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那一刻被揪了起来,难以计数的人手举着刀刃在我的心上划着口子,每划一刀还要撒一把盐或是浇上一盆辣椒水。
嘈杂的声音虽然掩去了他们的话语声,但,唇形是不变的。我分明就看到了他们嘴里毫不留情的吐出的‘丑’字。
很快,这一切就像一出闹剧一样谢幕,男子们纷纷领着自己的娘子过来鞠了躬,嘴里还在说些什么。莫要说我自始至终都在捂着耳朵,就算没有,我心上的耳朵也自发的拒绝了一切可以听到的声音。妇人们如同来时那般躲在自家相公的身后,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娇羞,她们的眼底透着深深的厌恶,不停地扯动男子的衣角,想要快快离去。
幕终于谢下,一群人再次大雁南飞,呼啦啦离开了医馆。当门前没有车没有马也没有行人的时候,我的双手才滑下耳际。
空洞的眼睛一遍遍滑过大门外的空地。
飘零的风走过,卷起几片枯叶,盘旋升空,在枯叶以为风能带着他们飞向遥远的梦幻国度时,风又抛弃了他们。枯叶恋恋不舍的伸出手掌,试图挽留潇洒的风,却只落得独自落地摔得生疼的下场。
“咳——”身旁有人低咳。除了吴是非还会有谁。
我应声望去,吴是非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不同以往的嘻嘻哈哈,现在的他很严肃。
“你满意了吧。”我有气无力的垂下头,不想多看他一眼。
“我知道这很残酷,但你必须接受,因为这就是事实。”他的声音一顿,竟有些低沉,“如果你想独当一面,就不能再当自己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不知道木羽一家以前是怎么待你的,但从今天起,你要有勇气承受所有的一切,当初是你自愿站出来接了这个位置,以后的日子你也必须接下所有的担子。”
我心头一震,想不到平日里嬉笑无常的吴是非也会讲道理,而且一说一大串。“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走了?只是因为我丑吗?”我脱口问道,美丑在世人的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我就直说了,你听了也不要气。当初那些妇人就是因为看中木羽的相貌,才三番四次寻着借口来看病。”他说的这些我知道,医馆刚开业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后来她们的相公发现了苗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纷纷下了禁足令,不许自家妻子来这间医馆。”这也是事实,几天之后那些妇人就不再来了。对这些现象都未曾深究的我果然在这家铺子上不曾用过心,还不如一个外人知晓的多。“我无意诋毁你,但你该明白,这些妇人既是奔着木羽而来,除非是换个更英俊潇洒、风流多金的大夫才能留住她们。而对她们的相公来说,去哪看病都是一样,面对一个俊俏的男大夫虽然有点吃味,可是总比对着一个相貌平平的丫头来得强。”
相貌平平?我或许可以认为吴是非是在夸赞我,凭我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吓跑了众多病人,早已不是相貌平平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其实,真心而论,这张脸模也没有那么丑,只不过她们看惯了潇洒俊逸的木羽,冷不防见了我,不觉有些别扭。我想不明白,当初娘拜托师祖为我做了两张脸模,为何男子的那张如此出尘绝世,而女子的这张却恰恰相反,恶心众生。
“姑娘是要提前认输?”言语里有着浓浓的嘲讽。
我不再看他,只是将按在茶杯盖上的手暗暗一使劲。
寂静,无边的寂静。
我真想跳起来大骂,田顺没事买这么结实的茶杯做什么?
“吴是非,”我蹬蹬蹬几步冲到他面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想我认输?”我抬起头,瞪起我的大圆眼睛,嘴角一勾,“下辈子吧!姑娘我不把你撵出医馆就随你姓。”
头一甩,我径自走向后堂,只听见身后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是扎根在大厅。坐在正对门的红木椅上死死的盯着大门。
最开始还有零星几个人路过医馆。没错,是路过,我猜根本就没人打算进医馆。大概是平日里医馆总是人满为患,一旦冷冷清清反倒惹人生疑。那几个路人甲乙丙丁俱是将头悄悄探到门边,溜着一双眼睛打门边边框往里瞧。
然后就瞧见了本姑娘我。
再然后人就跑了,连影子就抓不着。
再再然后,这条路上全无人影,哪怕是绕个百八十里,也没人肯从这门前过。真应了门庭冷落车马稀这话。
我一如既往的坐在大厅里等着病人上门。久而久之,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得了什么偏方,通通长生不老、百病全无了。要不过几天我把医馆的招牌换了,改行去市集摆摊说书算了。
吴是非偶尔也会到前厅转上一圈,什么也不说,只是左右看上一眼就离开了。
就这么干巴巴的坐了五天,秋意渐浓之时,天寒地冻,连只苍蝇蚊子臭虫都找不见,要不然还可以打死几只解解闷。
田顺他们怕是早看出了苗头,知道我这几天正在气头上,心气不顺,不小心做了什么事让我瞧了不顺眼只怕要遭殃。所以见了我就绕道而行,害得我窝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偏偏这个时候就是有人这么会碰巧,碰巧来了,碰巧当了我的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