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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倦鸟归巢

沈之延看着眼前冒着袅袅热气的茶,他其实并不喜欢,只是看着杯底舒散的茶叶,想到这是那个人最爱的茶,心便不自觉如这茶叶般舒散开来,不再紧缩得让他喘不过气。

“叶家的事,是你弄出来的?”沈老说的明明是问句,语气里却已经满含笃定。

沈之延看着轮椅上的老人,看似垂垂老矣不复当年的老人,却没人敢忽视隐藏在他久经风霜的眼睛里难掩的精明和世故,爷爷虽然久病,却并不是那种成日只知悠闲享乐的人,好在他也没想过要瞒着爷爷。

“是我做的。”

“这件事过后,你和叶家的恩怨也就结束了,该放下的你也要放下了。”

“爷爷认识卓云吗?”

沈之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那双洞察入微的眼睛却仔细的打量着沈老听见这个名字时的反应。

“卓云?”沈老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沈之延,脸部微动,接着说:“我听到消息是说,她不是叶小蛮。”

“她确实不是,爷爷就不好奇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设计这些?”

沈老漫不经心的看了沈之延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说:“你不一样胆大包天,怀疑我?”

“我刚刚只是怀疑,现在却是肯定了。”

“说说看。”

“爷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沈之延却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沈老到是不在意他回不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之延说:“我知道什么?”

“应该是这一次她带着母亲回去安葬,爷爷便知道了,你很关心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回乡派人跟着也很合理。”

“叶满回来后,您也应该见过她,不是她开口就是你主动,帮她找了卓云。”

“爷爷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沈老看着沈之延自嘲的表情,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沉声说:“我不打算瞒你,我原本就是计划用假的叶小蛮骗过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没被冲昏头脑,也是我低估了你。”

“为什么……”爷爷明明知道他有多想找到叶小蛮,明明知道他有多希望能找到那个人,明明知道叶小蛮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我们沈家先是欠她救命之恩,离婚的事你们又闹成这个样子,到这一步,以叶满的性子,你们两个人算是完了,你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麻烦,我们沈家欠她的,也只能这样还了。”

“怎么还?”

“假装不知道,把她替我安排的人当成是叶小蛮,从此不去打扰她,让我和她从此再无瓜葛?这算是哪门子的还债!”

“我不同意!”

对他的怒气,沈老视而不见,只是语重心长的说:“之延,你从来没有给过小满机会,哪怕你明明知道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却还是固执的拒绝接受,将她拒之门外。无论你们这桩婚姻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一起的,你既然同意了就该担起自己的责任,相比起来,小满比你更有担当,她努力的做着沈夫人应该做的事,而你,从始至终都没尽过作丈夫的责任、作为女婿的责任。”

“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你别忘了叶满的母亲是怎么死的,这三年你又是怎么对她的,若你还是我沈家的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不管叶满是谁,是你亲手把她推开的,你就是后悔一辈子,这个苦果也必须给我咽下去,我不允许你再去打扰她!”

沈之延猛地站起来,一双喷火似的眼睛,愤怒的看着沈老,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失控般,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沈老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刺激他只是悲悯的看着他,沈之延毫不退让的回视沈老,过了很久,转开已经沉静下来的眸子,看向沈老的身后。

“不管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这一次,叶满还是叶小蛮,都不能离开我!”

沈之延走后,书房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庞熊担心沈老,没有听到吩咐还是小心的开门进去,沈老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的茶杯发呆,听到身后的动静也不回头,只是疲惫的问:“走了?”

“少爷已经走了。”

“人都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看来也不尽对,我若是多关心那孩子一点,或许早就知道了她就是叶小蛮,她与之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现在,我到是做什么都不对了。”

庞熊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虽然不知道祖孙俩在书房里面说了什么,但是大致也能猜到,两人目的不同,且都不是会轻易让步的人,结果当然会不欢而散,说到底他也只是沈家的保镖,对主人家的事原本就没有置喙的权利,但他与沈老情分不同,开解老人也算是他的工作之一,所以微一沉吟,他还是说:“老爷子不如什么都不管,少爷总是有分寸的人,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也不全是谁的责任,若是什么都不让少爷做就让他放弃,他也就不是沈家的家主了,也许,也许……”

也许两人之间会闹得更加难看,也许也会有转机,但谁都无法确定结果会是什么不是?

“也许两人缘分未尽,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最终庞熊还是顾着老人的心情,违心的只说了好的一面来宽慰老人。

明明知道庞熊的话宽慰成分居多,沈老却沉默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之延和叶满破镜重圆的机会渺茫,私心里却还是希望两个人之间还有可能,不然,对之延来说太过残忍。

早已离开的沈之延当然不知道沈老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在无人支持和看好的苦闷里,仿佛所有人都看到他们前途暗淡,若是他继续争取什么,只是自取其辱。

他马上会成为一个笑话,而或许到最后那个人也不见得会看他可怜而再给他一点机会。

他一直看不懂叶满是怎样的人,却很清楚,叶满若是决绝起来,就真的会不留一点余地。

沈之延开着车不知不觉便开到了慕华小区房子的楼下,这里曾经是他和叶满共同生活的地方,他对这里的印象却模糊得很,几经波折,他又将叶满匆匆转手卖出这个房子买回,所幸,原本房子的主人刚刚入手这个房子还没想好要怎么装修布置,他又将它买回,听詹繁渊说,里面还是原来的样子。

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看到这房子时候的情况,他却忽然没有了失而复得时候的喜悦,重新得到他们的新房是好的征兆,可是也是这座房子提醒他,那三年叶满是怎么过来的。

他原本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两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真的到了这里,才忽然想起,他在这里不曾给叶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叶满又怎么会留下什么给自己,他甚至应该马上处理这个房子,让它再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让里面所有不快的回忆都失去存在的基础,他应该这么做才对,否则,这里也只会提醒他和叶满,所有不快的记忆,这一次,他要认真的布置属于他和叶满的一切。

他阴差阳错失去的,都要慢慢的找回,那违背他意愿的命运,也该从现在开始一一拨正!

沈之延看着前面路边正在挥手招车的人,深夜的机场来来往往的乘客不少,却有深夜独有的静寂,他在这里等了半个晚上,幸运并没有错过。他一路跟着叶满,原本以为她应该会回家,却没想到她会找酒店住下。

要查到她住在那间房,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他可以准确的敲开她的房门,在她反应不及时登堂入室,两个人或许能够心平心和的说点什么,他守株待兔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这个人倦鸟归巢。

他明明迫不及待的心情,在临门的时候却忽然怯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叶满重逢,离婚后,他们重逢了无数次,他的心情却从未有这般忐忑过,他掌控一切的笃定,在叶满这里总是有例外。

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常常“遇见”她,温水煮青蛙般,让叶满渐渐习惯他的存在,不再排斥他,还是直截了当的戳穿两人之间的纠葛,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件事,沈之延摇摆不定,没有哪一种方法能够让他确保最终结果是他想要的。

温水煮青蛙,叶满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意外和时机多了,或许水还没热,她已经察觉出端倪,而她或许会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伪装,也不会再给他一丝机会,让两人之间再有牵连。

直言不讳,叶满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嘲讽他,他们两个人之间或许连一点微末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摇摆不定间,沈之延却看见酒店门口出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身影,他不相信什么巧合,叶满在这里,所以他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沈之延原本因为摇摆不定而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没想到除了自己,虹城还有人也在关注叶满的行踪,并且他们比自己更加有理由,可以去见她。

当他下定决心,去看看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之后,叶满住在走廊左侧,靠近电梯的房间,他走出去左转就能看见,所以他一走出去就看见跪在叶满房间门口的人,踏出的脚步退了回来,他原本以为,以叶满对他的容忍,这个人起码也应该有进去的机会,没想到他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幕,不过一瞬,他便沉默的退回去,安静的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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