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三年,姑臧
天黑时分,伴随着净市鼓悠扬的声音,杨玄一众诸人用二十多辆牛车拉着三百万的铜钱及未售出粟米招摇的从胡市走出,引得全县轰动,无数县民跑到街上围观,对着杨玄指指点点。
“娘嘞,这么多车拉的全是铜钱呀?这该有多少钱啊?”
“富哉!何人?”
“据传乃是与县尉同来者,唤雄烈儿。”
杨玄洋洋得意的看着县民,肆意的挥洒着铜钱,引得一众县民哄抢,所到之处一片欢呼。很快县尉史毛会就出现在街上,见是杨玄,连忙上前制止,说道:“小君子,快止住,再下去要引得暴乱怕是县尉也要担责任。”
杨玄见到毛会,开心的说道:“原来是毛尉史,还没谢您今天借县西大营给我暂住呢,一会儿我就让大虎拉一车钱送到您家中。”
毛会激动的咽了口唾沫,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这意思是,当街受贿不要啊。杨玄笑着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说道:“哈哈,我懂,我懂。待夜里再送去。”
毛会没曾想杨玄如此跳脱张扬,吓得连忙求饶,道:“小君子,快别如此,且先回县西大营。。且先回县西大营。”
杨玄还想嘚瑟一会儿,谢曲也赶到了现场,见杨玄又一次钱多到需要用牛车拉,直感慨这小娃还真是赚钱有方。用手抓了一大把就藏到自己身上。杨玄看他那没出息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说也是一地县尉了,你就差那么点钱?”
谢曲笑呵呵的说道:“小娃何知钱贵?”
一众人说笑着回到大营,又引起营内部曲的一阵欢呼,毕竟宗家有钱,自己以后也不忧饭食之事了不是?杨苏氏又一次兴奋的爬到金灿灿的钱堆上打滚,欢呼着向部曲撒钱,直让众人不断的感恩称谢。
不理帐外欢呼的众人,杨玄对谢曲问道:“你听过阿多马贼么?”
谢曲点头,道:“刚入县尉府,尉佐便同我讲过此人。带五百马贼,州郡不能制。”
杨玄说道:“我以后打算做粮草生意。听说阿多马贼专门抢劫大宗生意,合伙把他杀掉怎么样?功劳给你,我要他们的钱粮。”
谢曲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听闻州郡屡次出兵讨伐都大败而回,可知阿多非等闲之辈,不似氐人那般不堪,还是小心为妙。”
杨玄暴躁脾气又上来了,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谢曲耐心的劝道:“小娃,汝张狂甚矣!莫不是以为赢氐人一次便无敌天下了?”
杨玄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的吼道:“你不帮我,我自己来。”
谢曲冷下脸,道:“小娃狷狂!不识好人心。”
“你不帮我就不用来装什么好人。”杨玄气的脱口而出。
谢曲大怒,道:“小娃无礼!”说完便带着手下拂袖而去。
刘显最后一个走,憨厚的摸了摸脑袋,杵在原地良久,憋出一句话:“小君子,吾以为军侯所言有理,对阿多马贼还是谨慎些好。”
杨玄在气头上,一点就炸,吼道:“不用你提醒,我自己有分寸。”
刘显憨厚的笑了笑,便告辞杨玄追随谢曲而去。
杨苏氏兴奋够了,回到营帐中,见到杨玄气鼓鼓的样子,便问道:“发生何事,把吾儿气成这样?县尉没跟吾打招呼便自顾离去了。”
杨玄气呼呼的说道:“胆小鼠辈!他们都是胆小鼠辈!他们不帮我,我自己来!娘,你先休息吧,我要去练兵。大虎!去把部曲召集起来!把今天赚到的钱,全给我拉到校场上去!”
杨苏氏见他不肯说,用手点了点杨玄的额头,说道:“怎连娘的话也不听了?”
杨玄没办法,只好将刚才的事情和盘托出。杨苏氏顿时气嘟嘟的鼓着嘴说道:“他们懂甚,哪有吾儿雄烈,莫与他们一般见识。”
终于找到一个支持自己的人,杨玄开心的龇着牙,说道:“娘最好了,还是娘慧眼识英雄。”
“那是!”杨苏氏也扬起可爱的下巴,得意的笑着说道。
夜色中,皎月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照在铜钱上,形成一种妖艳的美。所有人看着堆在地上看着熠熠生辉的钱山,都不自觉的咽下了激动的口水。站在堆积成山的铜钱旁边,杨玄大声吼道:“都给我听好了,今天小爷我心情不好!哪个喧哗乱动的,乱棍打死!祁进!楚墨!带队在两边看着,哪个违令的,不必请示,就地打死!”
气氛顿时一紧,所有部曲略显紧张的看着杨玄,不知道他这是发什么神经。
杨玄继续吼道::“看到这些钱了么?这只是刚开始,以后还会赚更多!但是现在,居然有马贼想断我们财路!让我说,没有其他办法,就是一个字杀!所以,现在我要招兵,我要练兵。看到这些钱了没有?凡是能在我手下当兵的,每人每月给三百钱!能当选伍长的加倍!当选什长的,再倍之!凡有阵斩的,无论多少,都论功行赏!愿意为我杨氏杀人的,右袒!”
作为杨玄的嫡系下属,楚墨、祁进毫不犹豫的就撕开了衣服,袒露着右臂握紧战刀,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属下一什人,吓得下属所有人连忙撕开衣服把右臂袒露出来。随后又有三百多人陆续袒露出来,杨玄依次把年龄太大太小的剔除出去,又把残疾的和体质过弱的剔除出去,共招得两百三十九人。
杨玄将其他人遣散回去,留下这两百三十九人开始训话,杨玄扯着嗓门吼道:“省得怕小爷骗你们!小爷也不差钱,既然你们敢为我杨氏杀人,我就敢给你们钱,这次是奖金!白给!以后每个月俸禄依旧!现在解散,这儿有的是钱,能拿多少是自己本事!自己过来随便拿!小爷赏你们的!”
两百多人都有点懵,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直接把一众淳朴的汉室子民冲击到思维空白。直到杨玄大吼一声:“等什么呢?大虎!上去抢啊!”
反应过来的一众部曲,猛虎扑食一样扑到了钱山上,使劲往自己身上各个角落里塞钱,直到压的直不起腰,抬不起头还不肯罢休。等所有人都再也搬不动了,钱山才消失了一半。
杨玄继续对着被钱压弯腰的部曲吼道:“看看眼前的钱山!你们这些人还要搬一次才能搬完!钱有的是,只要肯听令训练的,不恤重赏!想不想再搬一次?”
一众部曲兴奋的按耐不住,士气旺盛的如同野火,扯着嗓门吼道:“想!”
杨玄满意的说道:“那明天开始,给小爷我用心训练,今天解散!”
杨玄让也不把钱山搬走,就放在校场前方,只让祁进安排人手看着。
第二天,黎明,天还未全亮。杨玄就带着楚墨、祁冲重进部曲营中把部曲集合起来,带到校场。看到还未搬走的钱山,一众部曲肚中的因早起产生的抱怨顿时烟消云散,只想着好好训练,好多赚些钱财归家。
杨玄也不吝啬,训练开始之前杨玄便站在钱山上吼道:“我接下来说的话,所有人都记着。从今天起,每月一考核。表现最好的那个什,可以像昨晚一样,到我脚下这个金山这里,随意抱走自己能抱走的钱,月月如此,直到搬光为止!昨晚感觉没抱够的,不用懊恼,以后每个月都有机会,只要你肯有心训练。”
杨玄的话顿时引起下面士兵的一阵阵欢呼,士气旺盛仿佛可以看到,如同烈焰一般腾腾燃烧!
先德后威,激励完,便要开始立威了,收了笑容,杨玄冷着脸吼道:“都给我听着!每个月那么多钱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来玩的!这么多钱也不是随意白拿的。今天就在这儿立下规矩,以前你们干过什么我不管也不问,从今天起,哪个要是犯了军规!不要怪我杨玄不讲情面!”
展开手的白娟,杨玄按着昨天连夜抄写下的军规,对着众人念道:“都听清了,军中十七令五十四斩!
七禁令:
轻军、慢军、盗军、欺军、背军、乱军、误军;
五十四斩: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或许你们以前听过这这十七令五十四斩!汉室对这军规执行不严,我重申一遍,在我杨氏,自我以下凡是敢犯这军规的,斩立决!想试试我钢刀快不快的,尽管来!”
念完军规,杨玄才开始真正着手练兵。毕竟是多了两千年知识的人,杨玄的练兵理念是纪律与服从性才是强军根本,要远比这个时代的所有将领都更重视部队的纪律性与服从性。
纵观古今中外,战功赫赫的军队无不是纪律严明的部队,无论是古代所向披靡的马其顿方阵、岳家军、戚家军,还是后世横扫欧洲的德国铁甲、纵横东亚的共和国雄师,甚至以一国之力威压全世界的美帝大军,共同点都是纪律严明。而锻炼纪律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杨玄后世军训中无数次痛骂的——队列训练。
所以,在练兵以后,杨玄并没有第一时间让部曲操练刀枪箭戟,而是让他们排成了整齐的方阵,挺直身姿站在了校场上。
杨玄带着楚墨、祁进游走在全军的队列当中,边走边嘶哑的说道:“都给我听着,哪个身姿站的不直的,哪个乱动的。一旦发现,绕校场跑五圈!”吼了一早晨,杨玄嗓子都吼哑了,杨玄心想,等过段时间练兵熟悉了,就把练兵这活儿交给谢曲,自己可不受这罪了。
汉人要远比后世人能吃苦耐劳,而且心思淳朴,加之军法更严,训练了一天,虽然众人都不知道这样练有什么作用,但也没几个人敢稍动一下,纪律训练,第一天就卓有成效。
不过,杨玄还是高估了自己,矫情懒散的杨玄只坚持了两天,第三天就懒洋洋的躺到了钱山上晒太阳,把练兵大权交给了自己新发现的一个人才——丑虎。
丑虎是西凉人,羌乱的时候家乡被攻破,他自己杀了七个羌人逃了出来,这乱世能活下来的人都不简单。所以,当杨玄在队列当中看到丑虎的时候,着实被他的面貌吓了一跳。丑虎,皮肤黝黑,脸上密密麻麻的长满钢须,一道巨大刀疤像蜈蚣一样从两眼之间一直爬到右耳之后,还有一道稍小的刀疤从左侧鼻孔下蜿蜒到下颔。当丑虎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杨玄感觉简直像是面对地狱恶鬼,如果没有楚墨在自己身边,杨玄觉得可能自己都不敢单独跟他说话。而且丑虎脾气暴烈如火,吼声如雷,做一个教官简直不能再合适了,谁被他那恶鬼一样的丑脸盯着看半天真的就像是被厉鬼索命一样,如果再被他雷鸣一样的声音吼一次,十分胆子也要被吓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