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救命啊!”
孔亮的一声悲嘶,加上嗓子确实不怎么好,那声音简直就跟刚被剁了尾巴的草狗没什么两样,着实令人听得不舒服。结合孔小子先前的种种反常举动,武松他们几个立马就知道出事了。
“有话慢慢说,哥哥先润润嗓子顺口气。”还是施恩较为机灵,伸手递了一碗酒上来。
孔亮眼睛又是一热,手端着酒碗,还没怎么动作呢,眼泪却流得更是快了几分。
鲁智深憋不住了,也合着几个人离得都比较近,大和尚二话不说,伸手就在小孔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你这汉子,怎的这般扭捏,枉生了一身男儿根骨,偏是个娘儿脾性。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还别说,鲁大师这一巴掌还真把小孔心底的血性给扇了上来,全不顾脑袋给拍得直泛晕,就着手里的酒碗,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喝完之后意犹未尽,也顾不上客气了,几步来到早布置好的酒桌前,拎起桌上的酒坛子直接来了个嘴对嘴的零距离接触……
屋里的众人眼瞅着孔亮明显异常的举动,谁都没吭声,都等着这小子揭开谜底呢。
“咣”的一声,孔亮挥手间把刚灌完的空酒坛给扔了出去,紧接着又一屁股墩在地上嚎上了。一时间,眼泪、鼻涕夹杂着滴滴答答溢出的酒液,孔亮的脸上可就太有看头了。
鲁智深等了老半天,没成想等了这么个结果,眼睛一瞪就要发飚,一旁的杨志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和尚的袖口,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那意思很明确:看看再说。
“到底何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武松开口了,谁叫几个人中就自己跟他还算熟悉呢?只是,武二爷的语气也流露出了几分不耐。
哼哼唧唧又过了小半会,小孔这才哽咽着说出事情的经过,叔父怎么落在了慕容知府的手里,自己兄弟又怎么纠众前往青州索人,那呼延灼又是怎的从天而降,手下的儿郎又是怎样的溃散,最后更是连带着把兄长孔明也给搭进去了……
随着孔亮的叙述,武松哥几个的眉头是越蹙越紧,就连鲁智深也收起了满脸的不爽。是啊,经历这样的打击,有这般反常的举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请几位哥哥相帮着救助叔父、家兄,事到如今,小弟别无他法,只能厚颜来此相求,我孔亮值此一生当牛做马也定当回报哥哥们的天恩呐。”说着,孔亮又是扑到在地,连连叩头不已。
“有话起来说便是,洒家见你动辄下跪心里便不痛快。”火气最大,动作最快的永远是火爆火爆的鲁和尚,一把揪住孔亮的衣领子把他给拽了起来。只是心中有火,鲁大师这手下的力气便不免重了几分,把个还没缓过劲来的孔二郎给勒得直翻白眼。
“此事非同小可,待我等商议片刻。”杨志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凝重的神色,一面给施恩使了个眼色,让他照料孔亮,一面,老杨把武松、鲁智深两人给拽出了屋子。
“娘的,兄弟你怎的结交这般稀松的朋友,一副娘儿习气,洒家实在不痛快。”花和尚憋了不到一会儿,这边刚跨出屋子,立马就冲着武松又是好一通牢骚。
武松脸泛苦色,他也是一肚子的不痛快。凭良心说,他与孔家兄弟并无深交,严格意义上说,还有那么几丝看不顺眼。当初他兄弟二人没落草的那会儿,可也不是什么善鸟,一样都是欺男霸女的角色。要不然,两地距离并不算远,为何自己从未起过前去探望的念头呢。
“兄弟,你与之交情如何?”杨志问得比较在点子上。
武松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这会儿也心烦着呢。
“没甚交情?为何那厮见了你像是见了亲爹似的模样?”鲁智深的话有点刺耳。
武松的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宋哥哥。”
“什么狗屁宋哥哥?你就不能痛快点?”鲁大师又急躁起来。
武松暗叹一声,当下把那段和孔家兄弟交往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一听说里面还牵涉到宋江,杨志和鲁智深二人忍不住面面相觑,都不出声了。混江湖的,讲的就是一个“义”字,现在扯出个义名最盛的宋江,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问题是,真要出手相助的话,又不知该如何着手,毕竟挟大破梁山之余威的呼延灼决不是什么好欺的软脚货色。
“娘的,真是憋闷,洒家不操那份闲心了,你们商量就是,洒家听你们的。”鲁智深一挥袍袖,径自去一边喝他刚出门时顺便带出来的那坛酒去了。
“此事甚为棘手,不好办呐。”自打听说了详情过后,杨志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毕竟身为将门之后的他,不比一般的江湖客,看事情更多了一份理智。从孔亮的叙述中了解到,呼延灼事先就安排了奇兵兜后,配合着呼延自己的果断出击,可以说仗还没开打,结果已经摆在那了。凭良心说,即便是自己处于呼延灼的位置,杨志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得更漂亮。面对这样一个也许马上就要成为对手的人物,要说不头疼的话,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比起杨志来,武松也好不到哪去。和杨志、鲁智深不一样,武松没有从军的经历,自小离家的他,过的是四处流浪的游侠生活。山寨中的头领位置,是武松仗着自身的好武艺以及江湖上的好口碑才坐上的。军事才能什么的,实实在在是武二爷的软肋。
现在,陡然间那么大个事摆在了眼前,武松除了干瞪眼之外,是一点辙也没有。可要是置之不理,不说有宋江的那层关系摆在那里,单人家孔亮都求告到自己头上了,武二爷也抹不开脸拒绝啊。不是有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有些事情,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这就是江湖人的悲哀。
武松虽然没开口,可眼睛里的那份越来越清晰的决然之色还是落在了杨志的眼里,暗叹一声,再瞅了瞅一边自顾自狂灌着烈酒的鲁智深,杨志知道,这件事的发展已经基本上定下来了。
“单靠我们寨子不到一千的人手,绝对不是呼延灼的对手,我们还需要其他的助力。”既然事情已然避不了了,杨志也很快的进入了纯军事的思考方向:“孔亮也说了,大败之后,逃回来的兄弟不到二百,加上他们还是不足啊。”
武松默然点了点头,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就在此时,施恩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杨志的话:“离此不远的桃花山上还有一座山寨……”
“少提桃花山,娘的,就李忠那厮贪小畏难的脾性,洒家料定他不会趟这趟浑水。”鲁智深的声音插了进来。在场的几个人,还就是他对打虎将李忠最为了解,至于那个什么小霸王周通,鲁大师更是鄙夷,连提都不用提了。
“呵呵,施恩兄弟说的不错,倒是和尚说得有些过了,此事还大有得商量。你们想,有呼延灼在此坐镇,我们几家的日子能好过吗?这可不是什么一家之事,要想安安稳稳的干咱们的营生,咱们几家寨子还真得好好聚聚,商讨商讨。”
“唉,只怕加上了桃花山,还是吃不住呼延灼啊。”施恩轻叹道。
所有的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杨志是不消说了,堂堂天波府杨门后裔,军旅世家出身,鲁智深也算在小种经略相公门下混过,剩下的武松、施恩两人,也就小施还能插两句,好歹他也算是小官宦世家出身,简单的兵法之类,他还是懂一些的。可就这么一句大实话,一下子就让院里的气氛冷了场。
“啪”,武松重重的拳掌互击了一下:“唉,原本还能去梁山讨些助力,只可惜……”
是啊,别说武松会动这个念头,杨志、鲁智深又何尝不是一般的想法?两人也都能和梁山扯上一点关系,杨志当初是差一点就上了山,鲁智胜是更不用说了,他和林冲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铁。要搁在以前,别说求了,相信打个招呼就能从梁山拉来不少人马,可现在……
扈家庄一役,江湖上传得是沸沸扬扬,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什么晁盖殒命啦,什么宋江授首啦,又是梁山折了多少多少兵马啦,又是山上的哪几位头领起了内讧啦……反正不管它传言是真是假,有一点是肯定的,梁山于那一役中,肯定是伤到筋骨了。要不然 以往日梁山的霸烈作风,哪能弃传言于不顾,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梁山,是指望不上喽!
“不管怎么说,咱们几座寨子还是得聚一下。”最先冷静下来的杨志发话了:“施恩兄弟,烦劳你辛苦一趟,带着孔亮的随从去把他的人马收拢一下,就安排在后山的小山谷里吧,好酒好肉招呼着,但不许他们轻易上山。”
白虎山剩下的人马都聚集在数里以外,孔亮上山的时候可不敢带着他们,生怕引起误会。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些人马肯定是要收拢安顿的,不过也不能一下子都带上山来,小心一点总没大错,杨志在某些方面是非常心细的。
一招手,杨志唤来一名小喽啰:“你去把张青、二娘两位头领请上山来,就说山寨有要事相商。”
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在武松落草之后,也应邀上了山,夫妇二人依旧是干老本行,在合适的道口开了家酒店,平日里打探打探消息,时不时的还能麻翻些扎眼的行客,做些无本买卖。在这紧要的当口,也确实有必要请他们一起回来商量商量。
事情一开头,杨志雷厉风行的脾性也就放开了,转身对鲁智深他们说道:“一会儿我修书一封,去请李忠、周通他们,和尚,我可跟你说好了,人来了你可别给我跟人家撂脸色,事关大局,你一定得按捺些才是。”
鲁智深低声嘟囔了一声,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不过相信他也不会乱来的。
杨志一拍武松的肩头:“走,再问问孔亮去,莫疏漏了些什么才好。”
几人一进屋,立马被里面的景象气得哭笑不得:兴许是方才灌酒灌得猛了些,又或是深受打击身心俱疲,孔家老二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在屋里睡过去了,呼噜还扯得不是普通的响。
武松三人相互瞅了瞅,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一句话: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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