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胡铁花和落雪一伙自从走出了大荒山,遇上了芦苇荡,吃上了立下军令状的“雁涡汤”;收了个武艺高强的护卫长,也算是功德圆满一场了。匆匆休整半日,便又郁郁向前开拨。
这一日,高阳端照,寒空炕旷,流云稀稀;大地沉静,鸟声凄凄。大军悄然来到了一片荒漠前,荒漠大得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尽头。但见稿草无影,树凋临蔽;水无影像,沙土连绵;烈日当空,赤焰幽幽。一派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冥景像,仿佛一道天堑自成一池的地煞双绝,难与愈越。
胡铁花听得前军派卒来报,情况迂迥,急忙叫左右两旁的护卫取出行军地形图粗略看了一翻。不看则已,一看心则不由自主的惊悚起来。自己所带的大队人马与前线李元帅的集结地早已偏离了方向,目前正向胡虏重心地区进发;而李元帅的大军仍然在东西与南北方向相交的中点集结,两者相距遥遥,不可同日而语。
胡铁花此时心里明白,自己已站在了两难决择的位置。若要继续前进,则自己就是孤军深入敌境,这在兵家眼中是大忌,无异于与鼠投器;若要与李元帅大军汇合,则自己的大队人马就要无功扎返,而且必须得再次经历当前的困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胡铁花略微停顿了一下,再次望了望地图一眼,即令全军停止前进。同时又颁令军中细作多调派出几路探子前去侦察实情,以备决断。一连续的动作和将令颁布完之后,胡铁花头也不回看落雪和护卫长丁羽一眼,走出中军帐跨上战马直往前军阵前冲。
不多时,胡铁花已驱马来到前军阵前。这一下,令胡铁花大跌眼价的是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片渺茫无际,赤焰幽幽,连无接地的大荒漠。在寒冬高阳的照射下,显得一片幽冥恐怖。而跨下的战马也在这一片幽冥恐怖的景像中打转嘶叫,犹豫不前。再回眼环顾一下左右的将士,也是一脸惘然,不知所措。
胡铁花一时无计可施,安顿好前军将士后,也只好打马回到中军帐中,静侯调派出去细作探究侦察的结果,拟作下一步的打算。
落雪见胡铁花转回中军帐内案前坐下,手托腮帮,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便不失时机地递上一杯温酒说:“将军,请渴口酒,御御寒气,暖和暖和身子也好。”
胡铁花见落雪递来酒水,也不便推辞,接过手便轻啜起来。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用他那特有的鹰秃一样阴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落雪说:“小兄弟,你不是一直反对我军中饮酒的吗?为何今次你又亲手把盏推杯斟酒给我吃了,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
落雪一时想不到胡铁花会有此一问,便急中生智说:“将军啊,亏你还是个酒中君子带兵的料哪,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都不懂,怎么能按部就班呢。况且现在北风啸啸寒霜天,将军渴渴酒补补身子也无防的啊。再说了,你现在是一军之主,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胡铁花听落雪说得不无道理,也不加嘴反搏,只是咧咧嘴嘿嘿大笑。忽然又扭过头来盯着护卫长丁羽瞄了瞄眼说:“丁护卫,你看哪,小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心细腻了?都快变成一个精打细算安心过日子的小媳妇了,哪还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啊。”
护卫长丁羽第一回被子胡铁花点名叫架,不免有些窘迫而羞怩。见得胡铁花如此花言巧语取笑落雪便跟着起哄扭捏说:“是啊,是啊,将军 说得对。我看呐,小兄弟举手投足间就像流露出一股女儿的风流羞怩之态,活脱脱的十足女儿像,那有一点男子汉形象呢。十足的像个女儿之身,那有一点像男子的健壮啊。”
落雪一下子被胡铁花和护卫长丁羽联合起来哄堂捉弄取笑,倒也是不见得有些什么特别的大大反应,毕竟落雪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十足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冒牌货。居然演戏了,那就只好演到底了,结果如何那也是犯不着瞎猜乱想的。
注意一定,只见落雪先是脸上略微一红,扭头偷笑了一下,然后大大列列走到胡铁花的面前狡诘一笑说:“将军,倒是雅兴不小啊,都大难临头了还念念不忘美女酒巴色啊,传扬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功名彪柄千秋呐,不愧真英雄啊!你不怕全国的陌姓都在咋舌,挠跟斗,我们的大英雄大将军怎么个个都是酒色之徒呐?到那时,看你如何收场立威。”
胡铁花被落雪连讥带讽了一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特别丢脸,还是不依不饶说:“小兄弟,我也算看透了,你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子。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装呐,这不是明摆事实着欺负人吗?枉咱们称兄道弟一场呐,就是不诚心啊。”
落雪还是不紧不慢的反驳道,将军,有吗?我没有感觉到我自己就像个女孩子啊?又怎么不诚心了?倒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亏你还是个带把的爷们呢?还这样疑神疑鬼的尽说糊话。你看你那个德性,一副眉头鼠目色迷迷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无赖像,那儿有一点堂堂男人的威风呢?横称你还是个号称奋威将军的将军哪,你带的大队人马都要大难临头了,你还在念想着女儿之身呐,你不害澡,我还替你害澡呢。
胡铁花被落雪一顿瀑风式的狂刷滥说,兀自没有了先前的鳖子邪气,那里还敢再跟落雪在此纠缠下去。只得伸了伸手,扭扭腰,向一旁耸立的护卫长丁羽叹了叹一口气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然后又做了一个无奈的举动和表情。复又回到了帐前的大师椅上坐下,仔细端详起行军地形图来。
正当胡铁花又沉思竭虑陷入行军地形图时,调派出去的几路细作忽然有一路士卒急冲冲的跑进来禀报。
“报告将军,按你的吩咐,我们几个前往西北角方向侦察,在离此二十多里的沙丘处发现了一个穿着我军服饰满身是血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士卒。现已带回营中,如何处置请将军示下?”一个已经过化装易容的细作单膝跪在中军帐前的案桌前报告说。
胡铁花蓦然一惊,像触了电的青蛙倏然从大师椅上跳下来,蹦到已易了容的细作面前用惊疑的口忽问:“果有此事?”
易了容的细作答:“真有此事,万确千真,请将军示下。”
胡铁花一听,满腹狐疑地抓着细作的手说:“快,快,起来。走,前面带路,我们去看看。”
跪在军中的细作听得胡铁花急促的催促口气,立即起身就走,也不多施礼节,后面紧跟着落雪和护卫长丁羽。
胡铁花一时跟着细作急冲冲地来到了军中的疗伤处,只见疗伤帐外早已围满了一众不相关的人员,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军中的大夫也正在为刚救回来的士卒包扎伤口,清理污秽,洒酒杀菌上药了。
大伙见得胡铁花将军跟着细作风风火火的走进来,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来,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举一动。
胡铁花径直走到受伤的士卒面前,满目凝视着躺在手术台上伤势极重面色腊黄双目紧闭的士卒身上,几次动了动嘴唇却又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惊惶而困惑的神色。
胡铁花忽然扭过头对一旁的军中大夫说:“李大夫,你能把他弄醒吗?只要一刻就好,本将军倒想问问他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李大夫忙接着回禀道:“法子倒是有,就怕他伤重受不了。”
胡铁花催促道:“李大夫,你快把他弄醒,情况危急顾不了那么多了。快点,快点,把他弄醒,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大夫哦的一声算是回答了胡铁花的催促,然后从旁边的木盒拿起一支细小长长的银针,对准手术台上昏睡士卒的人中穴就是一针,再转向头顶的百汇穴又是慢慢的一针,最后用手轻轻拍打了几下伤者的胸口,昏睡的士卒蓦然骤醒,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郁积的污血。睁着眯蒙的双眼,气若游丝地对胡铁花说:“将…将…将军,西…西…北…角,三…三…三十里…外,快…快…发…兵……”话未说完,人又昏死了过去。
一众将校士卒眼见此情此景,甚是惊慌,不容多想,各自心里不襟暗暗舒了一口凉凉的气。
胡铁花一时气急之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急速赶回中军帐,议事鼓三通急响,各部将校便涌跃云集于帐下听令了。略作商议,一声令下,被调派出的各部将校便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飞速向西北角三十里开外的地方奔去。
一时间,胡铁花的大营前人声鼎沸,战马呼啸。几路人马过后,便是留下了丝丝缕缕的白尘轻烟。随着荒漠涌起的风沙尘土,袅袅生津,瞬时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