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族的族长鱼炎鸿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洛水族的族人虽以水为生,可修炼到一定阶段便可以像人一般在陆地上行走自如。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鱼惠儿贪玩,明明没有修炼到一定火候却成天想着往岸上跑,可他女儿古灵精怪的,哪里肯听半句话,
“惠儿!”鱼炎鸿背着手,吹着胡须,“你个死丫头,成天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爹爹,爹爹!”鱼惠儿就叫了这么两声,鱼炎鸿便眉开眼笑了,虚有其表的严肃哪里还找得到半分。
“最近又跑到哪里疯了?”
“哪有,爹爹,我可是听话的好姑娘!”她拉着父亲的手,尽情地撒娇。
“爹爹的好姑娘,你刚才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鱼炎鸿捏着女儿的鼻子问道。
“呐!还不是那个傻小子!”鱼惠儿用手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阿东。
“你个野丫头,这么快就想嫁出去了!”鱼炎鸿装出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甩开了鱼惠儿。
鱼惠儿梨花带雨地哭个不停,鱼炎鸿顿时揪心万分。
“哎哟哟,我的好惠儿,爹爹求求你别哭了!”
鱼惠儿哪里是那么容易哄的人,本来今天早上就差点一命呜呼了,还被鱼炎鸿这么一冤枉,那不得是满肚子的委屈。
鱼炎鸿见劝不住,就索性等女儿哭累了再说,他踱着步子过来看了看,他看到了妃鼠的轮廓,想转身就走,可有种力量又把他往前推着,他识人无数,今天终于发现修真奇才,而鱼炎鸿是爱才的人,正当他怀疑眼前躺着的是不是妃鼠时,阿东醒来了,并把早上咽下的水全部喷到他脸上。
“嘿嘿,嘿嘿~~~”阿东傻傻地笑了笑。
“可惜了,可惜了——”鱼炎鸿摆了摆手,眼神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什么可惜啦?”鱼惠儿跟在后面问道。
父亲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她做的救人举动了?
“这么好的修真奇才,这么好的苗子,可惜是个傻子!”鱼炎鸿喃喃自语。
幸亏不是,鱼惠儿彻底地松了口气。
鱼炎鸿想到五年后在天御峰的选拔大赛他就扼腕叹息,自己门下的几个弟子,除了先入门的大弟子像个样子,其他的,在陆地上连个人形都保持不住,更别提什么光耀门楣了,九黎族首领蚩尤广发天御峰大赛邀请函,摆明了让他洛水族难堪,假如又像上次那样颗粒无收,他洛水族族长将颜面何存?
看似不问族中之事的鱼炎鸿,功利之心,这么多年没减反增,看到以前那些黄毛小子都敢把自己不放在眼里,他的那点自尊当然得跑出来作祟,搅得他又咬牙,又跺脚的,可当他沉默惯了,他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发出声音了。
“嗯,他是蛮傻的,不过心眼很善良!”这个男子再怎么傻,至少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傻子什么都不懂,肯定善良嘛!”鱼炎鸿对女儿的话嗤之以鼻。
“爹爹,不是这样的,他救过我,今天早上我差点——”鱼惠儿突然掐住了话头,她知道爹爹一听说她不见了就多么头疼,要是知道自己跑到岸上玩得差点没了小命,那可不得大发雷霆。
“差点什么!”鱼炎鸿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的几根胡须气得直抖动。
“没什么,没什么!”鱼惠儿笑着摆了摆手,“我的好爹爹,你就把他带回去好好调教,像您这样出色的族长,怎么能后继无人呢!”
鱼惠儿倒确实戳中了她爹爹的软肋,鱼炎鸿不禁感慨万千,自己年轻时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就凭着十年前坤印三轴的修为,当今也找不出几个敌手,但韶华易逝,假如真的后继无人,那洛水族人凭什么和其他族平起平坐,今天遇到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真奇才,兴许也算是一种造化,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妃鼠族的,可又不太像,要是辛辛苦苦调教出来了又被妃鼠族要了回去,那可不太划算,他最不愿和妃鼠族的人产生什么纠葛。
“爹爹,你就这么走了!”
“谁让他看起来像妃鼠!”
“爹爹,你等等嘛!”鱼惠儿扯住鱼炎鸿的手,“他只是长得像嘛,您看看,他又不像那些毛茸茸的妃鼠,更何况,他还没有翅膀!”
没有翅膀!鱼炎鸿不愿意相信事情会这么凑巧。他的视线,开始刻意地从阿东身上挪开。
思忖再三,鱼炎鸿终于敲定了主意。
“把这个给他吃下!”他递给鱼惠儿一颗透明的水珠。
“这个是什么?”
“避水珠!”鱼炎鸿只有对着女儿时才有这种耐性,要是遇到问个不停的徒弟,他早就一巴掌给扇飞了。
鱼惠儿才一说张开口,阿东就张开血盆大口咬过来,阿东差点把她的手指头都给吞掉,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哪里还用得着鱼惠儿劝,阿东差点把她的手指头都给吞掉,关键是阿东早就饥肠辘辘了,还好避水珠直接滚到喉咙里了,不然阿东估计得好好品尝下这颗珠子到底有多好吃了。
“爹爹,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看他傻头傻脑的,就叫木鱼吧!”
“哈哈,木鱼,这名字真有意思,让师哥他们听到了估计要笑掉大牙!”
“木鱼,走,跟我回家!”鱼惠儿拉着阿东往洛水走,阿东摇着脑袋,眼泪兮兮的,死活不愿意下水,这也难怪,他已经先后喝了三次水了,再要他下水等于要了他的命。阿东在这点上,认识还是蛮深刻的。
鱼惠儿朝着阿东的屁股就是狠狠地一脚。
“哪来那么多废话!下去!”鱼惠儿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淑女了,脸红了半边。
木鱼(以后就这么叫了)看见水都给自己让路,顿时觉得新鲜又好玩,他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溅得鱼惠儿满脸都是。
“木鱼,快跟上!”令鱼惠儿高兴的是自己又有了新的玩伴,几个师哥成天想着修炼,都快变成冥顽不化的老古董了,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鱼惠儿一定要亲手调教木鱼,免得他真的变成了木鱼。
洛水族的水晶宫是美轮美奂的,整个建筑在水中若隐若现,五颜六色的鱼追逐着水中的光芒,一架虹桥,直通正门,身披铠甲的卫士一边对宗族族长和公主弯腰,一边斜着眼睛打量木鱼,木鱼虽有着人类的俊俏面庞,却又长着一根特别的尾巴;虽有着妃鼠族特有的耳朵,但却没有象征着速度的翅膀,可真是个不伦不类的存在。
珠帘发出悦耳的声响,两条美人鱼制成的大门小巧玲珑,穿过装饰精美的走廊,是宽阔的花园,花园后面才是居住的地方,黑青色的岩石和纯银色的房子对比鲜明,俊俏挺拔的松树上蹲着一只奇怪的动物。
水晶宫南面是一座水中森林,树冠随着河水有节奏地摆动,树叶好像飘摇的水草。水晶宫的南面和西面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洛水族是眷恋陆地的,否则不会就算到了水底,也喜欢住在森林和高山山麓,他们的房子和陆地没什么两样,鱼鳞状的衣服闪闪发光,鱼炎鸿始终保持着族长的威严,也不时望了望自己亲切的族人们。
“大师兄!”鱼惠儿高兴地迎了上去。
“小师妹,你跑哪儿去了,害得师傅师娘担心!”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快来看看,我还带回来一个师弟!”鱼惠儿早就不满自己排行最小的情况。
“师弟!?”大师兄走了过来。
“他叫木鱼!”鱼惠儿的这句话果然把大师兄逗得大笑,笑声也把其他几个师兄弟也吸引了过来,木鱼虽然不懂他们为什么发笑,不过也跟着凑热闹笑着。
“别闹了!”鱼炎鸿愤怒地吼道,都怪自己管教不严,几个徒弟才这么不争气,整天嘻嘻哈哈的,能成什么气候。
笑容明显还挂在几个人的脸上,他们悻悻地回了各自的房间。
“靖之,你给他安排下房间,明天准备好和为师一起去妃鼠城走走!”
“哦——”
所有人都搞不懂师傅为什么会带回一个外人,而且这个外人是一个傻子。
“爹爹,我也要去!”
“去什么去,先把人形稳住了再说!”
“做鱼好好的,干嘛非要学人家做人!”鱼惠儿嘀咕道。
“你说什么?”
“我说:祝爹爹做人成功,一路顺风!”鱼惠儿趁早开溜。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鱼炎鸿抛下这句话就回自己的房间了,见到自己妻子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木鱼被大师兄带到了最北边的一间房子,房间清理得很干净,木鱼碰碰这个,摸摸那个,被呵斥了几遍才规矩了不少。
“我要吃的!”木鱼哭丧着脸说,他没有在这间房子里闻到一点能吃的味道。
“早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你只能饿着肚子等到中餐了!”鱼靖之解释道。
“可我肚子饿!”木鱼可怜巴巴地望着鱼靖之,正在为难之际,鱼惠儿跑出来解围了。
“木鱼,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木鱼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
“大师兄,麻烦你帮我抓住他,他别等会又咬我!”
鱼惠儿放下馒头和粥后,就立马站在一边了。
“可以了!”
鱼靖之看到眼前骇人的模样,连连摇头表示难以置信。而难以置信还不止这点,木鱼吃完后就趴在桌子上睡了,滑到了地上,也能安心地睡着,好不容易把他搬到床上后,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晚饭期间,木鱼又出来觅食了,他食量惊人,风卷残云般吃掉了木桶里的饭以及桌子上的菜,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鱼炎鸿的妻子云琳恰好路过窗外,看得芳容失色,把鱼炎鸿从房间里扯出来观看这一幕。
“你带回来一个怪物吗?”
“这孩子饿坏了,过几天就好了!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孩子骨骼精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真奇才。”鱼炎鸿相信妻子也是爱惜人才的人。可妻子的回答却始料未及。
“过几天——过几天我看你这洛水族族长就只能喝水了!”云琳甩了甩衣袖,一脸不满地离开了。
妇孺之见!
鱼炎鸿相信璞玉被雕琢成器需要的不仅是独具慧眼,更多的是信任与包容。是玉都有瑕疵,这块玉的瑕疵有点多。
鱼炎鸿确实需要到妃鼠族走走了,那里的故人,是否安好?如果不坦然去面对曾经,他是否会忘了隐隐作痛的疤痕?
木鱼四脚朝天地睡了,嘴角还粘着几粒米饭,偌大的水晶宫,会成为他的容身之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