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竹贤山庄深林处,风吹过林子,卷起片片落叶。樽影在山庄外的林子深处,似在等待谁的到来。
“参见殿下。”芜儿一身水绿衣裳,眼角依旧冰冷,唯一不同的是比往日多了一份柔情,不敢直视樽影。
“竹贤山庄最近有什么动静?沐凰宫的人可有前来?”樽影斜着眼睛望向芜儿。
“陶柠,出现了。”芜儿道。
樽影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芜儿继续道,“她现在住在竹贤山庄,化名小涯,是江绿萝的朋友,不过除了陶樱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这样也好,越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对刹罗宫也就越有利。这个陶樱留不得,这事就交给沐凰宫的人了。”樽影嘴角划过狡黠的笑。
“只是属下担心,陶樱一死,陶柠发现真相说不定会以我们为敌。”芜儿胆战心惊,道。
“人,是吴道竹杀的。与刹罗宫无关。青龙紫凤石崖一战便带着还是婴儿的陶柠隐居于蒙古,为了克制陶柠身上的玉女玄冰,他们生下了陶樱,把沐凰宫的圣女焰输给她。这青龙紫凤,让自己的女儿自相残杀也是够狠心的。”樽影满是狂妄。
芜儿震惊,她从未曾想到陶樱、陶柠竟会是青龙紫凤的女儿,是啊,那身上的蛟龙、凤凰印记注定她们不会是普通女子。
“你记住你的任务。”樽影离去前,突然转头充满杀戾的眼直盯着芜儿,“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否则将会死的很惨。我不许你对陶樱有一点的同情,更不许你对段枫林有一点的爱慕,他们都是你的敌人。”樽影早发现眼前的芜儿早就不是前些年间无欲无求、冷血无情的折枝了,在竹贤山庄潜伏多年,眼前的芜儿,眼角里流露的不再只有杀气与高傲,而是夹杂了一丝柔情。
芜儿见樽影离去,见自己的心思被樽影看穿,只觉得瘫软无力,“小樱她……倘若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青龙紫凤,她这样的善良,会是怎样一个打击。她和陶柠,终会自相残杀,她又怎会忍心伤害她姐姐。我该怎么做才能护她周全而不被樽影殿下怀疑呢。为什么要把这无辜的女子扯进这江湖的纷争?”芜儿心绪复杂愁乱,在这动荡的武林,保持一份本真有多难,她不希望小樱失去原有的快乐。芜儿倚靠老树小声痛哭。
“清月,你怎么哭了?”晚潇来到深林中,见妹妹掩面流泪,不由担心起来,“清月,是不是殿下找你麻烦了。”
“哥哥,我好难受。小樱她那么善良,可是殿下却要她死!在竹贤山庄我日日与她相处,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去,她待我如姐妹般,我……”芜儿所有的情绪在见到晚潇的一刻彻底崩塌了,大声痛哭起来。
“清月,你是杀手,不能哭,记住!”晚潇抱着芜儿,温柔劝道。
“可是……。哥哥……”芜儿泪水盈盈。
“陶樱的圣女焰足以让她保护自己,你不必担心她,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哭,这样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晚潇不是不懂妹妹,只是他知道杀手是不该有任何的眷恋的。他了解他妹妹,当年樽影为了测试他的训练成果,要他们兄妹一天内凑齐二十人头交差,清月看着无辜的百姓无法下手,恳求晚潇去找死人的人头,最后晚潇无奈,冒着被樽影发现杀无赦的危险,答应妹妹的请求拿了二十个死去人的人头交差。晚潇担心,清月的心慈手软会葬送了自己。
天空褪去最后一层黑纱,清晨渐渐来临。小樱睁开朦胧的睡眼,想道,“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姐姐。”她起身打开木窗,见芜儿无精打采路过,便喊住了芜儿。“芜儿,昨晚你去了哪里?昨晚睡不着本想找你聊聊,可是你不在房内。”
“我……昨日也睡不着,便在院子里走了走。”芜儿答道。
“今日不如我们去花园里赏花吧,天气这样好,说不定寒冬很快就会过去了。”小樱笑道。
“是啊,说不定还能遇到小涯姑娘和绿萝姑娘呢。”芜儿说道,望向小樱。小樱点头道,“那我们四个人可就热闹了。”
枫林早早起身,前些日子受伤的肩膀令他脸色显得有些惨淡苍白。见毓苏在厨房里忙活,把毓苏拉出了厨房门外,道:“毓苏姑姑,绿萝来了,她应该会在山庄住上一阵。”
“段少爷,我要去做早饭了。”毓苏躲闪。
“毓苏姑姑,我知道你还在为庄韩叔叔的事……可是庄韩叔叔的死另有蹊跷,他不是中绿萝的迷香散而死的,真正让庄韩叔叔死去的是裂心散。”枫林拉住毓苏,急忙解释。
“你说的可是真的?”毓苏激动起来。
“你还记得叶前辈吗?他死了,中的也是裂心散,死状和庄韩叔叔一模一样,这裂心散是幽冥宫的独门毒药,所以我怀疑这和幽冥宫脱不了关系。毓苏姑姑,我明白,你其实心里一直都相信绿萝不会杀了庄韩叔叔,不然那晚就不会阻止师父杀了绿萝。”枫林道。
“绿萝,为什么当初不解释……傻孩子。”毓苏一阵痛心。
“绿萝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倔强,她也曾以为是自己杀了庄韩叔叔,这些年绿萝心里一定也不好受。”枫林道。
“绿萝,现在在哪?快带我去见见她。”毓苏问道。
枫林见毓苏这般紧张,知道毓苏开始重新接受绿萝了,放下心来,笑道,“在她以前住的房间,我带你去。”
客房里,绿萝对镜梳洗,这个房间是曾经她住的房间,绿萝昨日住进时一尘不染,一切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这里一切都没有变,每个置办的位置也都还在原处,多年来,枫林每天命人打扫,只希望绿萝哪天回来时可以知道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绿萝。”枫林轻轻敲门,一旁的毓苏双手紧握手帕。
绿萝听是枫林的声音,起身开门,见毓苏也在一旁,低头道,“毓苏姑姑,早……早上好。我……”
“萝儿。”毓苏上前抱住绿萝,道,“枫林都和我说了,庄韩不是你杀的,我就知道,不是你。傻孩子,你怎么一直都不解释呢。”说着,竟流下热泪。
“毓苏姑姑,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我百口莫变。”绿萝眼眶湿润,毓苏姑姑叫自己萝儿了,像当年一样亲密地叫自己萝儿了。
“我的傻孩子。”毓苏温柔抚摸绿萝的头,像慈母轻柔地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
枫林见两人心结解开,露出明朗的笑。
小柠来到,见毓苏和绿萝两人泪影婆娑,悄声问枫林,“绿萝和毓苏姑姑和好了是不是?”
枫林见是小柠,点头,望着绿萝,笑道,“绿萝这些年承受的压力,终于可以放下了。”
毓苏见小柠来了,擦干眼泪,道,“我去给你们做早饭,你们慢慢聊。萝儿,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鲫鱼汤面。”毓苏说完迈着轻盈的步伐迈向厨房。
“好。”绿萝孩子般应道。
“枫林,谢谢你!”绿萝笑道,见枫林有些苍白的嘴唇,道“你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是不是伤口……”
“如果要谢我,我肩膀上的伤就交给你了。”枫林笑道。
“还有我手上的伤,也交给你了。”小柠打趣道。
“好好好,你们的伤都归我管。”绿萝笑容灿烂。
枫林见绿萝终于露出久违的笑,道,“绿萝,好久没见你这般灿烂笑过了,以后,要一直这么开心,好吗?”
“勉强答应你吧,进来,我帮你们上药。”绿萝打趣,这几年庄韩的死一直压得她好累,现如今知道不是自己的过失,多年的歉疚终于不再压着她。
“吃完早饭先吧,毓苏姑姑应该准备好了。”枫林道。
“可是你的伤口……”绿萝问道。
“没事,不用担心我。”枫林一直都希望绿萝和毓苏可以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像当年一样,一家子似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