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是非抓着水舀一仰脖咕咚咕咚悉数灌进肚子里,另一手还不住的扇着风,“啊!辣死我了!嘶——哈——”
我暗笑不已,吃了那么多辣椒,不辣才怪,活该!
嘶嘶哈哈了半天,吴是非才放下水舀,改为双手撑在厨房的案台上深呼吸。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上的水渍,又喘着粗气嘀嘀咕咕起来:“没事非得吃什么辣子鸡丁……厨房里连蜂蜜都没有,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从门外跳进屋里,对着他的背影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你是吃黄河水长大的吗,管得那么宽。”
他嗖的一下转过头来,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嘴唇是红艳艳的,而且比平常宽出来两倍有余,就像两条粉肠挂在脸上。
我忍俊不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吴是非立刻拉下脸来,“我吃什么水长大的不重要,关键是,你似乎是辣椒水泡大的。”
听他这样讲,我也不高兴了,“偷吃别人的菜你还有理了?来人呐!”我一声呼喝,露秋从身后冲上来。有了帮手,我底气更足了,叉着腰下令道:“吴公子吃了那么多菜估计还没消化,露秋你就陪吴公子过几招,帮他消消食。”
露秋毫不迟疑的冲上去大展拳脚,吴是非左躲右闪硬是不还手。
我越瞧越纳闷,露秋的功夫虽说不差,可哪里及得上吴是非这样的高手。吴是非不还手不说,闪避的动作也明显迟缓,就好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迟疑了半晌,我直觉这样欠妥,想唤露秋停手。一仰头,正好看见露秋掂起墙角的竹竿,手腕一抖,正好打在的吴是非的小腿上。本已面露倦色的吴是非脸上血色尽失,扶着锅台就瘫了下去,额间更是汗如雨下。
露秋打得正起劲,竹竿在手中一转,一个飞身转出,手腕一甩,竹竿直逼吴是非面门而去。
我来不及想,也忘却了身上的伤,脚一抬就冲了出去。
“啊——”痛楚的声音顿时充斥了厨房。
我愣愣的站在距吴是非一尺开外的地方,看着若言右手紧紧的捂着左臂缓缓的跌在地上。
“若言姑娘!”吴是非大叫着扶住险些倒地的若言,扭头对我吼叫道:“还不快给她看看伤势如何!”
我讷讷的顺着他的话点着头,“露秋,扶若言回屋。”
露秋要去扶若言,若言却拒绝了,她仰着一张布满愁容的小脸看着我:“小姐,还是先给吴公子看看吧,他伤得重。”
我只能又讷讷的点头。
安置好吴是非和若言后,我心绪难安的走到院子里。
吴是非最擅长演戏,说不定刚刚的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可,我总是觉得事情不对劲,太离奇了。
“小姐。”田顺匆匆自外面走进来。
“什么事?”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是——宫里的事。”
我睨了田顺一眼,“说。”
“仁妃娘娘昨个儿晚上在宴席上突染重病,面部红肿溃烂,之后仁妃娘娘打死了淑妃娘娘宫里的一名小太监。在这之前,有一名御前侍卫偷窥长公主沐浴,被赶到的安副统领当场刺死。听说这侍卫还杀了四殿下宫中的一名宫婢。”
我点了点头,田顺半鞠一躬退下。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将田顺告诉我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一捋顺。最开始我所做的一切的的确确是要置那二人于死地,但佘公公应该死于淑妃之手,而侍卫则是死于四殿下之手。如今全都乱了套。
但过程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达到了。
没想到佘公公背后的黑手居然是仁妃,怪不得佘公公会说对不起自己的主子了。仁妃果然更狠毒,借淑妃宫人之手欲除掉我,八成也是为了挑起淑妃和皇后的争端,但她不知,怨恨和毒辣就像一条毒蛇,放的再远,终有一天也会爬回她身边,肆无忌惮的咬上一口。而长公主就更有趣了,明明跟四殿下矛盾诸多,居然还会趁四殿下不在时悄悄溜进四殿下的私人浴室,这一把柄落在了四殿下手上估计会被念上一辈子。孟和这位有名无实的御前侍卫统领办事效率果然不差,即便没什么实权,但毕竟还有头衔,将一名宫娥凭空消失掉的本事还是有的。
想清楚了这些琐事,我又开始犯愁起来。吴是非,吴是非,满脑子都是吴是非脸色惨白的样子。就在他那副惨象搅得我脑子快要开花的时候,我做了决定,出门。
“高僧,你是在这里等我吗?”我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高僧,他右手持佛珠,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而他,则是站在几天前我们从白马寺逃出来的那个洞口。这不由得让我疑惑,高僧是藏经阁的守护者,为何会在这?我想来想去,觉得答案也只有一个,就是在等人,但,等的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
高僧没有回复我,而是继续念经。我不敢冒犯,也只能站在旁边干巴巴的等着。
许久,高僧才放下右手,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缓缓、缓缓的睁开眼睛。
“一别多日,施主别来无恙。”
我讪笑着,“高僧到底还是识破我的身份了。”
“贫僧知道施主必定会折返于此,特意在此等候,为施主释疑。”
“高僧知道我会来?”我惊讶道。
“贫僧还知道施主为何而来。”
高僧说的极为平淡,那份淡然牵动了我的情绪。这一刻,我仿佛不想知道答案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事已至此,还有挽回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