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哭到嗓子嘶哑,可心中的苦水依旧在长流。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将吃食放在孟和右手边,故意别开脸不敢去看他左臂那处空荡,曾经的贵公子,曾经的御前侍卫统领,曾经的乞颜世子,曾经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我失去了姐姐,如今孟和的生命就在我面前流逝,我好怕,怕我视若兄长的人就这样离我而去,我也好恨,恨戴齐的心狠手辣,恨萧国皇帝的绝情绝义,恨所有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
今天的我或许做不了什么,可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为之付出代价!
我还记得孟和醒来时,见到没有易容的我面色大惊,孟和曾经是个多么温和的人啊,他的脸上除了浅浅的笑颜就不曾有过别的表情,可如今,他对任何人都是怕极了,面对孟和,我心虚的不敢告诉他我就是丝羽,我只能骗他是这个府里的丫鬟,见他一个人昏倒在院墙外才好心的瞒着主人安排他在这里住下。而他,似乎也信了。
戴齐或许奸猾,但他绝对想不到,他此刻正在全城秘密搜捕的人却是安好的在他的旧宅子里养伤。对于那天他是如何从摄政王府出来的,孟和仿佛也记不得了,我想那时他早已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自然是不记得,然而很多事不提也罢。
我小心的瞒着每一个人照顾孟和,身体上的伤也许愈合的快,但是心灵上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如今的孟和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日日夜夜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对面斑驳的墙面,若不是我执拗着将饼撕成块硬塞进他嘴里,那孟和不是被自己的不眠不休累死了就是被不吃不喝饿死了。
与明珠和府内的丫鬟们一起时我是长着丝羽样貌的小梅,去见孟和时我总是先躲在柴房外卸了脸模,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曾经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百花宫少宫主,也许眼下的我和孟和没什么区别,都是被折断了臂膀的人。
“小梅姑娘!”一个人影伴着笑吟吟的话音落在我面前,却是我当前最不想见的人。
每次见到他的面孔我都难抑心脏的抽搐,几乎是在听到他开口的那刻,我手中的点心漆盘差点脱手砸地。为了掩饰我的惊恐,我垂了垂头,用大半刘海挡住半张脸。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故人,小梅姑娘何以如此淡漠?”
故人?在我眼里安韦役只能算得上是居心叵测的敌人。
我强撑了撑笑脸,冷笑道:“小梅一介贱婢,怎敢跟尊贵的驸马爷攀亲论故。”
果然,驸马爷这三个字刺痛了他,我就知道,长公主这位娇妻必定会让他过得‘精彩绝伦’。
安韦役脸色一沉,低声道:“木姑娘,别以为我出手帮了你们就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哦?驸马爷何时帮过我们?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摄政王听见了,可是要坏了你们的关系。”
安韦役不悦的盯着我,半晌,突然笑了。“木姑娘果然是伶牙俐齿,怨不得能生生将某些人气到吐血。”语毕他不再看我,转身一撩衣袍而去。
安韦役的离开并未让我的恐惧减弱,那股后怕在时时刻刻的提醒我,只要他还在一天,只要戴齐还活着一天,孟和的人生永远不可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