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
几经交涉，夔音国终于顶不住巨大的压力妥协了——夔音国皇帝宣布退位，把国土并入珩音国的版图，归为珩音国的一部分进行管辖。
此消息一出，整片大陆惊声四起，随后都对珩音国突然壮大起来的国力产生了恐惧和不安。
“要是他们知道，名声响彻初音大陆的魔界御敌右使也在珩音国，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皇宫里，九龄翘着腿高高斜倚在葡萄架上，随手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实扔进嘴里。
自从夔音国的事件平息之后，他们过了好几天的快活日子，没有各路妖魔鬼怪来骚扰，白虎最近是越来越懒了。
九龄看着白虎一天天膨胀起来的身材，哭笑不得：“鸦，以后你每天都要督促飓绕着宫城跑三圈。”
“是，主人。”
白虎一听就哀嚎起来：“主人！宫城是很大的！”
“我知道啊，所以才特意让你锻炼。”九龄拍了拍它的虎头，“你要是再偷懒下去，没有力气战斗了，别怪我跟你解契！”
“主人不要！我去！唔~”白虎抱着她的大腿不遗余力地撒娇，看上去一点儿都没有老虎该有的威风了。
白虎腹诽：在主人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飓，放手……放开你的爪子。”
“不放。”
“真的不放？”
“真的不放。”
“飓，”声音突然变成了男人的，“你在做什么？”
白虎的脸皮厚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傲娇地一扭头：“我在跟主人培养感情，关你什么事？”
君夜阑脸一黑，怎么连只兽都跟他抢？
九龄看见这一人一兽别扭的气氛，扑哧一笑，故意装作不懂：“你们在争些什么啊？”
“争你啊。”君夜阑宠溺一笑。
九龄一脚踹开白虎：“没有表示，负分，滚出！”
“嗷呜~”白虎趴在一边表示很悲伤。
两个人的记忆都回来了，从前的隔阂也随风而散。黑鸦看着他们觉得心里舒坦许多。
“龄，”君夜阑切入正题，“政权的交接仪式就在三天后，你来吗？”
“你让我去吗？”少女眼里闪出狡黠的光。
“随时恭候。”
“对了，”九龄突然一拍脑袋，从纳戒里翻出来一个白骨瓷瓶，递给他，“这是我在珞音国得到的‘洞瓶’，修炼水元气的至宝……我拿着没什么用，你放进国库里去吧，看以后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君夜阑因为洹苏的缘故，对水属性法器一向敬而远之，就怕不小心激发出来洹苏的能力。“飓，你看上去越来越胖了，帮我把这个拿给方炎吧。”他不禁有些佩服自己，多好的理由！
白虎瞪了他一眼，不死心地把黑鸦一起叫走了，理由是不阻挡主人奔跑在恋爱的阳关道上。
黑鸦白它一眼，还是跟着它走了。
“它们很关心你。”君夜阑看着两只小兽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不禁一笑。
九龄笑道：“那当然，那可是我的召唤兽。”
“陛下。”离灵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君夜阑身边，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君夜阑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跟九龄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慢慢玩吧。”
九龄自然不会妨碍他：“嗯。”
君夜阑走出两步，忽然又折回来，从袖子里掏出那支乌木簪，在她发愣的目光里，轻轻别在了她的鬓边，倾城容颜温柔地展开一抹笑意：“等我回来，皇后。”
他不知道，这是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值得怀念的最后的温存。
妖域里，华烨一身白衣坐在上首，满脸愠怒，连端着喝水的茶杯都在微微颤抖。
离灵旋风一般跑进殿内，在他面前跪地而下：“帝君，我们陛下来了。”
话音刚落，宫殿大门便走进来一个黑衣身影，正是穿了妖族标准帝王服饰的君夜阑，他脸上温润如玉的微笑荡然无存，寡淡如水的表情里没有一丝波澜，周身尽是来自帝王的自信与霸气。
“帝君亲临，不知有何贵干？”君夜阑在华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一杯茶来细细品啜，神色淡然自若。
华烨皱起眉头切入正题：“妖王无故不参加群仙宴，现下又是这等态度，是几个意思啊？”
君夜阑手一顿：“群仙宴？什么时候的事？”
“呵呵，”华烨冷冷一笑，“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三个月前的事，妖王居然不记得了？”
君夜阑抬高下巴：“我妖族从未得到过邀请函。”
华烨的面色阴沉下来：“妖王是指朕故意不给妖族颁发邀请函的？”
离灵深知君夜阑的秉性，他不想说的话，一律由她来说：“陛下可没有这么说过。”
华烨沉默下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妖族之王；泫墨投胎成为妖王一事是他亲手操纵的，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张脸还是一看就碍眼啊。此次阴谋，不就是特意安排让他与自己从前心爱的人互相残杀吗？
“妖域的下人果然一个赛一个的伶牙俐齿。”华烨说得极为讽刺。
“不机灵些，怎么当差。”君夜阑淡淡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话倒没错，所以我在等待陛下到来的时间里，特意到妖域里面调查了一番，果然有了些发现。”华烨话锋一转。
君夜阑看着他的目光里带了戒备，难道他发现了灭世魔兽洹苏的存在？
华烨道：“妖域里面，有人看见了本帝君发予的群仙宴邀请函。”
君夜阑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下一刻，华烨带上来的证人，却说出了一个令他想也想不到的名字。
九龄在珩音国的皇宫里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君夜阑。
多么相似的场景，那个时候，不也是这样，一等不来，二等不到，最后，灾难就从地下跳了出来。
九龄心烦意乱，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只能继续固执地在葡萄架下等着。
“主人，夜深了，我们回去吧。”横跨了大半个宫城找方炎的两只小兽回来到这里，看见她还在等，心里有些不忍。
“你们说，他去哪儿了呢？”九龄此时的目光有些空洞，呆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积雨云覆盖住了，可能会有一场大雨。
白虎怕她淋了雨会生病，就咬着她的裙角把她往宫殿拖：“主人，你在乎那臭小子干嘛。”
“飓！”九龄一把抢回自己的裙角，严肃地皱着眉头，“你不要再给我添堵了！”
黑鸦鄙视地看了一眼白虎，主人这种硬心性，是用激将法能解决的吗？
九龄低着头生闷气，突然感觉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她抬起头，看见了一身黑衣的君夜阑。
欢欣一下子溢满了心头，她望着他，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阑？”他怎么穿的是黑色的衣服？
君夜阑低垂着眸子，意味不明，没有回应她的声音，两手在衣袖里紧紧地握起，像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阑？”
九龄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想要拉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他暴戾地吼了起来：“离我远点儿！”
九龄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看他慢慢平静一下之后，才试探着问：“阑，你怎么了？”
君夜阑紧盯着地面深吸一口气，突然大手一挥：“把她抓起来！”
“是！”暗夜中立即跳出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身上充斥着妖族的气息，把九龄围起来，慢慢朝中间逼近。
“你做什么！”九龄大吃一惊，本能地出手给自己开出来一条路，然后马上跳出包围圈，指着君夜阑厉声质问道。
白虎和黑鸦对视一眼，立刻默契地飞身而上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些剩下的士兵。
君夜阑终于抬起头，眸中深沉的蓝色翻滚跳跃，一股冰冷仇恨而失望的目光直击九龄的心脏。九龄浑身一震：“发生什么事情了？”
“现在还要装傻吗？”君夜阑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斜了一眼黑暗的夜幕，那里，华烨一定暗暗监视着他的行动，如果有一丝偏离计划，他就会直接出手斩草除根！
不管怎样，一定要先把九龄安全带回妖域，才有机会放她离开。妖域，难道华烨比他更熟悉不成？
“装什么傻！”九龄受不了这种质问的语气，她当即尖声反驳起来。
“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抢你走？”君夜阑逼迫自己把语气的温度降到最低。
九龄抱臂呵呵一笑：“如果你偏要这么说话，那你是我谁啊？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我是你谁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了。”九龄翻白眼望天，又嘲讽地转移到他身上，“那么你认为你是我的谁？爱人么？不好意思，本姑娘的爱人名叫君夜阑。你是哪位？”
这话说得君夜阑心里一痛，她……真就这么相信他吗？
“……我就是君夜阑。”
“你不是。”九龄笃定地说，“真正的君夜阑不是这样的，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哪怕他自己。”
心脏好难受，就像被人刺了一刀。君夜阑苍凉一笑，他确实不了解自己呢，如果他真的爱她，又怎么会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可能要亲手把她推入地狱？
九龄说：“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等他回来。哪怕我死，我也要葬在这里等他回来！”
君夜阑唇角苍白，但终究还是皱紧了眉头，看准她放松警戒的一刹那，身形鬼魅般地闪过去，在两只小兽做出反应之前，“啪啪”两声，封住她的穴道。
“主人！”
九龄顿时头重脚轻，一跤摔倒在地。
君夜阑把她拦腰抱起的时候，还听见她昏迷之前微弱的话语：“我知道……华烨回来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阑，请你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夺回来我们的幸福……”
冰冷的表情在她失去知觉的那一刻轰然坍塌，君夜阑收紧手臂，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微微颤抖的身影后面，两只召唤兽依旧锲而不舍地跟着。
龄，我们一定不会失败的，他是帝君又如何，世界上，还没有能够阻止我们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