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月儿的态度比起当年对桔红姑娘来,真是还要殷勤上许多倍,可是月儿的态度比起当年的桔红,可是不相上下。
“唐公子说笑了,我不是天天都来打扰吗?上次让先生说喜欢这里的毛豆,我就去采了些送来,唐公子和明兄弟这是哪里去?”
“我们去给让先生砍柴去,乌先生年纪大了,怕闪了腰。”唐应竹亲切的说道,一边又瞪着在月儿身后的明珠,明珠在一旁挑了挑眉毛,不置一词。
“真是辛苦唐公子了,真没想到,唐公子还有如此的孝心,让先生知道了,必定十分的感动。”
“应该的,应该的,对了,月儿姑娘,我都说了很多次,叫我唐大哥就好,不必唐公子唐公子的叫,显得多见外。”
月儿姑娘矜持的笑了笑,“唐公子是懂礼数之人,月儿粗鄙之人,不敢失了礼数。”
唐应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喊明珠明兄弟,喊他唐公子,连明珠都比他亲近,高贵而优雅的唐公子这个称呼,第一次被要求至高无上的唐应竹嫌弃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月儿姑娘你还有事,就别让让先生等太久——”
明珠在一旁得意看够了,还没说完,只见月儿朝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丰大哥——丰大哥——”
原来是丰宁瑞和文先生两个人讨论着高山流水走出来,打算去大自然中找些灵感。
明珠看到唐应竹的脸色果断的不好了,这声“丰大哥”叫的响亮啊……
明珠拽了拽唐应竹的衣袖,唐应竹怒气的挣开,看着月儿姑娘兴奋的跑过去说着什么。
只见文先生眯着眼睛向着他们的方向打量了一阵,提高了声色,“唐应竹,还不快去砍柴?能把伯牙说成是伯乐的人,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唐应竹的嘴角抽了抽,看向月儿背过身躯抽搐的身影,眼神哀怨的跺了跺脚,撅着小嘴走了。
两个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多半是唐应竹拿别人的东西吃了不付钱,明珠跟在后面接着付钱。
原因就是有一天晚上睡觉之前,明珠熄了灯洗了脸,自然与白天的模样不一样,正在这时唐应竹不死心的站在明珠的榻前,非要与她同寝而安,以防半夜有鬼上身。
正当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唐应竹摸索到明珠的胸口有一张纸,唐应竹激动地一扬手,判定是银票,并打算点上油灯一看究竟。
明珠容貌改变,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他看到真面目?
于是不得不承认,这是司青给她的“零花钱”,顺便大肆夸张了一番,同时富家公子,人家司青出手何其阔绰,对待下人何其仁慈……
结果就是这张银票的银子被分给了唐应竹一半,要求就是不得在熄灯之后点灯,除非着火了,不得半夜爬上对方的床榻,这是个人隐私。
当晚明珠心疼的死去活来,反反复复的没有睡着,最后把已经熟睡的唐应竹拉了起来,让他被迫的答应只要二百两银子,否则明珠当晚就杀人逃走,连个棺材本也不给他留。
有了钱的唐应竹,自然不比从前,先逼着明珠去给自己置办了几件衣裳,又把他们屋里的陈旧的细软统统换了。
明珠感叹这个败家子的花钱如流水的速度,就把钱偷了去,唐应竹没有当过家,自然不知道多少钱是什么价值。
于是又过上了穷苦的少爷生活,偶尔明珠也给他买个零嘴,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上街明珠付钱的习惯。
至于偷了谢天的里衣,纯属是唐应竹没钱的当晚,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噩耗,趁着明珠洗澡的时候,把她的衣服统统的偷走了,反复找了一遍,果然没有半分钱。
气上心头嫉妒新来的丰宁瑞可以穿那么好的衣服,唐应竹当晚找了一盆水泼了上去,这样小孩子的行径也能让他开心半天,过来几个时辰心满意足的离去,才发现还在洗澡的明珠没有找到衣服的情况下,裹着被子,偷走了谢天的里衣。
两件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可是毫无干系的千里却成了替罪羊,这让毫无羞耻之心的明珠松了一口气。
唐应竹手里拿了一个糖人,一路拿着快要化了,明珠舔了舔嘴唇,“唐应竹,你是不是牙疼啊?”
唐应竹摇了摇头,“不是啊。”
“那这个糖人……”明珠指着说道。
唐应竹露出白白的牙齿对着明珠笑了笑,“你想吃啊?”
明珠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就这么化了有点浪费。”
唐应竹脸上很认真,一把把糖人递过去边走边说道:“我以前也有一个糖人,我和我大姐偷偷跑出去玩,我们身上都没带钱,那人要了我大姐一个玉佩,才给我大姐一个糖人。”
唐应竹嘴角笑了笑,明珠难得看着他这么认真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一块玉佩换一个糖人?你们可真够蠢的。”
“是啊,当时我跟着一群人去看杂技了,大姐找不到我,就拿着那糖人一路,找了我一路,找到了我的时候,糖人都化了,她着急的抱着我哭。”
还是第一次听唐应竹提起唐敏如,原来他们小时候感情这么好。
“就因为一个糖人,大姐回去之后被爹关了起来,原因就是把贴身的玉佩送了出去,和别人私相授受,定下终生。”
“什么?那不是你们为了一个糖人换的吗?”明珠大惊的问道。
见到唐应竹走到一旁的小树林里,挥起斧头朝着一棵胳膊粗细的小树砍去。
“是啊,可是卖糖人的,是早有预谋,那是当年的考生,一直郁郁不得志,便把主意打到了唐国公府,我大姐的身上,那人威胁我爹,若是不把我大姐嫁给他,便将此事说出去。
当时唐国公府帮着太后和圣上夺权,正是风头浪尖上,容不得差错,只好把大姐嫁了过去。”
“那你大姐愿意吗?”
“她怎么会愿意?”唐应竹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可是阿斐愿意。”
明珠大惊,这件事跟左斐又有什么关系?心里突然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丝丝的浸入荤两,刚刚才开始遗忘的原谅,到底背后还有些什么?
可是唐应竹眼里闪过一丝局促,明显的不想在左斐的事情上继续说下去,嘲讽道:“就因为一个糖人,明珠,一个糖人,毁了我大姐,她哭的那么厉害。
明珠,我当时拿了我所有的值钱的玉佩,去找了一个买糖人的,买了和大姐手里一模一样的糖人,想找到那个男人还给他的糖人,可是我拿着糖人走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有找到那个男人,你知道吗,那个男人因为我爹的承诺,做了官,准备迎娶我大姐进门。
那天,他刚刚休了怀了孕的妻子,我亲眼看见,他把一纸休书扔在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身上,而这一切,我大姐都不知道。”
唐应竹把树干砍成一段一段的,又到附近捡了些树枝,明珠怔怔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糖人,原来唐敏如那么可怜,她的眼里却看不出什么,一看进去便会融入无尽的悲哀。
也许正因如此,唐应竹不愿想起往事,当唐敏如回唐家的时候,他才会不冷不淡的表现出毫不在意。
正当明珠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里的糖人扔掉才应景的时候,忽然想起横千秋说过:
浪费,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猛然把剩下的糖人都填到嘴里。
唐应竹把捡来的树枝捆在一起,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我都说成这样了,你还吃?竟然一点都没留给我?”
两个人背着两捆树枝回去了,又想了想夜光漫漫,不做些什么,真是对不住好时光。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的找了块干净的抹布,蒙在脸上,心里一直惦记着月儿家里在后山的那块西瓜地。
就是县衙的后面,再走一道街就能到西瓜地的一头,这是两个人经常出去砍柴,摸出了地形。
以往月儿一般在下午时候,去摘了新鲜的西瓜去卖,卖不了的就会拿到书院里去给他们解馋,多的时候横千秋或者几个先生也都会多多少少的给些银子,都知道月儿家里也不容易,还有一个残废的老爹。
唐应竹和明珠身上各背着一担柴火,因为明珠果决的吃光了唐应竹的糖人,故而明珠身上的柴火是唐应竹的两倍。
虽是夜黑风高时,也隐藏不了两个人心里的激动地雀跃,既有点恐惧,又有点欢喜。
两个人从堆着一堆杂草的一角偷偷进去,便听见不远处有些什么声音,明珠使劲在唐应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唐应竹毫无防备的跳脚大叫起来。
“是谁?什么人在那里?”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两个人皆是一怔,露着四只小眼睛在黑夜中两两相望,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唐应竹?是你吗?”
唐应竹抿了抿嘴唇,站起身来向上扶了扶身上的柴火,“是我。”
幸亏两个人缺根筋没有把柴火放在路上,要不然还真的没什么可以解释的。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丰宁瑞在一丝含蓄的月光下,眼睛凌厉的看着唐应竹。
“这么晚了,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唐应竹不回答反问道。
明珠躲在唐应竹的背后,是一处黑暗的地界,旁边又有许多藤蔓遮掩,不易发现。
“丰大哥?你好了吗?你在那里做什么?”他们正对峙着,听着还是丰宁瑞的方向,猛地传来月儿的声音,两个人这才发现,月儿就弯着腰在地上拍打着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