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书》现存八种,如《梵书》是《吠陀》的附属一样,《森林书》是《梵书》的附属。但其作者不是梵书的继承者,而是对梵书思想的反叛或对立;由于《森林书》的作者当时处于反对派的地位,所以他们在远离城镇的森林里秘密著书立说,秘密传授,故此得名。《森林书》反对婆罗门垄断知识,在当时是进步的。后来,很多非婆罗门的大学问家的涌现,不能说与此无关。《森林书》开启了对诸多哲理问题的探讨,标志着由梵书的“礼仪之路”转向奥义书的“学问之路”。
《奥义书》又附于《森林书》之后,数量巨大,有200多种,最古老的约有13种。奥义书的原意是“坐在某人身旁”,有“秘传”之意。它内容庞杂,最主要的内容是有关世界终极原因的哲学思辨。奥义书不是文学作品,但有一定的文学性。它的梵我同一和轮回业报思想,几乎成了印度人的思维定势,其对印度文学创作的影响,无时无处不在。
婆罗门上层人物不但通过梵书、奥义书从宗教、哲学的角度为种姓制度大造舆论,而且还直接通过立法手段,来强制推行种姓制度。
古代印度有众多法典、法经,其中以《摩奴法典》最为著名。它成书于公元前2世纪到公元2世纪,内容驳杂,涉及法律、宗教、哲学、政治、伦理、习俗等问题,是研究古代印度社会和文化的极有价值的历史文献。它本身虽不是文学作品,但也记载了不少神话传说,常常在印度文学作品中被提及。它的思想特别是人生四行期和种姓制度对社会生活和文学创作的影响是不可抗拒的。尤其是它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对种姓制度作了真实的记录,而种姓制度不知给多少印度人带来悲欢离合与生死荣辱,正是这一代又一代人的悲欢离合与生死荣辱,构成了印度文学创作的一大主题。
印度文学史上,吠陀文学之后的又一个高峰是史诗文学。《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并称印度两大史诗,不但是印度文学宝库中的无价之宝,也是世界文学太空中彪炳千秋的星座。如果说吠陀文学是宗教文学。那么,两大史诗为代表的英雄颂歌则是宗教化了的世俗说唱文学、两大史诗的形成与发展,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经过了无数婆罗门和民间歌手的加工修改。
两大史诗规模浩大,举世难匹:《摩诃婆罗多》有10万颂,号称10万本集;《罗摩衍那》有2.4万颂。它们成书的时间并不确定,一般认为《摩诃婆罗多》是在公元前4世纪至公元4世纪之间;《罗摩衍那》是在公元前4世纪至公元2世纪。前者作者相传是毗耶婆,意译广博仙人;后者相传是跋弥,意译蚁蛭仙人。但这两大史诗成书时问各自前后相距上千年,不可能由某一个人完成,所以毗耶婆或跋弥只能是群体编订者的代称或专名。
《摩诃婆罗多》的书名意思是“伟大的婆罗多族的故事”。全书共分18篇,主要分3个部分。一是主干故事。主干故事以列国纷争时代的印度社会为背景,叙述了婆罗多族两支后裔俱卢族和般度族争夺王位继承权的斗争。代表正义一方的般度族长子坚战被指定为王位继承人,但遭到代表邪恶一方的俱卢族难敌的反对。难敌设计陷害坚战等人。坚战开始时处处忍让,最后忍无可忍,于是在黑天(大神毗湿奴的化身)的支持和众兄弟的帮助下,与难敌展开决战,终于取得王位继承权。坚战在位36年后,与4个弟弟与妻子一起升天。二是围绕这个主干故事,有大量的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等各种插话,共有200多个,以《那罗传》和《莎维德丽传》最著名。插话不是无目的的文字堆积,而是为史诗主题服务的,是情节发展的需要。三是史诗中有不少宗教、哲学、政治、伦理性的说教文字,又以宗教长诗《薄伽梵歌》影响最大。《薄伽梵歌》作为这部史诗的一部分,被认为是综合性的宗教哲学诗,它神化黑天,宣扬对黑天的崇拜,开创了后来印度教虔诚运动的先河,同时也为虔诚文学的出现和发展定下了基调。《摩诃婆罗多》以其内容的丰富和庞杂,不愧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巨典。
《罗摩衍那》书名的意思是“罗摩的游行”或“罗摩传”。全书共分7篇,以罗摩和悉多的悲欢离合为故事主线,描写印度古代宫廷内部和列国之间的斗争。阿逾陀城十车王指定罗摩为王位继承人,但他的爱妃反对,要求由她自己生的儿子婆罗多为王位继承人,并要十车王答应把罗摩流放14年。十车王不得已答应。罗摩带着妻子悉多和弟弟罗什曼那在森林中到处漫游,过着艰辛的流放生活。10年后,楞伽城十首魔王罗波那的妹妹向罗摩求婚未成,遂怂恿哥哥罗波那劫走悉多。罗摩帮助猴王须羯哩婆登上猴国王位,须羯哩婆派神振哈奴曼帮助罗摩寻找悉多。罗摩与罗波那大战,最终杀死罗波那,夫妻团聚。14年流放期满,婆罗多主动退位与罗摩。在罗摩治理下,阿逾陀出现太平盛世。但此时,罗摩听信谣言,怀疑妻子悉多被劫后失贞,于是把怀孕在身的她抛弃在恒河岸边。悉多得到蚁蛭仙人的救护,住在净修林里,后生下一对双生子,长大后由蚁蛭仙人授予《罗摩衍那》。在罗摩举行马祭时,二子演唱《罗摩衍那》,罗摩得知演唱者是自己的儿子。但罗摩表示仍难以信服。悉多求救于地母以证其贞洁,大地顿时开裂,悉多投入地母的怀抱。大梵天预言,罗摩全家将在天堂团圆。
两大史诗被看作印度教圣典,在印度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是印度人精神生活中不可少的太阳和月亮,也是进行文学再创造的最重要的源泉。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没有任何文学作品能像两大史诗这样,对它的人民产生如此深广而久远的影响。两大史诗的世界意义,也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发现和认识。
叙事诗主要有五部“大诗”——迦梨陀娑的《罗怙世系》、《鸠摩罗出世》,婆罗维的《野人和阿周那》,摩伽的《童护伏诛记》和室利诃奢的《尼奢陀王传》;另外还有佛教诗人马鸣的《佛所行赞》,跋底的《罗波那伏诛记》,毗尔诃纳的《遮娄其王传》,迦尔诃纳的《王河》,泰米尔诗人甘班的《甘班罗摩衍那》,泰米尔语史诗《大往世书》,印地语长篇叙事诗《地王颂》、《赫米尔王颂》,加耶西的《莲花公主》,苏尔达斯的《苏尔斯海》,杜勒西达斯的《罗摩功行之湖》等等。
抒情诗主要有迦梨陀娑的《云使》、伐致呵利的《三百咏》、阿摩卢的《百咏》、摩由罗的《太阳神百咏》、毗尔诃纳的《偷情百咏》、牛增的《阿利耶七百首》、胜天的《牧童歌》、格比尔达斯的《真言集》等等。
印度戏剧起源于公元前,但现存的剧本都是公元以后的作品。最早的是公元1、2世纪的佛教诗人马鸣的3部戏剧,而且是残本,除一部名《舍利佛传》外,另两部残缺过甚,连剧名都无从知晓了。公元2、3世纪的著名戏剧大师跋娑有13部作品,《断股》和《惊梦记》是他的代表作。他在古代印度名声很大,许多古典梵语作家如迦梨陀娑、波那等都曾在作品中提及他,他为以后印度戏剧创作高峰的到来奠定了基础。
讲到印度古典戏剧,首陀罗迦的《小泥车》是不能不提的。这部伟大作品的诞生时间至今无法确定,一般认为是出于跋婆和迦梨陀娑戏剧之间,约在公元3世纪左右。这是一部10幕剧,描写妓女春军为逃避国舅的追逐,躲进声名卓著而家道中落的婆罗门善施家中,由此产生了一段曲折爱情。国舅霸占春军不成,便向她下毒手,并嫁祸于善施。善施蒙冤,被押赴刑场。这时,曾得到善施帮助的牧人起义成功,推翻暴君,解放了善施和被救活的春军,准其正式结为夫妻。《小泥车》情节曲折复杂,扣人心弦,处处洋溢着诗情画意,充满风趣和幽默,语言质朴流畅,并利用不同语言为不同角色服务,自然生动。总之,《小泥车》具有极高的艺术造诣,以其深刻鲜明的主题思想和炉火纯青的表现手段,与迦梨陀娑的《沙恭达罗》堪称印度古典梵剧史上的双峰。
迦梨陀娑的戏剧,标志着印度古典梵语戏剧创作达到鼎盛阶段,并且独领世界戏剧风骚,直到中国元、明戏剧的兴起。
印度的故事文学,可谓独步世界。印度是个故事大国,世界各地的许多故事都可以溯源到印度。故事文学最主要的作品是《本生经》和《五卷书》。
《本生经》是佛教文学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内容丰富多彩,具有多方面的价值。本生故事大体有以下几类:歌颂菩萨智慧与神通;主张平等,反对种姓歧视;讽刺鞭挞愚蠢迷信;宣扬经商发财。故事中保留了大量的寓言故事,讽喻欺诈虚伪,自私残暴;歌颂团结友谊,知恩图报;赞扬坚贞和忠于爱情。这些故事经过佛家的改造、加工,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宗教色彩。它生动形象地保存了古代印度人经济、政治、思想、道德、文化、风俗等方面的宝贵资料,为后人研究印度古代社会提供了方便。其文学价值,不但在印度文学史上备受尊崇,而且在世界文学史上也占有重要地位。
《五卷书》与《本生经》堪称印度故事文学的双璧,两者所收的主要是寓言故事,一个是婆罗门文人编订,一个是佛教徒编订。《五卷书》讲一位国王生了3个儿子不学无术,国王请来一位婆罗门,要他在6个月里将所有的治国方略、道德规范及人情世故都教会王子。《五卷书》就是婆罗门为王子编写的教材。
《五卷书》和两大史诗一样,也采用连串插入式的创作方式。全书有5个主干故事。第1个讲君臣关系,第2个讲团结就是力量,第3个讲策略权谋,第4个讲交友之道,第5个讲谨慎行事。在每个主干故事中又插入了许多故事,全书共80多个。
《五卷书》确切的诞生年代很难考证,在流传过程中有许多不同的版本。其中一个版本在公元6世纪由梵文译成了巴列维语。这个本子后来又改译成阿拉伯语,书名改成《卡里来和笛木乃》,以后就传遍了欧洲和世界,对意大利薄伽丘的《十日谈》、英国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德国格林兄弟的《格林童话》的创作,产生过影响。由于宗教的排他性,佛教徒始终没有将《五卷书》译成汉语,但仍有不少故事在中国有广泛的传播,这主要是靠汉译佛典,佛典中不少故事与《五卷书》相同或相似。
古典梵语小说是在两大史诗、古典梵语叙事诗和民间故事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现存最早的这类作品产生于6、7世纪,即苏般度的《仙赐传》、波那的《戒日王传》、《迦丹波利》和檀丁的《十王子传》。它们在题材上继承民间故事的世俗性,在叙事方式上继承两大史诗和民间故事集的框架式结构,在语言和修辞方式上继承古典梵语叙事诗的风格。但总的来说,古典梵语小说不及诗歌和戏剧发达。
印度文艺理论与欧洲和中国的理论成鼎立之势,构成了世界文艺理论的3大体系。印度的古典文艺理论包括戏剧学和诗学,分为7个学派,即味论派、庄严论派、风格论派、韵论派、曲语论派、相宜论派,惊奇论派。其中味论派和庄严论派是两大基本阵营,其他属小学派。
味论派是印度文艺理论中最具影响的一大学派。“味”是印度一个基本的诗学概念,是指读者(观众)对作品感情基调的艺术享受。味论派的创始人是婆罗多(2世纪),代表作是《舞论》,它是印度现存的最早的戏剧学著作。但它所涉及的内容不局限于戏剧,更不是一般戏剧工作手册,而是一部内容丰富、意蕴深刻的百科全书式的文艺学著作。
庄严(修辞)是印度文艺理论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它是形成诗歌魅力的因素,同时也是一种对诗歌价值进行评判的标准。印度文论家很早就对修辞的审美本质、特征和内容进行探讨研究,逐渐形成修辞(庄严)论,并与味论一起并称印度文艺理论的两大支柱。庄严论的奠基者是6~7世纪的婆摩诃,代表作是《诗庄严论》。他的贡献在于第一个将修辞理论从戏剧学中独立出来,所以,他常被认为是印度诗学的创始人。7世纪的檀丁是继婆摩诃之后的第二位庄严论家,《诗镜》是其代表作,内容承前启后,是一部有重要影响的形式主义诗学著作。
进入12世纪后,由于梵语日益脱离百姓口语,古典梵语文学渐趋衰微。虽仍不时有佳作问世,但已无力回天,遂逐渐在印度各地出现了用地方语言创作的文学。这些方言文学一方面深深扎根于当地人民,吸取本地区民间文学营养,在发展中形成各自的特色;另一方面又受梵语文学很大的影响。它们大都直接继承了梵语文学的传统,所以一开始便有相当成熟的作品问世。
在印度地方语言文学兴起的同时,印度各地的虔诚运动也方兴未艾。公元7世纪下半叶,伊斯兰势力入侵印度,引起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激烈冲突。面临伊斯兰教的攻势,印度教低等种姓不堪高等种姓的压迫,纷纷归宗伊斯兰教,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虔诚运动。虔诚运动主张各宗教平等,消除互相之间的隔阂,提倡同一宗教内部一视同仁,取消高等种姓对低等种姓的歧视,不可接触者可以享受膜拜大神的权利;认为个体灵魂通过虔诚都可以达到与神结合的目的。但是并不取消种姓制度。虔诚运动汇成一股强大的社会思潮,得到广大印度教徒,特别是低等种姓的拥护。这一思潮对印度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影响,以至于后世的文学史家将这一时期的文学称之为“虔诚文学”。虔诚文学是印度13~17世纪文学的主流。一般来讲,虔诚文学可以分成两派4支:无形派,含明理支和泛爱支;有形派,含罗摩支和黑天支。无形派认为神明无形,反对偶像崇拜。明理支主张通过理性来达到与神合一,泛爱支主张通过爱来与神合一。有形派认为神明有形,主张用虔诚的感情来膜拜神的化身,主张崇拜罗摩的为罗摩支,主张崇拜黑天的为黑天支。
虔诚文学与地方语言文学的发展和兴起几乎同步,也是互为关系的。也就是说,在古典梵语文学衰微以后而继起的各地方言文学和虔诚文学时期涌现出来的大批具有重大影响的诗人和作家,大多是用民族语言创作的,而内容又多是与虔诚运动的思潮相呼应的。在众多的虔诚文学作家中,最重要的是格比尔达斯、加耶西、苏尔达斯和杜尔西达斯。
格比尔达斯的诗都是口头创作,由他的弟子记录而流传下来。现在编订的《真言集》分“见证者”、“短曲”、“短诗”3部分,主要是讽刺印度教和伊斯兰教,还有不少写社会问题,揭露各种丑恶现象,并认为金钱是万恶之源,还有一些诗宣扬神秘思想和悲观论。他的诗通俗易懂、明白如话,在广大劳动人民中有广泛的拥护者。尽管他的诗抨击了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但他毕竞是在虔诚运动中涌现的诗人,被视为虔诚文学“无形派”中的“明理支”诗人的代表。
加耶西(1493~1542)的作品现存3种,以长篇叙事诗《莲花公主》最为著名。这篇长诗是一部爱情悲剧,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艺术感染力。莲花公主和宝军代表纯洁的爱情,德里皇帝代表邪恶势力对爱情的摧残。这一主题,在封建社会有其普遍性。加耶西在继承印度优秀文学传统的基础上,又汲取民间文学的精华,使得这个爱情悲剧流传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