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弟左右:
十二日接初五日长信,言春霆事,十八日接李鼎荣带回之信,二十一日接十七夜之信,具悉一切。十六日交便勇带来之信与澄弟信则尚未到。此间子密接方子颖信,言光一外家已暂出军机。明白回奏两次,初次认系程仪千金,二次认系充炮船之赏,从来无明白回奏而可两次互歧者,或亦神魂扰乱之故。余初闻弟折已发,焦灼弥月,直至十月朔日得见密稿,始行放心。所言皆系正人应说之事,无论输赢,皆有足以自立之道,此后惟安坐听之而已。
余腰疼旬余,今将痊愈。开缺辞爵之件,本拟三请四请,不允不休。昨奉十四日严旨诘责,愈无所庸其徘徊。大约一连数疏,辞婉而意坚,得请乃已,获祸亦所不顾。春霆奉旨入秦,霞仙亦催之甚速。然米粮子药运送万难,且恐士卒滋事溃变,已批令毋庸赴秦,又函令不必奏事。除批咨达外,兹将函稿抄阅。
鸿儿十五日到此,一切平安。左公进京,当添多少谤言。日者言明年运蹇,端已见矣。顺问近好。
评点:自请开缺辞爵
十天前,曾氏一天之中连上一折一片。折题为《病难速痊请开各缺仍留军中效力折》,片名为《剿捻无功请暂注销封爵片》。曾氏奉旨北上,与捻军作战,已近一年半。一年半中,尽管他双管齐下——军事围剿和清乡查圩并行,却收效甚微。素来多病的身体又因劳累过度而更加衰弱,加之平地又刮起老九参劾官文的风波,真把曾氏弄得焦头烂额,身心交瘁。朝廷不满,御史责备,更让这个不久前尚处在荣誉巅峰状态的湘军统帅蒙羞负愧。他已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平捻之人,遂来个自请开缺辞爵,以求稍保面子。半个月后,曾氏接到让他回到江督本任、李鸿章继任为钦差大臣的上谕。他再次上疏,请求开缺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朝廷予以拒绝,并命他“懔遵前旨,克期回任”,以便办理后路粮饷,“俾李鸿章得专意剿贼,迅奏肤功”。在这道严旨面前,他不能再喋喋不休了。
就在他重返金陵途中,继御史朱镇、卢士杰、朱学笃等人的参劾之后,御史穆缉香阿、阿凌阿又劾他督师日久无功,骄妄轻率,请求朝廷予以谴责。事实上,曾氏是在朝廷上下一片指责声中,黯然失意回到金陵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