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事的看法朱姐倒比雪清更开朗,她对雪清安慰说:
“妹子,现在你已经是这样了,还急啥?孩子是你的,也是他的呀,世元不会把孩子咋样的,你别瞎急。孩子,我们尽量帮你找,实在找不到就不找了。看他世元有本事,能带上两个没妈的娃飞走呀。”
朱姐说的世元两个没妈的娃,一是指雪清与世元生的张自立,就是雪清现在找的这个孩子,另一个是指世元与前妻周小玲生的女儿,叫张乐。周小玲早走了,雪清现在也不在孩子身边。这两个孩子现在是谁带着呢?也许世元现在又给孩子找了一个后妈。这后妈对孩子会咋样,雪清心里是明白的。
她心疼儿子也是怕他受后妈的虐待,因此她确实是想见到儿子后,把儿子带走,她也是为儿子好呀。她想,儿子在他爸的手里,肯定不会有事,这一点她听了朱姐的话,心里稍稍平静了些。但是,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无论如何她丢不下孩子,对他不放心啊。仁哥看出了雪清的心事,又对他说:
“妹子,我看你是一付甘愿受苦的命哇!我可以夸张地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世元再嫖,只有你这个女人才会容得下他,才会一次一次地饶恕他,迁就他,你简直是一层一层地给自己戴紧箍咒,一次一次地给自己戴绿帽子,一件一件地给自己穿绿衣服呀。你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是这样地纵容他呀,你呀你……”
仁哥这一顿指责是多么酣畅淋漓,真正说到雪清的心坎里去了。雪清在自责,在自问:我到底是怎么啦?我为什么要那么宽容世元呢?这不是与狼共舞,与虎同眠吗?我到底是为啥呀?她想来想去,这一切的一切,这忍耐的忍耐,都不是为了别的,都是为着儿子呀,因为她是一个过来人,她在小时候尝尽了失去母爱的痛苦,她不能让儿子在小时候再像她小时候那样,失去双亲中的任何一方的爱,她要给儿子强大的精神支柱,她要让儿子在父母的关怀中健康成长。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家庭中父母的和睦是多么重要,如果父母中有一方感情破裂了,有一方要打碎这一块完整的圆镜,另一方想保持这块圆镜的完整性,也是不可能的了。至于孩子的事,你不能只是为了照顾孩子,而去勉强地粘合一块已经破碎的圆镜呀,你不能光是为了孩子,而去忍辱受屈、丧失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呀。
雪清在心里对自己说:雪清呀雪清,你为了孩子,你不能把自己的一切都赔进去呀,即使你作为一个母亲把自己的一切都赔进去了,孩子又会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吗?如果孩子不理解或者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分执着的母爱,母亲的一切付出不是付之东流了吗?
雪清在老家找了好几个地方,找了很多熟人和朋友,都没有得到孩子的消息,她真的很失望。她哭够了,饿慌了,急死了,走累了,什么也没用。真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啊。在一切都绝望的情况下,她好象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她现在什么都失去了,连心爱的儿子也找不着,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孤独者和流浪者,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她万念俱灰之际,在她欲生邪念之时,她忽然想起,她这一次回家找儿子,还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借钱给她才成的。他当初还劝自己不要来。如果她当初听了他的话,也不会受这番痛苦的折腾了。她也在反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找儿子就像发了疯一样呢?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在找不到儿子的情况下,她能到哪里去呢?
父亲已经不在了,大哥到外地出差去了。她已经无家可归,何处是她的安身之处?在这时,她只想起一个可去之处,还是回北京去吧。可是,她在北京有什么熟人呢?难道还能回关力锋那儿去吗?那是万万不能的。在北京,她只有去找那个借钱给她回家的人,但是她又怕给他添麻烦,他已经借了钱给她了,还会帮她的忙吗?
但是她鼓起了勇气,拨通了他的长途电话,向他诉说了这次回家的遭遇。他早就分析了她这次回家的结果,哪知她回家的遭遇与他分析的结果是这样一致,雪清在电话里也后悔不迭,她问他,现在她该怎么办?
接电话的是周老师,他为雪清的遭遇感到不安,又在为她的困境而发愁,对雪清提出的问题认真考虑了一下,在老家她都无法容身,世元的亲人是那样排斥她、歧视她,她在世元的那个家如何生活下去呢?周分析了一下,认为她还是来北京为好,因为她在北京明县三里堡曾租过房,还有一些东西放在那里,她来北京还可以住在那个老地方。他担心她是否还有钱买车票,于是在电话里问:
“你还有钱买车票吗?”雪清回答说:
“你借给我的钱还剩下一点,买车票还行。”
“能买上票就行,那你就来北京吧,我到火车站去接你,买了票告诉我的车次。”
于是,雪清买了车票准备返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