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楼,轻风拂绕。
石方最近难得有空闲,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三娘实在看不过去,发了脾气,估计还不知到那天才是个头呢。可要说我们老石,还真有点贱骨头的潜力。原本无事也就罢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猛不丁的空了下来,着实觉得浑身不舒坦,哪都不得劲。
这不,实在没辙了,石方不得以,晃到书楼来了。
“竹影楼”,一块大匾挂在门口,这是老石的杰作,当然,名是他起的,字是三娘的手笔。想想当初脱口而出的这个楼名,石方就忍不住的满心得意。特别是三娘的眼神,分明就刻着两个字:崇拜!石方当时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楼还是那座楼,除了门匾,楼内摆设丝毫没变,可今天的小楼总让人感觉怪异。不是吗?好好一个雅致的所在,全被一个不和谐的“人”给坏了景致。这人当然就是我们庄主大人了!你看书就看书,休息就休息。这位倒好,坐是坐在书桌前,手里没书也就罢了,两腿偏还架在桌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看来,我们这位庄主大人,周身上下还真没长几根雅骨,真为这座清雅的书楼不值。
老石心里也是满腹的委屈:我能怎么办?看书?自己对着那些经史子集,除了******干瞪眼,还是干瞪眼。我有什么办法?老石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惭愧得不行,可也真没招,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唉,难啊……
石方信步来到古琴边上,伸手在琴上抚弄了几下。试试?心里油然滋生了一种诱惑。反正边上也没人,怎么摆弄都没问题,也没人笑话。老石想到做到,先来一个深呼吸,再一拉架势,连摆了几个造型,直到自己感觉满意了,才伸指拨向琴弦。先拨一根弦,“叮”,声音清脆悦耳,有那么点飘然出尘的意思。再顺着几根琴弦一划拉,“叮叮咚咚……”高山流水的感觉也出来了。老石一高兴,叉开五指全上了。一阵琴声响起,可听在耳里,满不是个滋味。要是仔细听的话,单根弦的音色也没变化,可加在一起,怎么就这么个动静呢?天籁之声?绝对是噪音!石方急忙把手掌往弦上一按,生生把余音给闷了。
“靠!太无聊了。”老石又窝回了椅子上,当然,姿势还是一如先前。
“庄主,扈三有要事禀告。”关键的时候,玉兰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吗,太好了,叫他上来。不,不,还是我下去。”石方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至少给玉兰的感觉就是这样。
“禀庄主,两位爷求见。”一见庄主的面,扈三也没什么废话,直截了当的说。
扈三说得有点隐晦,没说是谁,可石方一听就明白了。除了那两人,还能是谁?那两小子,自从那天教育了一番后,自己就没再多加理会他们,让他们自个好好琢磨。除了安排照料他们的精卫,庄里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仔细算算,也有些日子了。昨儿还念叨他们呢,今儿就有动静了。
“走,看看去。”石方兴奋起来了,转身又吩咐玉兰:“玉兰,你不必跟着了,我有事要办。”
“庄主。”屋子里,石秀、时迁两人都在,一见石方,赶忙行礼。
“呵呵,二位不必多礼。这几日过得可还顺心?”石方笑着招呼道。
“有劳庄主挂怀,经这些日子调理,时迁兄弟的伤势已然大好了。”石秀的态度有很大的变化,说话也平顺了许多。一边的时迁,脸色确实已经有了痊愈的样子。他倒没说什么,但一脸的感激却是瞒不了人的。
“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石方仍是满脸笑容。
“庄主容禀,我等今日求见,实是有事相问。”石秀脸上开始发红了,可能这样的组织语言,对他来说不怎么容易。
“石兄弟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石方收起了笑容,也严肃起来。他心里明白,最关键的时候,已经到了。
“前日里,庄主一番深谈,我等确是受惠良多。但心中仍有疑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我等深知庄主为人豪爽,特向庄主求教,还望庄主不吝以教。”石秀斟酌着用辞。
石方点点头,没其他表示。
“当今朝廷昏庸无能,吏治败坏,纲纪不振。升斗小民,哪一个不是苦受煎熬?我等江湖讨生活的,又有谁是天生的反贼?实在是受不得那等腌臜鸟气,才有落草之心。原也没想那许多,但求温饱活命而已。经庄主一番教诲,方知行径草率。庄主说的不错,英雄豪杰谁不想当?只是,石秀已经知道,自己是没那个命了。几日来,我日思夜想,思量以往诸般经历。说来惭愧,石秀所为,确实是一心只顾自己快活,没想过庄主说的那番道理。今日石秀已经知晓错了,但却仍然不知当怎生办才好。落草的念头,如今是不消说了;但要我做俯首帖耳的牛马,石秀也万不会相从。时迁兄弟也是与我一般的想法,我等百思不得其法,无奈之下,今日才特向庄主求教,望庄主教我。”说完,起身一拱手,旁边的时迁也是同礼相向。
“两位无需如此。在下说了,两位的为人,我也十分的敬佩。两位能有事要我帮忙,是本人的荣幸才对。大家一般的江湖儿郎,讲究个爽快、意气,这般虚礼,还是免了的好。”石方手忙脚乱的回着礼。倒不是他做作,而是真的不习惯老这样客气,烦!
等两人都落了座,石方方才开口:“两位的疑虑,我已明了了。看来,两位还是没把事情想透。”斜了一脸茫然的两人,石方开始说教了。
“朝廷,正如石兄弟所言,已经无可救药了。从皇帝到小吏,整日里忙着的,不是醉生梦死,就是弄权贪墨,寻常百姓苦不堪言。大宋自立国起,大兴文教,不修武备,以至于国势大衰,丧尽了我泱泱华夏的声威。契丹、党项,小小的边塞异族,竟打得我堂堂大宋屡失国土。他们辽国,他们西夏有多少人?我们大宋又有多少人?多了不敢说,一百个揍他一个,我大宋也出得起这许多兵。可为什么偏偏我们屡屡失败呢?答案就两个字:武备!我们大宋人是多,多得没人能数得过来,却偏摊上个兴文抑武的赵宋皇朝。文人好啊!文人做官容易,一朝金榜题名,风光固然不必说了,便是没取得功名的,也有得是做官的路子。文人受人尊重,皇上都喜欢他们,普通百姓能不蜂拥赶从吗?于是,文人的地位水涨船高;于是,读书成了天下所有百姓出人头地的唯一希望。那武人呢?对不起,大宋需要的是圣贤的教化,武人还是靠边站吧。于是,军旅废弛,战力下降成了当然的结果;于是,百姓再也没了当兵的念头;于是,我们的兵丁脸上都要刺印,防止他们逃跑;于是,我们一百个兵丁也斗不过人家一人一骑;于是,我们有了‘檀渊之盟’,丢了幽云十六州!”石方越说越激动,两手无意识的在空中比划着,语气越来越激昂。
“文人,我们大宋倚为干城的文人们,又在干什么呢?是!有的文人,不过是沉湎于学问、诗书礼画之中。可更多的却是相互勾结,朋党为奸,祸害黎民。打仗的时候靠他们去动动嘴皮子,就能消灭敌人的兵马?靠圣人的教诲,就能让异族不再寇我边关?我呸!大宋立国至今,打了多少胜仗?又打了多少败仗?战争又折损了多少兵卒?耗费了多少民财?这些帐,皇帝算过吗?那些官吏、文人又算过吗?他们除了满嘴的歌功颂德,欺上瞒下,还会什么?我记得,太祖的江山可是从前朝篡夺来的。当时的百官,有几个站出来指责赵匡胤谋逆篡位的?他们所鼓吹的风骨到哪里去了?”老石顿了一顿,略微回了回气。
“两位兄弟可能闹糊涂了,我怎会如此滔滔不绝的说了这许多,我这就给你们一个明白。不瞒二位,我对他赵宋朝廷着实没报什么希望。现在的局势,可说是内忧外患,相互交集,朝野上下犹如蚁穴蛀堤,一触即溃。不说异族入侵,单是受不了盘剥的黎庶揭竿而起,大宋也经不了几回折腾。如此发展下去,苦的还是寻常百姓啊。我不敢自吹有多贤良,多英雄,但我自问还能挂念百姓,心系河山。所以,我准备……”说着又用眼睛盯着两人,缓缓的,却又坚定的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
“造反!”
屋里一片寂静。此时,石秀他俩都被石方的一番言论给惊呆了。毫没意识到,老石的这番话,哪是为他们解惑呀,压根就是石方自己的打算。不过,此刻他们也想不到这些了,都还在努力的消化着眼前的庄主大人带来的震撼。良久,石秀先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开口询问:“既如此,庄主何不随小人一起去投了梁山?”
“呵呵,我说我要造反,可没说我要落草为寇。梁山上是有不少好汉,也不乏我思慕已久的良将。但此时的他们,怕还不能接受我这番言论。我与他们,还是有些区别的。”石方的意思很明确:我是想造反,但决不去当山贼。
又过了好半晌,石方的心里都开始打鼓了,石秀终于有了动作。
“哥哥此番高论,石秀一时也想不明白。但我知道一点,哥哥既有了这般打算,都是为了百姓。小弟不才,愿投哥哥帐下,也好为百姓尽些心力。”石秀单膝跪在石方面前,一脸诚恳的说。时迁也随即跟上。
“成了!成了!”老石心里大叫着,连忙伸手把两人搀扶了起来。“两位不必如此,从今天起,两位就是我的手足兄弟。来、来、来,值此等喜事,我等兄弟自当一醉方休!”说完,立马吩咐设摆酒宴。
菜上了,酒也满了,正当石方满心喜悦的准备举杯相邀时……
“报……禀庄主,梁山兵马已在五里坡扎下营帐!”
石方手一僵,就此停在了空中。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书友给我指出了不少缺点,冰墟真的很感激。但也有些朋友对我口诛笔伐的,今天更在书评上看到了粗口。我不想多说什么,就一句:很无聊!)
(答书友帝国元首:我存稿不多,主要是字打得慢。存了些底稿,也有一天两更得打算,不过是准备进推荐的时候用的。敬请谅解!)
(另:喜欢我作品的朋友,可能的话,多投冰墟几票,也好让我心里明白,自己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