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的背后,通道中充斥着不稳定的空间能量,千层的台阶全数破碎暗淡,他们一路走来,后路又被封死。
他们这一次的黯冢之行,只能用光怪陆离来形容。本来袁野已经修炼成毒素沼泽,时间也过了二十来天,正好踏上归程。可先是秦语毒发,后来又来到这个让人头皮炸裂的上古遗迹,一波三折,他们本来有些放松的心不得不再次提紧。
他们看过大争之世的图像,知道自己的认知到底是有多么渺小,也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一颗强者之心。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好处了。或许,因为今天的奇遇,他们今后都有可能打破荒林无皇的诅咒。
秦语美目流眄:“都是小语不好,害得大家身陷绝地,我真是个扫把星。”
燕绝影摆手:“与你无关,因果循环,逃不掉的。”
前路依旧无限未知,好像还有液体滚烫的沸声,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四位猎手将秦语护在中间,将围成的圆圈缩得不能再小,稳步推进。袁野的额头上,有了豆大的汗珠。他有预感,要夺路而逃,一场大战再所难免。而除了秦语,就数他气阶九段最弱,简直是炮灰。
越来越亮了,这种光线让人很不舒服,好像人头骨泛出的冷光。
“嗯?”最前头的燕绝影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细看,饶是他都有些惊讶。
一朵红色的小花,如同魔盘一样大开,单是看着它就觉得眼角要被灼伤;一朵挂着冰晶,须茎长卷的小花,似蓝色妖姬,若雪冰冷,让人的血液都快要结冰了。最诡异的是,这两朵花互相靠得很近,却丝毫不影响。
冰与火,本是一对截然相反的能量,这是一对死敌。遇上了,不是冰浇灭了火,就是火蒸干了冰。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大跌眼镜。
“狱阳花,蓝惑冰姬,都是师阶初境的毒草。”燕绝影没想到,这些在外面被争得头破血流的毒草在这里就随意长在路上,“冰与火,居然可以相安无事,只有一种可能,前方有一股庞大的能量,可以完成这种微妙的平衡。”
“大哥。”袁山突然开口,“我觉得我们已经接触到了黯冢最核心的机密。你想,黯冢为什么会成为毒兽的乐园,地底又为什么会一直冒黑气,恐怕就是得到了这股能量外泄的支持吧。”
众人越想越觉得可能,沉重地快无法呼吸。黯冢,这里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离奇的名字?地底到底埋藏了谁不屈的意志?
或许,他们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也或许,他们没有机会把答案带出去了。后路尽断,前路却是死路!
能够遇到没有灵兽守护的师阶毒草,本是运气好到爆棚的幸事,可袁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此刻狱阳花和蓝惑妖姬就安静地躺在玉盒里,袁野看都不看一眼。
他们继续前进,通道的两壁,七色光华大耀,灰色的石头溢彩。光芒优雅地转动,衍生玄意。
“这是七色堇藤,同样是师阶初境毒草,价值还在狱阳花和蓝惑冰姬之上。”众人都见怪不怪,早就对这里毒草遍地麻木了。
“真没想到,往常拍卖会上难得一见的七色堇藤,在这里只要伸伸手就是一大把。”袁山慨叹,这是一场难得的富贵,不过他们可能无福消受了。
“别想了,前路渺渺,我们根本带不走它。”袁野意兴阑珊,这么多的七色堇藤有个屁用,他宁愿把所有家当扔在这里,换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更何况,师阶毒草是需要百分百品质的玉盒承装的,他的玉盒早用完了。
“小语,你不怕吗?”袁野看着乖乖地走在中间的秦语,不觉纳闷。按理说,现在最惊慌失措的就是秦语,她没有一哭二闹就不错了。
“我不怕,几位哥哥都在,你们会保护我的。”秦语拢了拢秀发,皓齿打着颤儿,睁大闪亮的大眼睛答道。七色光下,她无瑕的脸颊愈加明媚动人。不知者无畏。她还不知道,几位哥哥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在这样岁月积淀下的遗迹中,每个人都好像在襁褓里的婴儿一样脆弱无力。
“好吧。”袁野挂着一缕邪笑,露出亮晶晶的虎牙,一脸痞气,卖萌似地调侃,“如果我保证不让你受伤,你能不能答应做我的亲妹妹啊。”
一旁的袁山快要给袁野跪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玩这个,当小孩子过家家?不过,如果真有一个秦语一样的妹妹,还是一件感觉脸上有光的事呢。起码天天有汤喝。
秦语刚想含羞点头答应,燕绝影背后的龙腾不合时宜地摇晃着,似乎在催促他往回走。
“到了。”燕绝影轻咳一声,抚摸着龙腾。
在玄天碧琼木上,他伤及本源,此刻只能发挥出八成的战力,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小低谷。
他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青。不管怎么说,作为猎队中修为最强者,他有责任把大家带出去。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前方,他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球形的空间中,一条条气流虚化的红蓝色的阴阳鱼游动。空中蘑菇状的火云中,三千大星焱涌动极光,霞光中内蕴黑子;地底冻结起十余米的黑冰,五步一个冰窟窿,十步一个极寒断崖,百步外,墩石基部冰雕成的霸下仰天喷起墨冰柱。
火界,冰宫,泾渭分明,相生相克。他们共同的一点,就是蕴含着最霸道刚烈的至毒,这不是普通的****与火毒,它们破坏的是武者的道心,毒根深种在血脉之中,甚至可以影响下一代。
五人都如泥塑木雕,良久无言。
“等一下,火界和冰宫都在消逝!”袁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没错,这些都只是过去的虚影,是一个魂灵的‘逝我’在兴风作浪,故弄玄虚!”燕绝影从震惊中回神,道出天机。
“‘逝我’,究竟是什么?”聂不凡心惊,有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燕绝影居然可以一语道破。
“我也只是听老首领说过。这是一道执念,它存在的意义或许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或许是为了纯粹的杀戮,也许是想找到能传承它衣钵的人,也许是想潜伏起来,通过献祭或夺舍,重新修炼。”
袁野巨震,他爷爷所提到的东西,肯定是荒林的最高机密。
燕绝影接着说道:“死后能诞生‘逝我’,最起码生前要是一个皇阶强者,而事实上,‘逝我’本身就属于阴冥,存在的时间是很有限的,最后一定会自我瓦解。一般说来,皇阶的‘逝我’,在潜伏状态下,最多只能维持一年。”
“荒林无皇。”袁山缓缓说出了这四个字,“因为如此,荒林的子民已经被南域其他地区的人嘲笑了数百年,难道,荒林其实早就有隐居的皇阶吗?”
恐怖的虚影不见,球形空间中央,光芒浮动。
“逝我”,不是“我”,它早就不归轮回掌控,所做的事也大都难以预料。它不是魔,却比魔更甚,因为它本不应该存在,它的出手也会毫无顾忌!
燕绝影摇头:“袁山,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荒林之中,只有荒林之王是疑似皇阶。如果真有皇阶的老前辈在一年前陨落在此,黎部落的情报系统怎么会不知道。”
“更合理的解释,就是这道执念,存在的时间,已经很悠长了,或许与黎部落同岁,或许更长。它生前,是超越皇阶的,是我们还不知道的阶段!”
“厉害厉害,这么快就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黑暗中,一个童音咯咯笑着。
“谁!”燕绝影剑羽冲天而起。这里有活着的东西,他刚才居然感觉不到,这绝对不是“逝我”。
“呵呵,别紧张,这里是我的家,你们远来是客,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一个身穿紫色衮龙袍,脚踩黑皮靴的小男孩走来。
他眉心处有一个骷髅的印记,可爱俏皮;头上扎着小辫,目生双瞳,淡泊宁静而致远。
“几位哥哥姐姐。”小男孩有些婴儿肥,奶声奶气道,“好久没人发现这里了啊,我都找不到玩伴,不如你们陪我玩吧。”
他的右手,还握着一个酒杯,里面是一杯红色的液体,如烈焰红唇,热辣四射。
“你先说,你是谁?”燕绝影身后,是一片剑羽花海。
“别紧张,可以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小男孩的童音变得妖魅,他举杯喝下红液,砸吧一下嘴,回味无穷,“我满饮此杯,为你们接风洗尘。”
“没错,这里是有一个执念,但你们或许还蒙在鼓里吧。整个黯冢,都是拜它所赐啊。它的躯体,埋葬在黯冢之下,被桃木钉镇压。”
小男孩神神叨叨,自顾自地耐心讲解,紫色衮龙袍纤尘不染:“创世初,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清浊之间,还有很多的始源气,蕴育出了最早的生命体,宇宙这个舞台也愈发精彩。”
“其中,有一个生物,它是九首不死身,叫声如婴儿啼哭,作为最强悍的类祖兽,它掌控的是最顶级的火焰,三千大星焱;还有至尊的九转玄冰,天魔九旋冰。”
“你想要说什么,这些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燕绝影厉声问道。
“别插嘴。”男孩瞪了燕绝影一眼,“可惜,作为太古时的霸主,在末古时代,它刚修成龙身,就被破坏座下的十二神使盯上了。这里,就是它的死地。”
“而我们站着的地方,也就是我的家,就是它心脏的位置。它在这里留下复活的种子,可惜被我发现,我也因此,知道了那么多的秘辛。”
“好了,话说了这么多,我也是有点累了呢。毕竟,抽取它的本元,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男孩的身后,是一座土黄色的泥坛,沸腾的凶水半满,蓝色与红色交融,构成了一处冰火两极眼。
它是罪恶的毒源,是瘟疫般的魔盒!
“你不是人。”燕绝影此刻异常冷静。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品。”男孩没有因为这一句骂人的话而失态,他依旧风采飞扬,“哦,我还有没说出它的名字呢,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反正我将要成为新一代的它了”
它叫九婴,是太古横踩三千界的存在!
关于九婴,出自《淮南子》,这里冒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