,可悲的是都没能成功,或许这就是天意。说是天意,却又过于模糊。也许它本身就是一个死结,是上帝下的死结。在萧萧出生之前,上帝曾借“排斥力”给萧萧,现在又下了一个死结,究竟有何意思?
可怜的萧萧,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令人尊敬的上帝会这样对她,难道是让她来代替人类承受痛苦吗?
如果这样的话,萧萧非常乐意,因为这是由她本性决定的。在认知的过程中,萧萧想过追求简单平凡的生活,做一个快乐的人。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动摇她的人是令人尊敬的上帝,上帝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给她施了一个魔咒。完美的游戏是魔咒的化身,任何人掉进这个坑都不可能爬出来,更别说萧萧了。
上帝对一个看似弱小的心灵施加惩罚,所为何事,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是萧萧是一个强大的人,为了解脱别人她可以扛住一切,包括最致命的打击。
她准备好了,像是一个充满能量的铁血真汉子,时刻可参与这场战争。这场战争的指挥者就是上帝,他的命令是只允许胜利不准失败。就连现在他也没有宣布失败的惩处,因此这成了悬在萧萧头上的一把利剑。
怪不得算命的先生对萧萧说过,你的命运没人可以操纵,你自己也不能。今生你的使命是负责绽放,如花一样的绽放,但是在冬节。在寒冷的季节里,你的血花四处飞溅,瞬间凝成冰,挂在树枝上。等到解冻之时,随雪块一同掉落,渗入土地。
本来萧萧和余艺是去逛街的,却遇到了算命先生,更加奇怪的是,算命先生说要给萧萧算一卦。当时,余艺认为“算命先生”是神经病,叫萧萧快走。
没想到算命先生跟了上来,坚持为萧萧卜卦。萧萧有些羞怯,问了一句,“先生。您为什么坚持给我‘算命’?”
“姑娘,你非同常人。”
“切,你就拉倒吧。这年头,谁相信命运谁就是神经病。命运这种东西,是靠自己操作的,别人能帮的了吗?这点我还是懂的。不像有些自称‘算命先生’的人,要是真能算命的话,他还来街道上呼来跑去呀?除非他是吃饱了撑的。”平常看起来,余艺是很安静的人,但是遇到这种无厘头的事,她特别反感。
“呵呵,小姑娘,别这样说。人的命运,是由天神操作的,无论你是卑贱,还是富贵。这天神呀,是天界的神仙,不可冒犯哟。”
“我就想冒犯神仙。”
“余艺,别这样,礼貌一些,毕竟眼前这位是老人。”萧萧凑到余艺耳边。
“哎,小姑娘,万万不可呀。冒犯神仙,可是要遭谴责的。就连魔、妖、冥都让他四五分哩。”
“…………”
萧萧一下回神,不就是接了一个教务处的电话吗?大不了去见一次“老同学”,他又不是什么飞禽走兽,弄得自己很害怕的样子。想到这些,萧萧忍俊不禁。
回到学校的第三天,萧萧从教务处得知林峰号码。
萧萧拨通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一男子。
对,那男子正是林峰。不过不再是以前的林峰了,毕竟出国深造过,说话派头也不一样了。人家本来就不一样啊,有钱有势,况且人又长的帅,说不定是多少女孩的“男神”呢。
“喂。”
“嗯,萧萧你好,我是你老同学林峰。”
林峰说完这句话,一下子拉近和萧萧的亲近感。
“哦,林峰,你找我有什么事?”
“看你怎么说呢?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们是老同学呀!难道你还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吗?”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没必要联系。”
萧萧说得特别坚决,但这没有削减林峰想见萧萧的热情,反而增加了林峰的涌动。
“说哪儿的话呢?我们怎么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亲近的人。”
“别这样说,我可受不起。”
“没啥受不起的。对于当年的事,我一直怀愧在心。”
萧萧想快点结束这次通话,但没有直接说出口。
“你还会愧疚?”
“看你说的,我难道不是人呐。”
从他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现在的林峰和以前的林峰判若两人,萧萧简直不敢相信。
其实,萧萧早忘却当年林峰爸爸言语侮辱她的那件事。对林峰的纠缠,早放开了。
“林峰,还有事吗?没事,那挂了啊。”
“当然有事啦。”
“有什么事,请讲。”
“萧萧,来国外读书,我算是开阔眼界了。”
“那是好事啊。”
“的确是好事。”
“那不就得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开阔视野后,我一直在追问自己,什么东西才是我想要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说这个干嘛。”
萧萧试图打断林峰的话,但是电话那头又接下去。
“我说这个没啥意思,就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过错?”
“对呀,我犯过的错。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全学校同学都知道,也很羡慕,想必你有所听闻。”
萧萧对这个生活在物质环境富裕的人产生一丝悲悯,看似拥有一切,实则一无所有。
“你的赫赫大名,我怎么能没有听闻呢?”
“看,你又在讽刺我了。”
“岂敢?”
“我有件事想求你。”
“有事求我,你是在逗我吗?”
“我想见你一面。”
“你怎么还不死心?我曾经很坚决的说过,我不喜欢你。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萧萧想用这种方式彻底打消林峰的念头。那么多年过去了,林峰竟然还…………。
“你想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萧萧问得很直接,因为她想早点结束通话。
“我的意思是,安排个时间,找个地方,请你见个面。一来叙叙旧,二来给我个救赎的机会,为我当年对你所做的事做个补偿。”
“没必要,完全没有必要。我们不需要叙旧,你能改过来就好,我祝福你。再说,你又没有对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为什么要救赎,所以,算了吧。”
“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
“这不是答不答应的事。我都说了,完全没有必要。”
“你就帮我这次,给我一个解脱的机会。要不然我会一辈子心怀愧疚的。”
“别说得那么大,又不是犯罪。”
“对于别人不算是犯罪,对于我来说比犯罪还严重。所以,我请求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萧萧感受到林峰的诚恳,他完完全全变了,变得文明和机智,反而增加了两人的陌生程度。萧萧辨别不清,她不敢相信,只能用国外教育先进来解释。
“让我想想。”
“就这一次,以后我保证不打扰你。”
林峰像一个小孩恳求妈妈买玩具,如果不买,小孩子不愿离开摊点。
弄得萧萧挺不好意思的,她只好答应。
“什么时候,在哪儿见面?”
“具体时间和地点,我再和你说吧。我刚回来不久,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
萧萧心想。一会儿要和我见面,一会儿有琐事要处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可以不见。”
萧萧想用这话引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没有收获。
“不会耽搁你时间的,又不是急着要见面。”
林峰这样说,渐渐消除萧萧心里的疑虑,但是还是没有突破心理底线。
“好吧,那就这样,到时候我去就行了。”
“哦,对了。我只想见你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想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同学叙旧,有其他人没意境。”
萧萧心里难免有些疑惑,但她终究还是答应了。
“挂了,再见。”
萧萧放下手机,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和接到教务处通知一样。
这件事她没有和行川说,也没和余艺提起。
星期六早上,阳光依旧明媚,鸟语花香,暖暖的气息漂浮在空中。萧萧心情不错。
林峰来电话,告知萧萧晚上在惬意酒家见面,一叙旧情。当然,只有他们两个。
惬意酒家,有一百多年历史。上个世纪初期,一个叫作辅儒的人创立的老牌子酒家,虽然后来有些起伏,但是现在有足够规模,制造出来的酒业畅销远洋。
对于本地人来说,是一家必不可少的饮料类店铺,他们宁愿不喝可乐和雪碧,而把消费放在这家酒店生产的酒上。形成一种传统,使得这家酒店远近闻名,每年都有大量游客慕名而来。
隔三差五,本地人不喝酒,也会去坐坐,聊聊家常,吐吐槽,确实另有一番韵味。
林峰选择这样的见面地点,再正常不过了。
萧萧经过一次,所以知道在哪。
那是上次放节假的时候,萧萧和余艺走过那条步行街,惬意酒家的招牌贴到步行街尽头的拐角出,萧萧偶然记下了。
说是步行街尽头,不太准确,只是一条街被分成两个岔道。
一条通向邮局方向,邮局旁边有家新华书店,萧萧和行川经常光顾,有时余艺跟去,硬是拉着他们俩去离书店大概有十米距离的花店,说是顺道方便,一去便是一个下午。那时亦是饥肠辘辘,他们会去面馆吃上一碗东北面,外加一个河南馒头,体验一下记忆的味道。
那时旭日忙着做自己的实验,一般不会跟他们来,老板娘一看是他们三个,赶紧倒水摖桌子,因为来了老顾客。吃面闲余,老板娘为她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叹气,他们来的次数多了慢慢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深了。所以,每次吃面,余艺都会强拉着他们去那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余艺是为面馆拉客呢。
左拐的那条直接通向惬意酒家,离步行街“尽头”不远处是一家暗地经营的赌场,走在路上,可以听到麻将声噼里啪啦。赌场对面是一家老式服装店,算是一家继承下来的店,只卖汉服和旗袍。顾客不算太多,走走进进也就是那几个人。一个店经营成这个情况,早该关门大吉。难道店主抵抗现代物质泛滥,还是继承祖辈基业?
稍微过去一段,路的两旁是居民主宅用房,有些房子外墙的水泥已经脱落,黛青色和白色相间,有一种淡淡的沧桑感,心里很不是滋味。
每家的阳台,都有铁丝网围着,即使阳光很好,也不能按照阳台的体积全部照射进去,导致居民晾晒的衣服久久不干。在这种环境下,室内植物半黄半绿,盆子内的土仿似呻吟,无法预测植物极限,何时它放弃,还是一烂到底。与其说是周围环境的作用,不如说是内心不坚,要不然它又怎么选择堕落呢?
青石板间,琐碎的记忆掉落里面,没人找寻。霓虹灯的荧光扫过路面,留下行人的脚步,或轻或重,但都好像漫无目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整个街区的人开始向惬意酒家靠近,放慢节奏的同时寻求一个清净的地方,让自己在忙碌中得到些许慰籍。总不该让生命之水在忽略的时间内悄然流逝呀。
萧萧到惬意酒家,夜晚八点,有的酒客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