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头,撇了撇嘴,“你家主人呢?”
“主子说木姑娘舟车劳顿,先用过饭,沐浴后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说完恭敬地福身退下。
夜里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不停地摩挲着两块蟠龙佩,心里微微犯凉,到底是谁被捉了?
翌日清晨,丫鬟很早就送来了热水和毛巾,还有一套嫩黄的裙裾及一个小木匣。这套裙裾做工繁琐,用料上乘,领口和袖口都以金线滚边,当间用一条儒粉的轻纱捆缚。为我更衣完毕,又有几个丫鬟上前将我引至梳妆台前,打开木匣拿出珠玉环佩,精心的插在我的发辫上。
我实在不明白,这样大费周章莫不是要送我去选妃?
这一场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有人引我出门去用早膳,而我早已饿得头昏眼花。
来到餐厅的门外时就已经闻到了粥菜的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颇感舒心,以至于差点撞上门内的人。
一只宽阔的手将我扶住,低声道:“走路还是这么不长心。”
不落痕迹的推开他的手,又往一旁退开几步,我才挑衅道:“多日不见,卖关子这一套你倒是学得十足。苏——德——公——子!”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看得我心窝发毛,不过还是强装镇定。
只见他绕到主位挑起衣袍落座,又一挥手示意丫鬟给我安排座位。
只是没想到,丫鬟给我安排的座位居然在他旁边,我十分不悦,也不管丫鬟是不是布好了碗筷,径自走过去拉开阿德对面的位子坐了进去。
大桌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丫鬟瞄了阿德一眼,阿德只是淡淡的吩咐道:“给她布筷。”丫鬟便利落的将碗筷移到我面前。
我也不管阿德,只低头先喝了碗干贝粥,又吃了两个小笼包,配着些小菜,将肚子填饱了,这才将筷子放于筷架上,直直的盯着阿德。
对面的阿德吃得很斯文,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吃饱了?”阿德忽然抬起头问我。
“人在哪里?”
他低头笑了笑,“你就不能有点耐心,等我吃完早饭?”
“我已经够有耐心的了,从昨天等到现在,你应该庆幸,我不是昨天一来就打上门的。”
他抬起头,召过一旁的家丁,和对方耳语了几句,家丁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苏德公子这次找小女子来,不知所谓何事?”
他微微一笑,“不是我找你来的,而是你自己找上了门。”
“哼,好笑!你绑了人,还送了信,我若是不来,又能如何?”想起钟九爷府上那个丫鬟的死状,我仍有一丝不忍。“你可知替你传话的人已经死了?”
他不在意是瞥了下眉头,“那又如何?”
“如何?他们在替你卖命,却只换来你一句如何,真是……”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算我眼拙,居然将鼎鼎大名的苏德公子当做了山野村夫捡回家当账房先生。苏德公子,不知可否告知,当初你改头换面忍辱负重投到我门下究竟为何?还有那天在山上的两个老人,也是为了你的计划必须丧命的吗?”
阿德放下碗筷,双手交叉支住下颌,含笑道看着我,“我只能告诉你,除了你杀了的那两人,其他人都还活着。”
“果然是做戏。”我讥笑道。“可真是下血本,商人做到你这个份儿真是绝了,只怕商人这个位子也不过是你的一个幌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仿佛炸雷响起,“大胆,你是什么东西,这里的主人也是你可以训斥的吗?”中年妇人震怒的话语声由打身后传来,我看见对面的阿德面上闪过明显的不耐。
“末姨!”阿德不悦的出声。
我扭过头,正好可见一名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被几个丫鬟搀着走进来。虽说她里里外外都打扮的精致到位,满头满手都是金光灿灿,可那气质神韵,和贵妇还是差太多,若是换身衣服,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奴模样。
“我么,自然是人,不是东西!不像您,好大一个东西!”她体态丰腴,走起路来不免有些偏坠。
“你!——你这个没教养的野女人!”那位末姨指着我气得叫骂。
“是哦,没教养的野女人被这屋子的主人费尽心思请回来,真是折煞身份啊——哎——”
“你——”她还待吼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我感到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投了过来。
转回身,我笑着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和你这屋子还有屋里的人都八字不合,你把人交出来,我立刻就带人走,省得咱们看见两厢心烦。”
阿德高大的身形缓缓站起,绕过圆桌走到我身边,左手按住了我的左肩,沉声道:“我有说过你可以走吗?我的府邸岂是容人随意来去的。”顿了下,他又厉声道:“末姨,她是什么人你清楚,我不希望以后还听见有人碎言碎语。”
“是,是……”末姨紧张不已的应声道。
踏踏踏,一阵小碎步的跑步声从远处传来,然后我听见女子的喘气声,“小,小姐?”
我匆忙回身,门外踏雪漾红了眼眶,咬着嘴唇看向我。“真的是你,小姐!”
挣开了阿德手,我扑向了踏雪,“你怎么会在这?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我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只好拉起她的手四下打量着她,“没瘦,也没伤,蛮好,蛮好……”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自己的眼眶也红了,鼻子酸酸的。
这天的早餐就是这么轰轰烈烈,我和踏雪抱着站在餐厅的门外哭的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