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弟左右:
初一日接弟二缄,一系蒋官一等十一月初三日所发,一系王继清等十一日所发,具悉一切。
此间近事平安。二十九日忽接鲍春霆信,言漂水失守。次日始知为谣言,该城实坚守无恙。伪忠王到金陵已二十日,尚未猛扑沅弟营盘。大约扑沅营数次不得逞,即以全力上犯江西耳。
袁婿读书之事抛荒太久,又心之所向不在此途,故不令其拜师上学。金二外甥悟性日开,发奋异常,文赋诗字均有长进,不特进学科廪可以操券而获,即乡会试亦大可望,可为蕙妹庆,可为诸舅庆。望弟详告蕙妹、王太宜人,尽可安心养病,不患无显荣之日也。
衡州都司唐翚,稍迟再行咨调。彭寿七爹钱挥,弟可涂销交彭九峰手。王辅臣已派至金柱关坐厘卡,距沅营仅百余里,当可常往请示。李家之挽联挽幛甚为妥叶。迪庵早年入款,尚有万金分存成、萧、蒋、毛、张五处。余拟提回寄李家,为姻伯养赡之资。此外奠仪之类,或尚可凑万金,为希帅丧事及迪、希二家将来日用之资。不知妥否?现尚未定局,亦未函告李家也。
安庆寓中内外大小平安,足慰远念。共办棉花车七架,每日纺声甚热闹。顺问近好。余详日记中。
兄国藩手草
评点:欧阳夫人带头纺纱
家属来到安庆督署后,曾氏为她们置办纺车七架,自纺棉纱。母女媳妇在内共六人,一人一架,尚多一架,可能是给未来的媳妇——纪鸿太太准备的。
贵为总督家属,却要自纺棉纱;堂堂督署后院,终日响着纺车声。曾氏治家之严与曾氏家风之淳厚,于此可见一斑。
关于此事,曾氏的好友欧阳兆熊在其所著《水窗春呓》中有一段记载:“文正夫人在安庆署中,每夜姑妇俩纺棉纱,以四两为率,二鼓后即歇。一夜不觉至三更,劼刚世子已就寝矣。夫人曰,今为尔说一笑话,以醒睡魔可乎:有率妇纺至夜深者,子怒詈,谓纺车声聒耳,不得眠,欲击碎之。父在房中应声曰,吾儿,可将尔母纺车一并击碎为妙。翌日早晨,文正为笑述之,坐中无不喷饭。”
夫人在夜间给儿媳讲笑话,而此笑话所讽刺的又恰恰是他自己这样的人,曾氏却把它搬到早餐桌上,对幕友们讲述,引得大家笑得喷饭。谁说曾氏是个终日板着脸孔的无味之徒,他也有幽默可亲的另一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