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齐对吴是非的敌意就在得到四季云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是时,戴齐得了宝贝,还颇为赞叹的对吴是非道,他聘了个好妻子。不过话锋一转,又将吴是非嘲弄了几分,言说他挑妻子的眼光当真不同,专挑青涩的小姑娘。
言毕,他身边的一众谋士都大笑起来,唯独钟九爷,对吴是非恨的是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在这种场合下附和着干笑两声,以至于表现出一种道道地地的皮笑肉不笑的面容。
钟九爷虽然是个混吃混喝之辈,但脑子还没有坏到辨不清情势的地步,他决计不会在戴齐面前揭穿吴是非便是之前为他屡献奇招、又终害他挨得一巴掌的人。
眼下戴齐得了吴是非献来的四季云毫便已乐得合不拢嘴,若是再得知吴是非才是真正为他献良计的幕后高人,还不一脚将钟九爷踹回老家当野人去,而后高高兴兴的将吴是非带回王城加官晋爵。
酒足饭饱的吴是非从戴齐院子里撤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到我的院落,将我手上那只满是裂纹的四季云毫赝品要了去。我自知拗不过他,琢磨着他八成是要“毁尸灭迹”,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只将赝品交与他。
他拿了赝品,刚走出几步,忽又回头,有些古怪的看着我,喃喃道:“青涩?”
我当然不能同他讲真话,于是信口胡诹了几句,说当时怕戴齐认出来,只好易了容。
吴是非的眼里明显的写着不信,但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于是满心狐疑的带着赝品走了。
我本以为还要跟他耗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不禁松了口气,甩了甩头转身回屋准备歇息。
自从戴齐到了郎府,我便无法睡得安稳,每晚都是衣服鞋袜穿戴一齐,只待有风吹草动起身就跑。
今晚也一样,我盯着床顶的帐子好半晌也还是没有睡意,将床榻翻的吱吱作响也还是丝毫不觉倦怠。
我在床榻上像条半死不活的鱼扑通了好久,估摸着大概是三更时分,才觉得身上渐渐陇上凉意,困意也随之而来。
就在意识渐渐抽离的时候,我听到窗扇吱嘎的开合声响,虽不大,却足以惊醒我。我抖了抖眼皮,一下子就清醒了。
扭过头,就看到床榻层层的纱帐外有个模糊的影子。我的心猛然跳了下,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那影子竟向床的方向轻轻挪了来。我暗暗将手探到枕头下,缓缓摸出一根簪子攥在手里。黑影在纱帐上的影子越来越小,我知道它已经来到了床边,手有些发抖的将簪子反抓,尖端对准了帐子的方向。
忽然,那黑影一矮,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从床下传了过来,牵的纱帐也动了几下。然后那黑影好像是撞到了床底的柱子,发出一声闷哼。
因为撞到了柱子,床榻微微晃了晃,床下也立时没了动静。我屏着气息,犹豫着是要一个猛子冲出去还是撑到天亮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低沉紧密的脚步声。
快如飞箭般的步伐,几乎足不点地的轻利,立刻让我想到了戴齐的禁卫军。戴齐的禁卫军为何会深夜至此,难道,是和躲在我床塌下的那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