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又看到了方正山,方家大公子此刻正恨得牙痒痒,一副恨不得将吴是非拆分入肚的模样。不过说来也是,前些个日子刚说要顶下济愈堂这摊生意,眼下恭亲王却对吴是非一片叫好,有了此等人物的赏识和支持,方正山纵然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强行将济愈堂纳入自己家的腰包。
约摸聊到酉时,晚宴才算结束。吴是非拉上我起身向主人家告辞。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有种错觉,吴是非才是正牌老板,而我,不过是个随行的丫鬟,这念头一出,我立刻将它掐住,揪成了几块丢出脑海。
马车走得不疾不徐,借着略微摇晃的灯光,我看见吴是非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吴是非。”我轻唤了声。
“恩?”他扭头向我看来。
“今天晚宴上你出尽了风头,有些人必定心生不快,我看,你还是小心提防的好,毕竟,将来济愈堂——”说到这,我猛的截住,我怎么险些脱口而出,说我要离开,托他好好打点济愈堂了呢。
“哦?你说的是方正山?”
“恩。”我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方正山这个人是得防。不过,”他顿了顿,“你刚刚说,将来济愈堂,是怎样?”
我别了别脸,“没什么,只是想说济愈堂不能被方正山抢到手。”
他没有再吭声。
突然间,马车剧烈的摇晃起来,魅影般的灯火晃得我一阵目眩。我一个不稳,竟然被颠离了座位,直直的冲向了马车的另一边,却猝不及防的落进了一个胸膛,我只觉得一团火烧上了两颊,全身仿佛被点了穴,动也动不得。
“不好,快跳车!”外面的车夫大喊道。
我顾不上羞怯,抓住吴是非的肩膀一个纵跃,从车窗飞出。砰的一声巨响紧随而来,无数的碎木屑雨点般的向我们砸来。我左手一抖,将外袍展开挡在我二人身后,这才将将挡住些,可还是有些砸到了后脑勺,相信吴是非也好不到哪去。
“于——”一辆马车停在了我们不远处。
“吆,这不是木姑娘和吴兄吗?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光听这夹枪带棒的声音我就知道来人是谁。
我没理会方正山的挑衅,回过头查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面墙头处的马车已经成了一滩碎木板子,车夫也落在不远处揉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受了轻伤。奇怪的是,马匹居然没了。
“姑娘,那马好像疯了,突然就没命似的跑了起来,我根本拦不住……它,最后还把我甩了出去……”车夫见我走过去,紧张的说道。
“你没事吧。”我蹲在地上看了看他的伤势。
“没,没事。”车夫有些局促道。
“没事就好,马疯了就疯了吧,只是恐怕我们几个要走路回去了。”
“啊,啊,好……”车夫愣愣的点了点头。
“好端端的马怎么疯了呢,这真是不吉利啊,不吉利啊!”方正山啧啧感慨着来到我身后。
“方公子此言差矣,这哪里是不好,分明是上乘之运势。正所谓一马当先,说的不就是这番情景吗。”从他身边扫过时,我轻蔑的哼了声,转而向吴是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