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打扮艳丽的姑娘?”吴是非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
“是。”
“若言姑娘,外面那位姑娘是来帮你家少爷的,她……我……你明白吧?”吴是非是声音略带讨好。
没听到若言说了什么,最后只听到两个人离去的脚步声。
过了些时候,声音都消失了,我才推开门。
“小,小姐?”若言吃惊的看着我。
“你回房去告诉露秋,今儿个不出门了。然后来我房间,我有事交代给你。”当着满面讶异不止的若言我关上了门。倘若说白日里的生活是属于女人们和小孩的,那夜晚则是纯纯粹粹属于男人们的。
每当夜幕降临、黑暗笼罩、萤星灯火逐次点亮之时,街上便开始闪动着男人们的身影。老的,少的,穷的,富的,纷纷涌上街头。酒肆里觥筹交错,赌坊里灯影绰绰,然而集酒肆赌坊于大成者,非醉红楼莫属。
醉红楼年代已久,这是可以考证的,从先帝那会儿开始,醉红楼便是京城第一青楼,在吞并抑或击垮众多对手之下,终于广列京城名妓跻身独一楼。老实说,最初我并不晓得为何此间青楼又叫醉红楼,单单以为那掌柜只因喜欢青红丝才起了这个名字罢了。后来才听说,彼时的掌柜为了让这摊生意红红火火、千秋万世传承下去才花了高价请了世外高人戒斋一年、焚香三日、又沐浴更衣之后,方才郑之又重的劳动天神附体写下‘醉红楼’三个大字。一时之间,京城轰动,那位高人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而此间高人曾亲临的青楼也开始人满为患,只为一沾仙气。
但也有小道消息称,那位高人在拿了掌柜的所给与的重礼厚金之后,大抵因为心中太过欢乐,在踩过山间小溪长满青苔的石头时,只顾仰天傻乐,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失足落了水,连人带钱全都付水东流去,正是人财两空,悲矣悲矣。
京城中人只道那小道消息不可信,断言高人定是羽化登仙了去,故此,慕名而来的人越发的多,醉红楼的生意也更是一发不可收,仰仗着那高悬的牌匾与各色姿容的女子,醉红楼果真千秋万世、生生不息了。
此时,台下瞪着绿莹莹眼珠子的男人们正直勾勾的盯着台上刚刚新鲜出炉的新任花魁——菲菲姑娘。
我呢,则是悠闲地坐在包厢里,跟老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这位公子,你看,你留菲菲姑娘在身边也没甚大用,不如卖给我,我保准出个好价钱。”说完,还端了杯热茶赔笑的递到我面前。
我接了茶杯,只托在手上并不喝。“沈妈妈,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菲菲借你半个月,所得的银子咱们五五分。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沈妈妈怎么还不死心呢。”
“公子,妈妈我呢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图什么,不就图个挣钱吗?”
“沈妈妈,做人呢,还是别太贪心的好。”我拈着杯盖轻轻的刮着茶沫,眼睛看着高台之上的菲菲:“菲菲在这呆上半个月,所赚的人气足以让你挤垮翠香楼了,这以后京城内外还不都是醉红楼的,钱随你想赚多少就有多少。沈妈妈若是执意要跟我谈这笔生意,就不怕我带了菲菲投靠翠香楼?”我半是威胁的说完这话,末了,还将杯盖扣合于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余光瞄见老鸨嗑着瓜子的嘴唇抖了下,一枚刚刚剥好才刚送到嘴边的瓜仁险些落地。但老鸨终是老鸨,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多年的老鸨早成魔,须臾之间老鸨眉头一舒,又换上一副笑颜:“公子说笑呢。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好说歹说,咱们刚做了笔生意,也算熟人了。那……咱们就一切按照契约书上来,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我抖开手中的扇面,将另一手托着的茶杯放在身旁案几上,起身走到包厢前部,扶着那雕花栏杆放眼台上。
容颜清丽的修长女子正拈花起舞,倚身舞袖。丝罗的水袖被她轻轻抛起,在半空画出一抹炫丽的痕迹,随着她的转动,柔亮的丝袖绕成了花,化成了蝶,一层层、一圈圈荡落地面。再抛起,再落下,一次又一次,仿佛仙霞仙子,误落人间。
一曲将歇,台下的男人们好似色中饿狼,争先恐后要上前献殷勤,那曼妙佳人却早已被人护着退向后台。
“菲菲姑娘!”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嗓子。
女子嫣然回头,巧笑倩兮抛给他一个微笑。而我,也在她回眸一笑中与她四目相对。
可是,菲菲姑娘与我四目相接时,脸上再无笑容,只余下蔓延的怒火。
我笑着合了扇子,轻击着栏杆,扭头对老鸨说道:“沈妈妈,菲菲姑娘就交给你了,明儿得了空,我再来。”
“是,是,只是……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叫我羽公子便好。”
“好,好,羽公子,那你慢走。”
老鸨当我是财神爷般的送到了大门口。候在暗处的四位婢女一见老鸨离开,立刻围了上来。
我摇摇扇子,想起羽公子、菲菲姑娘这两个名讳,心中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