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心谣对蒋泰康是一见钟情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记得第一眼看见蒋泰康的场景。
那年高三,开学没多久,所有的学生就低头沉浸在繁重的学习气氛中,只有麦心谣无所事事倍感无聊。她手托着下巴,偏斜着脑袋,看向门外阳光照射在树叶上映出金煌煌的光,空气中因没有一丝风而让人感到烦闷。就在这时班主任老艾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男生脸颊上流露出了几颗汗珠,也没有想到去擦拭,反而一脸如沐春风站在讲台上。在老艾提醒下,同学们才纷纷抬起头来。他苍劲有力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蒋泰康。麦心谣看着他同时在心里轻轻地唤道蒋—泰—康这三个字,一瞬间,有一阵风穿过麦心谣沉寂地身体,本来平缓地心律,倏地有了欢悦地动律。蒋泰康的出现,也引起了班上女生一小阵骚动,但很快便安静下来了。
而麦心谣为了掩饰心中久久不平的不适感,在全班恢复了安静后,她就“切”了一声。班主任老艾就冷冷地看向造音者麦心谣训道:“麦心谣,你能不能认真点,你的成绩都倒数了,还这么不思进取!”
麦心谣知道在隔着几排的后面,刚刚入座的蒋泰康朝她这边看着,因此她故意抬高语气且懒散地回道:“哎呦,知道了啦!”麦心谣虽说在校没有违法乱纪,但她学习上散漫,身为女孩子行为上常不自律。所以老艾一直不看好她。
自从蒋泰康的出现,高三(2)班学习气氛越发浓烈,同学之间的感情一片其乐融融。每次下课时,女同学们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喜欢往蒋泰康桌边靠。有意的就很大胆去问问题或是扯闲话,而蒋泰康从始至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耐心地解答着问题,他不愿意问答的闲话,就笑笑带过。那些无意的,明明看见他身边围着很多人,还要往那边走去,假意去丢一张不急之务的废纸。结果硬着头皮挤过去,就每每导致蒋泰康的课桌晃动,可他温雅的神态不变,根本不在意。
至于麦心谣常常在安静的自习课上,用十分尖锐的嗓音对后面的同学说道:“你总是把脚放在我的凳子下,干嘛?”这一招都很灵验,当蒋泰康抬头看这边时,她也毫不掩饰地看向他。但她用的最多的还是,不管上什么课都变得很积极的举手问答问题。这让本来不看好她的任课老师们,渐渐地对她有所改观。又在每次中、晚下课后,她总会走过蒋泰康的身边,去撞他的手臂,然后装作不小心快速走开。可几次后,蒋泰康好像知道麦心谣会来撞他,所以后来他便躲过了。麦心谣知道他感觉到了自己有意的碰撞,但她并没有因此放弃这一招,反而很高兴他的闪躲,说明他注意到自己了。
在蒋泰康还没有出现在麦心谣生命中的时候,她就已经谈了一个男朋友。目的就是为了让忙碌的父母多关心自己。所以她在学习上每次都是考砸。有一次更离谱考了倒数第一,老艾就怒发冲冠打电话给她爸。那天晚上麦心谣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等来却是父母的一个电话,话中只让她赶紧去补课。
风轻柔地吹过婀娜的树梢,吹过大地树叶袭起一小卷浪花,吹过湖面激起微微地涟漪。夕阳倾斜地洒在青石墙上,倒映着她胖胖的影子,麦心谣看见蒋泰康将从这里走过,便快乐地迎着男友递过来的巧乐兹低头吃了几口,就说:“中间的巧克力太腻了,你吃了吧。”蒋泰康伴着她话音,伴着徐徐地风走过两道熙攘地小摊。
可那时,麦心谣没有看见蒋泰康身后的老艾。次日,她被老艾叫去办公室问话。老艾已经训了半个小时了,推推了金框眼睛,一对吊坠珍珠耳环合着她的声音一起一伏的动荡着,连连叹气道:“这成何体统啊,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知不知羞?”她本打算一直沉默下去。随知,蒋泰康抱着一堆复习资料走了进来。像蒋泰康这种在班上很受女生欢迎,按道理男生是不会搭理他的。可事实恰恰相反,他随和的性格男生想挑衅也找不到理由,更何况老艾让他当班长的时候,他便一口拒绝了。正好被班上某个男生听见,从此班上男生有什么集体活动都会叫上他。
麦心谣看见他把复习资料放在老艾的办公桌上,就赶紧说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顶多口水接触。”
她看着他转身走向资料柜翻找什么,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老艾一时哑言,看着麦心谣悠悠然的样子,更有些微怒地说:“还狡辩,都快高考了,你还心思谈恋爱!”
麦心谣便脱口而出说:“那我就去分了呗。”
老艾靠着椅子,微眯着眼睛时,镜框中的鱼尾纹显得更深重,半晌道:“那好,这件事你不仅违反了校规,而且还耽误了学习,可如果你能及时回头,我就当这件事不存在。”老艾虽然老古板,可知道时代不同了,现在身处青春期的孩子们一时迷惑,她身为班主任或多或少也能理解些。
麦心谣点了点头,一脸深受感激的样子。老艾又接着叹气道:“你也别怨老师,现在是特殊时期,等高考完了,以后想有……”
“老师,麦心谣还有几何题没有写好?”蒋泰康打断了老艾的滔滔不绝。老艾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惊觉训了快一节课了,就没在继续原本的话题,摆着手对麦心谣说道:“记住你的承诺,要说到做到。”说完指着,办公桌上的两堆批改好的作业,说:“你俩一人拿一堆。”
走在走廊上,蒋泰康走在前,麦心谣落后几步跟在他身后。她看着蒋泰康清朗的侧脸问道:“你干嘛帮我?”
蒋泰康回应:“我不是说了,你作业没写,我不打算分两次上交。”
麦心谣不信道:“就这么简单?”
蒋泰康鄙夷道:“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麦心谣不甘心地说道:“至少出于同学们之情,你见我被老师训,总该关心一下吧?”
蒋泰康半晌,便站定侧身对着麦心谣说:“没有关心,我还觉得老师说的很对!”
麦心谣心中还乐呵呵的想: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在意我的。但多年之后的相互折磨,麦心谣才幡然醒悟,在蒋泰康温文尔雅的面具下有一颗把她把青春消耗完了也无法捂热的冰冷的心。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她,就更谈不上爱了。
至于蒋泰康说老艾讲的对,并不是嘴上说说,他是连行动上也是极其配合。麦心谣总是在桂花树下,在篮球架下,在教学楼道的旯旮里,看见或听见不同女生低头告白的柔柔声音,而蒋泰康就遵循老艾的话,一字不差地把她们都打发了。这样更激励了麦心谣的假想:他这么做,肯定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有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