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很敬佩韩王吧?”秦川观察着林潇白表情的变化,试探地问:“爹爹与穆郎曾说起过三家分韩之事,皆扼腕叹息,尤其是穆郎,觉得韩国被灭有他的责任,这我就不懂了,有他什么责任呢?”
林潇白微微地锁了眉头,似乎在清理个中的头绪,或是已经有了头绪,但这脉络让他内心有些沉重。
“韩王是康王陛下的长子,太子之尊,本来没有封王封地之说。但天奉十九年开春,犬戎兵犯大周都城镐京,朝中主和派多,无人肯带兵,诸侯国拥兵自重,无人愿出兵。因此康王陛下只得割地嫁女。恰在此时,太子周林主动请缨领兵七万逼退外敌,保了大周的太平。”林潇白望着远处的云丛像是回忆一段往事般,但依照他的年纪,这段往事他是不可能经历过的。
“若不是韩王沙场征伐,那年秋天怎会有朱西平才惊蓬莱阁呢?”林潇白有些自问自答的意思。朱西平的横空出世减损了韩王在天奉十九年的几分光彩,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战争只要不把自己牵涉其中,算不上什么大事,或者说,战争是及不上家中柴米油盐的。何况韩王骁勇善战,没让战火烧过骊山,即便身处镐京,百姓也没受到多大波折。于是,朱西平以惊世才名闻动天下,哪怕次年周林做了魁甲,世人也是猜疑远远大过敬重。
“天奉二十年,朱西平以三寸不烂之舌成为纵横家掌门人;二十二年,朱西平奉康王陛下之命接管名家;二十三年,朱西平往不涉朝堂纷争、素以中立之名立身江湖的墨家住了两个月,愣是将墨家收入了自己的指掌;二十四年,朱西平把势力相对弱的农家与杂家并入门下,始创五圣门。”林潇白继续说道:“这五年是朱西平势力扩张最快的时候,之后他也想过执掌道家与阴阳家,可惜道家隐居飘缈难寻的灵岩山,连山都找不到,更别说人家门派了;而阴阳家,相传由鬼谷先生与九天玄女所创,唯一能在江湖上一窥其影踪的只有稷下学宫,因为齐王笃信阴阳道法,长期请阴阳家的传人在稷下学宫授学。”
秦川默默地聆听着这段江湖往事,听林潇白谈论这件事的语气,看得出他对朱西平的评价不高。可是此人,偏偏是自己情郎的师父。秦川见朱西平的时候年纪还小,对朱西平是记不清了,隐约的印象是他脾气很好。
“郦山蓬莱阁的群英会,今天听兄长说起,才知道……”
“也不怪你,先天子驾崩前一年,办的最后一次群英会”,林潇白道:“天奉三十五年,那年的魁甲是大乾宫最年轻的祭司——岳钦韬。”
“兄长对此熟悉,可是有什么渊源?”
“渊源倒谈不上,只是五圣门主收穆兄为徒甚是蹊跷。九儿试想,五圣门一心吞并阴阳家,所以朱西平想以稷下学宫为切入口,收穆兄为徒应该有这层意思,或许是想从穆兄身上找到学宫的弱处,或许是以穆兄为利刃将稷下学宫撕开,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朱西平收徒弟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兄长的意思是……朱西平逼穆郎在稷下学宫的老师身上做手脚,穆郎不从,他便暗下杀手……”
“姑娘,杀人这么大的罪名,可不能随随便便地往人身上扣。”冰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秦川大惊,下意识地一跃而起,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隔空用真气点了穴道——秦川不安地看着林潇白,他倒是镇定的模样。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冷峻地双目毫无闪避地正视着自己身后的高手——“林某见过朱君子”——他双手抱拳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林城主多礼了”,那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