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你们赏景,实在是抱歉。”苍老的声音飘出厚重的帐缦。真没想到亭子里坐的竟是位中年人。
“是我叨扰了。”我歉然的颔了颔首,心想隔了这么厚的帐缦他八成也看不见。
“刚刚听贾姑娘说,是从巴彦德勒黑来的,不正是乞颜吗?”帐缦里的人问道。
“是。”
“看你小小年纪,为何撇下双亲背井离乡来到塔库汗呢?”
“我……”我低下头绞着手,“双亲被叔叔婶婶害死了,他们还要卖掉我,所以我就逃出来了。赶上乞颜天灾战乱,我在乞颜找不到容身之处,只好穿过国境来到塔库汗。”
帐缦里的人沉吟了下,“一路坎坷,想必很是不易。”
“如果被卖掉,会更惨,这也是支撑我一路走过来的念头。而且,我遇到了很多好人。”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想得却很透彻。”帐缦里的人收了声,再没动静。
我举着那块糕点本就有些时候了,这会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得继续举着,真是,酸死胳膊了。
到底这亭中之人和蕊婆婆有没有瓜葛呢?我不断的纠结着。
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蕊婆婆好心的替我解释道:“亭子里的人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呀,就是这样,话多起来就问个不停,要是不想问,就一声不吭,你别太介意。”
“哦。”我点了点头。原来还真有瓜葛。
手上的糕点被我无意识的塞到嘴边咬下一半,刚嚼了几口,就听见漫山遍野回荡着呼喊声。
“糖球,糖球你在哪?”
“糖球你快出来啊,我和少爷都快急死了!”
一声声糖球简直能把我砸进地里去,不行,回去我得想个法子,换个好听点的名字。
我筱的站起身,将手里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快速的嚼了两下吞进肚子里,转身对蕊婆婆说道:“我,我家少爷找我了,我得回去了。”
“你是哪家的丫鬟?”帐缦里的人突然又出了声。
我好不容易才将嗓子眼里的点心咽下去,匀了口气道:“路家。”
“路之承还是路之函?”那帐缦里人又问道。
“少爷,少爷,我找到糖球了!”糖豆惊喜的声音从树丛后传来,人也跟着蹦了出来。“糖球,你可急死我们了,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
路之函跟在后面跑得七荤八素,一停下脚步就累趴了,直直的扑倒在糖豆后背上,“累,累死我了,可,可算,找到了……”他连喘了好几口气才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我,“糖,糖球,我们得,得回去了,太晚,太晚就,就没饭吃了……”
“少爷,你能不能靠着那边的树啊?”糖豆委屈的嘟囔着,又指了指一旁的树。
路之函扶着腰站起身子慢慢挪到大树边上,“那位,老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糖球打扰您这么久。”
“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是我这个老婆子闲的无趣,幸亏有糖球陪我说话解闷呢。”
“蕊婆婆,今天多谢您的款待呢。”我笑眯眯的冲蕊婆婆鞠了一躬。
“好好,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回家吧。”
“原来是路家二少爷!”帐缦里再次传出声音。
“我是。”路之函还有些搞不清情况,拧着眉头问道:“阁下认得我?”但很快他舒展了眉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忙深深作了一揖,“原来是先生,之函失敬了。”
“素闻陆家二少爷于商场无半点兴趣,今日一见,可见传言有误,若是果真不在意,怎可能知晓我的存在。”
“先生之事如雷贯耳,便是三岁幼童皆是耳熟能详。先生一向行踪不定,鲜少与人接触,之函有幸能与先生交谈,实乃毕生之幸。”
路之函这番话听得我云里雾里,这位先生到底何人,莫非在塔库汗有通天之能,竟能让一向对商人百般忌惮的路之函敬之又重。
“不过一介俗人,沾了一身铜臭。”帐缦后传来低低的自嘲声,“时辰不早了,我派人送几位下山,请。”
“多谢先生。”路之函又一作揖。
此时,我深深地觉得,这位先生在路之函心中,比他老子还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