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做什么?”容何音警惕的瞪着正往屋里走的我。很快的,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我的面纱上,“面纱?”
“容姑娘,这么多次你还是学不乖,不知道不该看的不要乱看吗?”眼角扫到了坐在柴草上的孟和,他的面色发青,胡子已经爬满了大半张脸,仅存的一只手已经瘦的皮包骨,仿佛只剩下一口气,难以名状的心酸一股脑的涌上胸口。
我撇开视线,刻意不去注意他,板了板声音对容何音道,“今儿是个好日子,三小姐成亲,我家主子也要被摄政王接回府中。这宅子以后就空下来了,按说把你们关在这里一辈子也没什么,可我怕你们不思安分,趁我不在的时候闹出乱子,让人发现你们一直在这,到时候摄政王怪罪下来我家主子也要牵连,所以姑娘我今儿个发善心,撵你们出去,你们最好记得,有多远滚多远,要是让我发现你们再生什么歪心思和摄政王作对,可就不是抓来关一辈子这么简单了。”
容母白了我一眼,咬牙道,“奴才相!”
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也比被奴才关在这儿的人强啊!”忽的,我将脸色一沉,“想滚就快点,再磨磨蹭蹭,小心我改了主意!”
果然,容家母女不再言语,容何音则是麻利的跑过去扶起她的父母后,转而去扶一旁的孟和,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松了口气,他们应该会带上孟和,然后好生照料他。
我在前头带路,绕到了后门,推开门,门外一辆马车已然停好。
“姑娘你?”久未开口的老者看着马车又看看我。
“你们几个老弱病残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在路上,无异于在脸上写着钦犯几个字,我还不想你们这么快就被抓到。说起来这辆马车可不便宜呢,没办法,为了我家主子,只有豁出去了。喏,还有这个。”我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丢在容何音怀里。“里面有些碎银子和药瓶,上面都贴了签了。”
这时不光是老者,连着容家母女都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你?”容何音满面疑云,却不知该问什么。
“让你们痛痛快快的死,不如挣扎的活,那多有意思啊!要是被人砍了一刀,记得涂红色的药瓶,保证你第二天就能好,继续去挨第二刀!”
原是疑惑不解的神情顷刻就变成了惊恐万分,“你好狠毒!”容何音仿佛看到了毒蝎一般,眼中充满了嫌恶。
“谢谢容姑娘的夸奖!”
“小梅姑娘,我和你到底有何仇怨,你要这么对我们?”容何音话语里带了一丝悲腔。
“说实话嘛,”我故意顿了顿,却不意瞥见被容何音搀扶的孟和身躯微微一震,他口中似在喃喃低语,牵的胡茬在抖动。“我也不知道,可能你比较倒霉吧!”
容何音像是被噎着了,半晌说不出话。
“姑娘……”这声音嘶哑无力,我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孟和,是他在叫我?而他也在这时与我的视线对上。“姑娘,大恩无以为报,若此生还有机会,愿全力报答!”他一字一字咬着脱出口,竟是那般凝重。
我愣了愣神,旋即抿嘴道,“你脑子糊涂了吗?什么报恩,我是要害你,你个是非不辨的家伙!”
“姑娘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只是有一件事,希望姑娘能最后帮我一次,出了这扇门,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孟公子,她——她是会害你的——”
“她不会的,容姑娘,倘若她真要害我们,就凭这些天我们的命都捏在她手上,她都没如何就知道。”孟和对容何音低声道,随后转头看向我,“可以吗,姑娘?”
“你先说说是什么,要是有趣,说不定我可以考虑看看。”
孟和两腮的胡子抽动了两下,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在下曾有个妹妹,虽年少却很懂事贴心,只是,上天嫉妒,收了她的命,适才姑娘一颦一笑不由得让我想起舍妹,不知姑娘,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替我那过世的妹妹再叫我一声哥哥。”言于此,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我大仇未报,自知无言面对舍妹,即便有朝一日黄泉相见也无脸相认。这几日我想了许多,我这副模样就算是见了她也只会令她徒伤悲,如此便苟活于世,且为她珍重性命。或许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姑娘若是觉得不妥不答应便是。”
喉咙里的酸意越来越重,我知道,我知道孟和他是认出我了,他为什么要我叫他哥哥,我不配啊!我不是娘的女儿,不是他和姐姐的妹妹,我根本没有资格,他今天的一切都是我一句话造成的,如果我没有鼓动姐姐追求自我,大家都不会有事。
好多话哽在喉咙,我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默默地注视着他。
“孟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快离开吧!”老者转到我们身边道。
孟和看着我,眼中的光彩渐渐淡去,他对着老者点了点头。
我咬着嘴唇任他们从我身边一个个走过,直到孟和,他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低低的喊了声“哥哥!保重!”然后反手将他推出门外,紧跟着关阖门板。
不多时,门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我倚着门板直直的滑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无声的痛哭起来。
再见,孟和,曲终将人散,后会永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