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刁然摇头晃脑,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啊,她好像去了淝水河提视察工地了吧。”
刁然话音还未落,只见宁奕风风火火地早已转身往外跑去,刁然那张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年轻人,嘿嘿,还真是急躁啊。”刁然举起手中的鸟笼子,对着笼中的那鸟儿轻轻地吹了个口哨,转而迈开八字步,摇摇晃晃地朝着屋里走去。
宁奕火急火燎地从从县衙里跑出来,一坐上马车对宁府家丁急忙道:“快去淝水河提!”马车立即飞速而起,宁奕心急如焚,这一来一往的又耽误了不少功夫,急的又是猛地一阵跺脚,坐在马车里如坐针毯。
庐州城大街上此刻早已是守卫森严,走不出几步就能看见一个手持腰刀的衙役正杀气腾腾地盯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两边的墙上贴满了追缉令。洞仙楼一案发生后,没过几天立时震动了整个扬州府,这还是大宋朝立朝以来,闻所未闻的大案,十几名黑衣蒙面人在酒楼里白日行凶,胆子何其之大。童若兰在第一时间内得知消息后,气的猛地一拍桌案,杀气腾腾的下令庐州城三班衙役立即将主犯宁守仁画影描形,全城搜捕。同时大关城门,通过其余各府全力搜拿,务必要抓到主犯宁守仁!
洞仙楼一案,就如同在童若兰脸上狠狠地打了个清脆的巴掌,县衙大牢杀人案,洞仙楼白日行凶案,新帐老账一块算,童若兰无比恼火,自从随刁然上任以来,头一遭发生这么大的几起大案,平静的庐州府仿佛就被铺上了一层阴影。在这看似动乱的气氛下,各种隐藏势力似乎早已聚集一堂,蠢蠢欲动,似乎势必要在这庐州城里再次掀起一道道无比惊人的滔天大浪。
庐州城街面上的气氛此刻早已是无比紧张,自从洞仙楼巨变发生以后,这三天里,宁奕便从未出过家门一步,整日整夜的守在云儿身边,对于外面紧接着发生的那些巨变和紧张的气氛,宁奕从没有去关心过,他的眼里,此刻只有云儿了。
淝水河提处在庐州城城东的一处郊外,此时庐州城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当坐在马车上的宁奕一亮出身份以后,那些守门的三班捕快立即大门城门放行通过,这其中自然也有祁捕头的功劳,早在此前,祁青冬就跟庐州城衙门里所有的弟兄们打了招呼,任何事情,决计不可为难宁府的人!
宁奕坐着马车,出了庐州城后一路疾驰向着淝水河畔飞去,一路颠仆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所有,终于渐渐的看清了河提,和人声鼎沸的工程现场。待到近前,宁奕急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抓住一个正挑着担子的民夫急道:“这位小哥,请问县官大人在哪?”
“县官大人?”那民夫想了想,指了指远处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道:“刚才在那,衙门里的金师爷也在那儿哩。”
宁奕一听连忙道了声谢,迈开步子跑了上去,远远地正看见金师爷正站在那里监督着河提的施工现场。宁奕心急如焚,远远地就冲金师爷喊了起来。金师爷侧面望去,正看见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年轻公子跑向自己,微微一惊道:“宁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宁奕哪里还有心情和金师爷客套,一把抓住金师爷的手,急急茫茫地道:“金师爷,请问刁夫人在哪?小可找他求药来了!”
“你在路上没有遇见夫人?”金师爷惊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重重地一跺脚,急道:“宁少爷,我派人来告诉你夫人那里有一颗灵药可救云儿小姐,让宁公子速速来淝水河提找夫人求药,你怎么跑去县衙了?”
“啊?”宁奕心中一惊。
金师爷急忙道:“刚才那李东阳李先生已经来了,说宁公子你去了县衙要向夫人求药救人,夫人听闻以后只说,让宁公子自己来找她,然后紧接着就上轿回去了,现在这个时辰,估计夫人已经回到县衙了啊!”
“什么?!”宁奕忽然身形猛地一震,忽然间只觉得脑间一股气血上涌,霎时间周遭景物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就向后倒了下去,一直站在金师爷身后的两个衙役眼明手快,见宁奕眼一黑昏了过去,急忙一把扶住宁奕,手忙脚乱地将宁奕抱住平躺在地上,大力地按住了宁奕的人中,好一会,宁奕才大喘一口气,幽幽的醒了过来。
宁奕微微地喘了口气,咬着有些发白的嘴唇,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艰难地笑道:“多谢金师爷了,小可这就回庐州城县衙,当面向夫人求灵药。”
艰难地爬起来转身欲走,只觉的两腿一软,宁奕险些就要栽倒在地,金师爷急忙上前扶住宁奕,轻声道:“宁少爷,您可得慢点走,云儿小姐洪福齐天,一定可以安然渡过这次的劫难。”
“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宁奕那有些苍白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倘若不能守护住这世间对我宁奕而言最为重要的亲人,我宁奕虽生在人世,又何当为人?”
宁奕站直了身子,向金师爷深深地一拜,转身大步走下了山坡,金师爷远远看着山坡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脸上划过一丝悲伤,喟然一叹道:“罢了罢了,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也该回乡下看看我家中的那些亲人了,家中的那一对小子,现在应该已经长的很高了吧…”
想到这里,金师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些许笑容,顿了顿,转身对身后的那两个衙役微笑道:“告诉河提上那些掌工的工头,下个月之前必须完工,离开家乡这么久了,我老金…呵呵,也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
“师爷究竟在说些什么?”一名年轻衙役一脸疑惑地看着身边那位微微有些年长的同班,只见他身旁的那名衙役转身就往河提上走,一边走一边摇头道:“师爷是读书人,你又太年轻,说的话自然不懂了。”
“师爷究竟说的是个什么意思?”那年轻衙役呆了呆,只见那位年老的同班已渐渐有些远去,这才惊醒过来,大叫一声道:“喂喂,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那年轻衙役急忙喊着,手里提着风火棍,猛地迈开步伐,顺着那有些陡峭的小山坡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
宁奕一脸苍白,那张净白的脸上几乎已看不见一丝的血色,在那驾车的小厮搀扶下,虚弱无力地踏上了马车,微微定了定神,问道:“我们出来,大约已有多久了?”
“回少爷话。”那年轻的小厮回过头来一脸的笑容,“大约已有一个时辰左右了。”
“一个时辰…”宁奕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心中猛然一惊:“那不就是两个小时了么?”
三个小时过去了,云儿还虚弱无力地躺在床,呼吸早已渐渐虚弱起来,若是在迟一些,云儿还能不能等到自己拿回药的那一刻?
宁奕沉下脸,低声道:“立即再回县衙,一定要快!”
“是!少爷!”那驾车的小厮奴马技术无比熟悉,猛地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那匹拴着缰绳的马儿一声长嘶,迈开双蹄,脚下生风飞驰起来,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淝水河堤便远远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宁奕一脸坚毅地看着前方,马匹因为经过长途奔跑的关系此刻显得有些吃力,宁奕那苍白的脸色下却是一脸的坚毅。
“等着我…云儿…”宁奕在心中默念道。
马车飞快地跑在这条荒无人烟的小道上,卷起阵阵黄沙…
一处阴暗的房间里,一位锦衣白袍的翩翩公子此刻正坐在正首的红木椅上,那俊朗的脸上正挂着一丝微笑,手中的纸扇正漫不经心地微微摇着,扇出几缕微风。而此刻堂下一名正坐在轮椅上的肥胖男人此刻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清楚知道,眼前这个锦衣公子每当想杀人时,嘴角就会浮起那片丝丝的笑意。
两人年纪看起来大约相差二十岁左右,可奇怪的是,堂下的这个肥胖的男人竟然连一丝敢于触犯的胆量也没有,卑颜屈膝地低着头,身体还不时微微有些发抖。
那件事,办砸了啊。
宁守仁有些惶恐不住地想着,本以为一切都布置的天衣无缝,一定可以将宁奕一击必杀,横尸于洞仙楼内,失去了宁奕这座大山,宁府里的一切自然会立即做鸟兽散,人心惶惶,那时在出手并购宁府名下的所有商铺酒楼,必能大获成功,再而逐步对庐州城各处商铺产业进行一一吞食并购,从而一举扼制并垄断庐州城的一切商业贸易和经济发展。
这个算盘,宁守仁打的好,也在心里默默地推算过无数种失败的可能性,只是宁守仁万万没料到的是,宁奕竟然身负一身武艺,而且竟然还是名高手!自己从堂会里暗自抽掉出的那个死士,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杀的了宁奕,这实在出乎宁守仁的意料之外。
宁奕,是宁守仁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连宁奕的脾气也被宁守仁摸的一清二楚,说起来,当初的宁奕流连于烟尘之地,那也是在宁守仁的精心策划和不断怂恿下,才一步步地陷进去的。
只是,宁守仁做梦也没有想到,宁奕竟然身负一身武艺!那么多年以来,宁奕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何曾拜师学艺过?就连读书也没认全过几个字,何来的这一身的好武艺?
想到这里,宁守仁心中无比懊悔,悔自己当初不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以致于天章号商行意图收购宁府名下所有产业的事彻底崩掉,这下,不仅仅是宁守仁一人有罪,连整个天章号商行都彻底惹上了大麻烦,犹如过了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现在,整个庐州城墙上已到处贴满了宁守仁的描影,同时下令抓捕一切于天章号商行有关的人员,并禁止天章号商行在庐州城里做生意。天章号商行遍布天下,一个小小的庐州城自然不会对整个商行的生意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这样一来,那个精心布置、已执行整整三年了的计划,到了庐州城这一步,这下可就全毁在了自己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