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过去是十年之数,陈况一直居住于小村庄之中,有时虽然也会外出,但终究会回到这里,体会那股安宁与祥和的气息。
这方世界没有任何修炼长生之法,生老病死乃是常事,陈况已经见过新生的婴儿,也见过死去的老者,对于凡人来说十年时间真的很长,足以令人的容貌有不小的改变,当年接待陈况进村之人已经渐渐老去,甚至原本的一些古稀老者依然入土,然而不同寻常的是陈况本身在十年之后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如当初入村那般年轻。
“老师,您起来了啊。”七年之后的罗睺依然二十三四,变成了一名孔武有力的青年,极富朝气,论身高比陈况还高上一头。
“罗睺,你们今天要入山?”陈况看着可谓满身武装的罗睺,淡淡的问道。
“恩,就要过冬了,村子里储备的粮食虽然足够,但肉食却不多,要去猎上一些才行。”罗睺点了点头,随后拍着自己的胸脯有些骄傲的笑着“老师等我回来,我要用您传授给我的技术去猎一头暴熊送给老师。”
“注意你们自身的安全就好。”陈况微微一笑。
虽然这方世界无法修炼,但毕竟每个人都用着最基本的力量与速度,若能使用的法,能够爆发出的力量将会得到极大的提高,而陈况在闲暇时也没有藏私,将自己总结的技法交给了村中的一群少年,其中罗睺无疑是最努力用功的一个,如今也是最强大的一个。
“天气真好啊。”午时,陈况懒洋洋的躺在山泉旁边,嘴角有着一丝舒适的笑意。
“可惜我还有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眸光清澈,陈况喃喃自语“不过若要出去恐怕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倒也可以继续升华自身的‘道’。”
一言一行,一动一静,陈况的道已经扎根到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自身,体悟自身,升华自身,这是一方神奇的世界,印照本心,透彻清明,有人进来或许会毫无收获,有人进来或许能够得到极大的机缘,而陈况无疑属于后者,渐渐的洞悉这个世界的理,察觉这个世界的真实。
“世有魔祖,名约‘罗睺’...时有神机,天时‘道禾’...战古斗今,无战‘坤图’...”陈况望向这苍茫的天空,嘴中说出一个个人名,若在外界,恐怕早就道音隆隆,可在这里就如同平常话语一般平淡的随风而逝。
七年前,陈况见证了耶罗的出生,随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一去三年,走遍许多地方,打听无数大大小小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将所到之处每一个地方的人口册子拿到手,而在这些册子之上却有着无数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那时他是最为震惊的。
这方世界真的很神秘,可以说是死后的世界,因为那些名字的主人皆是古往今来惊天动地的大能,其中许多证实已经死亡,同样也可以说是‘无’的世界,因为真灵陨灭之后,无法重生,从根本上死去,就算是大道主宰也不可能复活真灵。
“依然不是了。”突然间,陈况又是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人不是过去的那些恐怖大能,只是最为平凡的人罢了,甚至于死于陈况手中的耶罗如今也只是一个成天无忧无虑的小屁孩。
“我等着你来见我。”陈况轻语,话语随着风消逝,不留下任何痕迹,似乎自语,却又似乎是与神秘存在说的,他踏着轻巧的步子离开,脸上带着笑容,伴随着清脆的鸟鸣。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五十年后,陈况搬离了小村庄,在荒野中随意搭建了一间小屋,屋前种着些蔬菜粮食,一只看似十分凶状的大黄狗成为了他的看门狗,正在对着一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发出警示的咆哮。
“大黄,别叫了,这是贵客。”陈况从小屋中走了出来,容貌依旧与五十年前一般无二,只是一身气息内敛而深沉,眸光柔和,不知为何,他身边的空间似乎有些模糊,与他本身清晰明显的身影有些矛盾。
来人是一位老者,拄着拐杖佝偻着身躯,头上的头发稀稀落落,身上穿着有些脏兮兮粗布衣服,那模样也算是极其普通,不知为何被陈况称为贵客。
“咳咳,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老者身体似乎不太好,猛然一阵咳嗽,随即看向陈况,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确实。”陈况点了点头。
“我可以让你离开。”老者继续说道,平淡而严肃。
“离开之前,我想解决最后的一些疑惑。”陈况缓缓的开口,他从屋内取出了一些茶水,递给老者。
“咳咳...”老者又是一阵咳嗽,也没有客气,直接喝下陈况递来的茶,样子看上去好上一些,随即却是缓缓的竖起了三根手指“既然喝了你的茶,我就回答你三个问题吧。”
“好,那第一个问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陈况没有反驳,直接问道。
“这个世界的名字我已经忘了,不过它已经随着主人死去,这里的一切也是虚无而已,大梦一场,何必太过在意。”老者只是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死去的主人是谁?”陈况眸光一闪,有着一股迫人之势。
“很多人,死了,只是没有死干尽罢了。”老者摇了摇头,说出的答案令陈况皱眉。
陈况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这老者说的话应该不是骗他,只是其中许多地方令人难以理解,他感觉就算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而老者的话终有一****将会真正的理解,因此也不准备再继续询问下去。
“我是从一道古老的门进来,如同这般模样。”陈况在地面画出了古门的样子“第三个问题,这扇古门到底是什么?”
“一条路罢了。”老者微微看了陈况一眼,并未就此打住“从无尽遥远之前,这道门出现多次,诸多神灵进入,然而能够真正走过的不到五指之数,他,曾今走过。我想,你应该也有机会走过。”
说完老者便闭目不言,显然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打算,一时间气氛沉寂了下来,陈况明白老者说的他,应该就是那个‘死去的主人’。
“你该离开了。”老者睁开眼睛,一口气将手中的茶喝尽,随后开口道。
“可否宽限一日,我想跟一位朋友告别。”陈况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请求。
“皆是虚妄罢了,你何必执着。”老者叹息着,虽然这般说着然而身形却是缓缓离开。
满布星空之夜,陈况取出了收藏许久的好酒,在青松之下静静的等待着。
“老怪物,你终于肯将这酒取出来了,赶快给我。”夜影中窜出一道身影,这是一个潇洒的男子,两鬓雪白,虽然英俊,但至少看模样年岁已经接近四十,比陈况可老多了,然而这家伙最是不忿这一点,因此一直叫陈况老怪物。
“酒醉离别时,今日不启这坛酒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陈况哈哈一笑,直接扔了一坛酒过去。
“果然是好酒,哈哈。”这人确实好酒,喝酒的动作也堪称行云流水了“早就看不惯你这老怪物了,三十多年前这般模样,如今依旧这般,离开也好,总比看着老子入土强。”
这人与陈况在三十多年前因酒而结识,乃是陈况在这个世界的挚友,其性格可谓离经叛道,却是对陈况的胃口,对于原本的小村子老实说陈况已经没有太深的眷恋,五十年过去,当年的人已经去的差不多了,正是不想看到这般景象以及自己的特异性,陈况才一个人结庐而居。
“说起来,小东西,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数十坛好酒进肚,即使两人酒量再好,也终究是肉身凡躯,有了醉意,陈况却是在此时突然开口。
两人结识因酒而起,顺便大打出手,以陈况的能力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两人都是离经叛道之徒,对方叫陈况老怪物,陈况便叫对方小东西,两人吵吵闹闹也生活了几年,一直到现在居然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倒是一桩有趣的事。
“我的名字?额,我有名字么?”这人比陈况醉的更厉害,只差没打一套猴拳了“哦,对了,名字,我的名字在这里,你看。”
说完这家伙居然直接醉倒了过去,陈况摇了摇头,他也是感觉一阵头晕,随后朝着这人所指的后肩上看去。
墨煦离!
陈况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黑皇啊,没想到还能与你醉上一场。”陈况心中默默的说着,靠着青松就这般睡着了。
第二日,老者依旧拄着拐杖而来,陈况面色平静,墨煦离那家伙说不想感觉那种伤心的离别气氛,因此一早离开,即使这一别可以算作永别,墨煦离依旧头也不回,这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豁达,只愿无悔,一醉而已。
空间在陈况身后分离,隐隐约约看到那扇古门从中而来,从何处来,回何处去,老者面色平静,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在陈况被那扇门带走的一刹那,老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轻轻的传入了陈况耳中。
“小心,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