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也没有被撞破后的尴尬,隐约觉得即墨其实知道自己要杀他的。
只是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要顺其自然的发生。
“即墨,为什么要背叛卫国?”
曲飞衣再一次问出口,这个问题以前也问过,即墨却没有回答。
今天这个问题再问一次,她却没指望即墨会答。
未料到,即墨却淡淡的抛出四个字,“为了胜利。”
曲飞衣一愣,好半天都只是呆呆的看着即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四个字颇像伟大领袖毛爷爷当年对解放军说的话。
这样一想,曲飞衣忍不住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
“好一个为了胜利,为了你即墨的胜利是吧!”
胜利有那么重要?
国家都没了还胜利,他以为自己是勾践卧薪尝胆么!
即墨却是无语,没有说话,表示沉默,沉默的没了边际,可从即墨此刻的状态来说,无疑是恢复清醒了。
“即墨,那你为什么娶温婉?”
问一句为什么背叛,得来的是为了胜利,娶温婉难不成也是为了胜利。
谁不知道,即墨和温婉那是恩爱的一对。
谁能记得,即墨和兰陵的婚约。
如果即墨对温婉是演戏,那演的太逼真,即墨无疑是个高手。
可曲飞衣不相信,如果全无情意,会演到那个程度。
“因…………”
因了半晌,即墨却仍旧没答上来,许是这个问题太过难,特别是当着兰陵的面,他难以回答。
“你是不是回答不上,不要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娶曲飞衣。”
这个问题纯粹是曲飞衣自己要问,可又其实不太想知道答案。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问题仿佛是最好回答的问题,让即墨只不过想了想,就淡声回了话。
“因她的眼和兰陵相似,我想多看看,总能不那么寂寞罢。”
兰陵是个让人感到很温暖的孩子,虽然在身边吵吵闹闹,却让人感受到热情的温度。
所以即墨喜欢这温度,直到这温度消散,他就想找另外的温度,温暖温暖自己已经冰冷的心。
虽然曲飞衣不是个让人温暖的人,可是谁让她像。
七年不见兰陵的即墨,也就只能见到一双相似的眼睛,虽有疑惑,却不过把曲飞衣当作有可能也是卫宫的孩子,并没去和兰陵对比。
可是他即墨,既然把曲飞衣当替身,曲飞衣只觉森冷,让人无端想过去踹几脚。
“你既然叫即墨,本该就寂寞的,凭什么让自己不再寂寞?”
看似绕口令的话,让曲飞衣说出了一种哲学意味,让即墨再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味着这话的威力。
人的心是血肉合成,所以最容易受伤,也最是坚强。
如同曲飞衣,如同兰陵,如同即墨,还有那许多的人。
“说的好,兰陵终极也是长大了。”
沉沉的叹息,带着太多的感慨,来自于即墨内心里的惆怅。
虽然兰陵长大不长大其实关即墨什么事,可即墨说的好像在说自己的孩子,这感觉右路起怪异。
“不长大,怎么对付你们这种人,不变成狼,怎么抵抗狼的攻击,还有即墨,你既然说曲飞衣像兰陵,为什么没觉得她就是兰陵?”
空气似沉似浮,火星渐渐微弱下去,残余的热力,点点飘散。
看似沉闷的洞内,两人的心都不太平静,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示。
即墨仿佛被卡在那,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味的用看不清楚的眼看着微弱的火星。
许久后,他才记起,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兰陵是那么热情刁蛮的公主,怎会是曲飞衣。”
这意思是曲飞衣不够热情,不够刁蛮?
不知道该哭该笑,至少即墨是了解兰陵的,可却不知道世上有种事情叫穿越,也不知道曲飞衣就是兰陵,要是他知道了,该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情。
“你说的对,本公主怎么会是曲飞衣。”
一口气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曲飞衣有点怨气,可一想反正即墨活不长,那就算了。
洞外的天,渐渐的暗了下去,来自于深山里的夜正悄然上演。
空气中的雾水湿润的让人全身不畅,南锦的春天冷,南锦春天的南山更冷。
这让习惯在热带地区作战的曲飞衣其实很不习惯,可穿越到了这里,想不习惯也是不行的。
许久许久后,在没有半丝响动的山洞内,曲飞衣看着即墨,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即墨,不然你自我了断,我不想动手。”
自我了断多好,不用曲飞衣再操劳,也不用担心自己为何下不了手。
她根本也没想自己为什么会下不去手,她也根本不敢想。
即墨沉默的仿佛睡着一般,眼睛都是闭着的,靠在山石旁,颇有悠然自得的架势。
“你这么……想我死?”
“是。”
一边问的坚决,一边答的坚定,两边的气流在互相冲撞,又擦边而过。
“好。”
“呃…………”
就这么答应了?
这么简单,这么不顾惜自己的命?
曲飞衣皱眉,眸光难懂的看着即墨,有一种并不高兴的情绪在渲染。
事实上,她那句自我了断只是开玩笑,因为她不认为有人会自我了断这么傻。
可即墨就是疯子,连是都回答的出来,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比的过。
“不过…………”
即墨的声再一次传来,曲飞衣皱眉,哀叹,果然有后续内容,就说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傻。
就算是这种时刻,曲飞衣也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即墨。
连温柔都敌不过,怎么打赢即墨。
所以让即墨自我了断是最不负责任的想法,虽然想法有些无聊。
“不过什么?”
“你陪我三日可好?”
“三日?”
曲飞衣疑惑,为什么是三日,为什么非得三日。
但即墨没给曲飞衣多想的时间,而是抿了抿唇,声轻了再轻。
“我想和兰陵心平气和的待最后三日。”
心平气和,最后三日,这样的字眼本就让人心里发烫。
曲飞衣开始觉得即墨不会有什么阴谋,可听见那语气,看见那神态,却莫名的觉得,也许即墨是真的觉得太寂寞了吧!
“好,三日为期,当时你不自我了断,我也会杀了你,为父母报仇。”
南锦风雨飘摇,南山静若处子。
云拢雾起,春雨纷纷,人心何寥寥,千山万水,天涯咫尺。
曲飞衣笑若浮云,随时聚散,刹那永恒般,转眸凝望,定在身后的黑色身影上。
她身姿如玉,眸色狡黠,指尖触及绛桃红蕊,染着芬芳,飘然至远。
然而,却不比此时花丛里的即墨,孤高自许,天下独一。
虽然此时他曦光暗淡无神,虽然此刻他悄然散去不少冰冷寒意,却更显得几分真实。
真实的曲飞衣,真实的即墨,一前一后,以最慢的速度下山。
其实以即墨和曲飞衣来说,下山根本不需要多久,但三日之约,让两人如同春日游一般,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谁都知道,下山后,必定要卷入南锦的风雨飘摇中。
不管是即墨死,还是曲飞衣生,都有太多的玄机。
“即墨,你知道桃花代表什么吗?”
巡游至此,曲飞衣看着南山这成片无规则的桃林,不必人工的栽培,这桃林一时零落,一时密集,一时圈而不围,一时成连成线,让曲飞衣一时迷在这,忍不住回眸相问。
红色侵透的遍地花瓣,悠然欲醉的香味,缠绵的春雨,美女和美男,相谐而赏,谁能有此刻的高雅,谁能画出此刻画面的美丽。
即墨悠然的随着曲飞衣而行,眼神不好的他,却似乎没有瞎子该有的自觉性。
他神态自若,不需任何人相扶,姿态随意,偶尔沉吟,偶尔伸指接雨,唇角竟罕见的牵扯起来。
“代表什么?”
即墨顺着声源望去,目里的光影依旧模糊,却已然看得清淡淡的身影,白色的人影,红色的花瓣。
春雨尤寒,虽然缠绵,却也惹人颤抖,只是此间两人却自得其乐,悠然忘返,连话都问的杂七杂八。
曲飞衣折下一枝绛桃,缓缓走近,笑得自得。
“桃代表爱情。”
“爱情。”
即墨呆住,任雨丝漏过指缝,坠下,也无知觉。
春风多情,南山的春风却无情,吹的春雨斜洒漫飞,倒头砸向即墨,仿佛要将发呆的人砸醒。
曲飞衣却笑,笑的开心,渐自痊愈的嗓子,因笑又有了破因,咳嗽出来。
“咳……咳咳,否则,为什么人家说的是桃花运,不是梅花运,菊花运。”
说的头头是道,确实很有道理,即墨却因曲飞衣骤然的笑声皱了皱眉,随即消散在风里,全然没有被风雨洗礼后的狼狈。
“那又如何?”
即使桃花代表爱情,也和他即墨没有关联才是。
哪里知道,曲飞衣却眯了眯眸,潋滟间,水色联袂而起,再刻意压着嗓子,让那嗓音依旧沙哑,颇有几分怪异。
“你每年都送我一舞飞桃逐花,算一算,你相欠了多少?”
曲飞衣说的是那一日梦里的桃花和舞剑,每年一舞,算算八年已过,多少能算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