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晨,我刚踏进医馆前厅,就看见吴是非坐在椅子上品着茶——品茶——的确是品茶,品的是我叫田顺为我准备的上等白茶——我觉得脑袋上有块地方要喷发熔岩了——我暗暗告诉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不可以和这种没见识没品位的人生气,有失身份,有失格调。
好不容易才压下我的怒气,那个不长眼的吴是非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看见我进来忙站起笑眯眯的来到我面前。
“木兄,今天我带你去见一位朋友。”
哪有这样的事,一大早跑到别人家里喝别人的茶,吃别人的早餐,坐别人的椅子,更可恨的是,竟然把掌柜的拉出去,我这医馆还开不开了。但转念一想,这家伙也不是冒失的人,做事一向有条有理,况且今日预约的病人也不多,而我对他要带我去见的人也有几分好奇,于是就答应了。
琼花阁是京城里最气派也是最挣钱的酒楼,相传它的主人有十房妻妾,二十几个子女,这架势堪比皇上啊。我想,他一定是标准的糟老头一个。
我跟着吴是非来到三层的雅间,里面已有一人落座。
“方兄,别来无恙。”吴是非冲那人一拱手。
那个长得四四方方的‘方块’也站起身回道:“吴兄。”而后视线就落在了吴是非身后的我身上。
吴是非让开身介绍道:“这位就是济愈堂的掌柜。”然后又一指‘方块’说道:“这位是珠宝世家第十五代传人,也是京城最大珠宝行的少东家。”
我也随即自我介绍道:“再下木羽,树木的木,项羽的羽。”
“在下方正山,方圆的方,正派的正,山峰的山。”
“幸会。”
“幸会。”
待我三人落座,我悄悄的打量着方正山。可以说方正山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要是说吴是非是明朗型的美男,那方正山就是沉稳型的美男了。两人年纪看上去也不相上下,都是二十左右,虽说各有优点,可是方正山在吴是非旁边就是显得略微失色,而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郁。
“听说木兄医术高明,天下间没有治不了的病,不知木兄师承何人,想必尊师一定是位世外高人。”方正山带着友好的笑容同我搭话。啧啧,美男一笑看着就是舒服,尤其是友善的笑容,不像吴是非,只知道痞痞的笑。
“方兄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碰巧治好了一些病人,并无方兄说的那般神。至于师尊,木羽并未从师。只因幼时不慎中毒,自此发誓要好生学医解救天下百姓,故尔埋头苦学十余年,才学得些本领。”救人?笑话!其实我是研究毒药的,旁边那位吴是非还领教过好几回呢。不过冠冕堂皇的话总是得说,要是我跟病人们说我是玩毒的,好嘛,明天起我就只能穿得破破烂烂、拄着拐、端着破饭碗一走一跛的去街边讨饭,说不定连讨饭都讨不到,只能讨到些白眼和烂菜叶子的攻击。
“木兄从小就心怀天下,佩服佩服。”也不知方正山这句佩服里到底有几分佩服,几分客套。
再转头,就看见吴是非一直在低头吃吃吃,好像几百年没吃过一样。与这般人同行,我甚感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