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生是葛家的人,死是葛家的鬼,她不走。
“你不走?呵!我当真是没见过如此死不要脸的人!你沈琉璃是我撞见的第一个!丹娘,去哪粗棍来!”夫人震怒,“我今儿就不动用家法了,今日我用一根粗棍打你,就是想要告诉你,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葛家的儿媳妇!”
丹娘将夫人一早吩咐备好的粗棍子拿了过来,夫人抡起棍子就往琉璃身上打,琉璃一个顶不住就跪倒在地上。她咬住嘴唇皱着眉头忍受着背上落下的棍子,疼痛难忍,可她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声。
天幕已经暗下来了,葛家各个角落都点上了灯火,唯独夫人的房里没有半点烛光。秦芳候在门外一两个时辰了,有人守着房门不让任何人进去,秦芳没办法趴在门上窃听,只得站在外头的空地上着急地来回走动着。
屋子里,严刑还在继续着。夫人打得是满头大汗,累了就歇一会儿,将棍子交给丹娘并对丹娘说:“打,往死里打!打到她愿意离开葛家为止!”
琉璃紧咬着下唇,嘴角溢出了血丝,额头上布满了泪珠,散落的头发也都紧紧地贴在她的脸颊上。她死死地盯着夫人看,夫人却被她看得不舒服,上前就是两大嘴巴。“看什么看,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快我们手段残忍逼你离开!”
“丹娘,接着打,不要手软,打到她求饶为止。”
丹娘挥着手中的棍子就往琉璃的背上砸去。她也实在是不忍心琉璃受这般毒打,就劝说她:“少夫人,您还是自个儿离去吧,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
“丹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打吧,打死我……我也算是葛家的鬼了!”琉璃说这话是看着夫人说的,那唇齿间的红白相间当真是触目惊心。
夫人这才刚端起桌上的茶盏,听了她这话就立马将茶盏砸向了地上,大喊着:“住手!”
这茶盏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秦芳站在门外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她着急地就要往里冲,却突然见夫人的房门打开来,丹娘扶着琉璃往外走。琉璃的头发散乱,脸上是鼻青脸肿,嘴角甚至还溢出了血丝,秦芳大惊,抓着丹娘不让走。
夫人从房里出来大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个没教养的丫头给抓起来,一并驱出家门!”
老爷坐在房里透过窗户看见夫人正大张旗鼓地将琉璃和秦芳往外托,他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随后就让下人把窗户给关上了。
外头有莫名的喧嚷,三姨太便从房里出来看探一番,只见夫人领着人拽着琉璃与秦芳往大门外走去,嘴里还说着“滚出葛家”之类的话。即便她不去找人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猜出一些了。
琉璃本就身受重伤,可夫人带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把从丹娘的手中拽过了琉璃。夫人冷冷地看了看琉璃后,便毫不留情地将她丢出了门外。
琉璃滚下了矮阶梯,晕倒在地上。周围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人,很快,葛家门外就被人群围满了。
秦芳见琉璃滚下台阶,心一急,挣脱了抓着她的家丁冲到了琉璃的身边,她心疼地看着琉璃,更是朝着夫人大声咆哮:“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呵呵,乡亲们!今儿个你们来给我葛家评评理,这个女人嫁到我葛家大半年了,愣是不愿圆房!我葛家无所出决定纳妾,她却说她不答应!”
“不答应就不答应,那给她一纸休书送她回家总好吧?嘿!她倒好,死乞白赖地赖在我葛家不愿走!那我驱逐她,有没有道理!”
周围的乡亲们方才还在说“咦?这不是葛家少夫人嘛?怎么伤成这样,啧,怪可怜的”,可听了葛夫人说的话就成了这样“哎呀,原来是这样,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
秦芳早就燃气一团怒火了,这下倒好,周围的人还肆意地火上浇油!“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发表意见好不好!她分明就是在撒谎!她知道我们沈府没了,败落了,知道我们沈家没钱没势了,她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琼歌在大街上找凉安找了半天,未果。当他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却瞧见前方围满了人。发生了什么事?
他挤进了人群一眼就瞧见了琉璃伤痕累累地闭眼躺在秦芳地怀中,而秦芳则是跪在地上。琼歌冲上前去将琉璃横抱而起,夫人一见他要带着琉璃进门来就立马挡在了琼歌的跟前,说:“从今日起,她不再是我们葛家的人!不准再让她进葛家!”
琼歌说:“琉璃嫁到咱们葛家这么久了,从未做过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您先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给我来这么一出!再怎么说,琉璃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您要怎么做是不是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啊!”
说完,琼歌就带着琉璃进门去了,留了夫人在门口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秦芳仍然站在台阶下,她怒视着夫人却不说一句话。琛凡走到她身边去小声地问:“秦芳,你没受伤吧?”可秦芳却说了一句“你替我好好照顾大小姐”后,就匆匆跑开了。
琼歌将琉璃抱回了房间后就叫琛凡赶紧去请大夫,又叫下人打来热水给琉璃清洗伤口。大夫请来了,诊断完后对琼歌叹着气说:“少夫人原本身子骨就虚弱,这大半年的反反复复受伤两次,早就元气大伤,今儿个伤的又这般重,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大夫你快说啊,只怕是什么?”琼歌着急地说。
大夫叹着气又摇着头说:“哎,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琼歌突然就抓起了大夫的衣襟,瞪大了眼睛说:“什么凶多吉少!没有凶多吉少!若是不能把我夫人救治起来,我立马就派人去砸了你的铺子!”
大夫倒也不害怕,理直气壮地说:“你既然这么担心你的夫人,就不应该由着别人这般伤害她!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大夫用力甩开了琼歌的手后便去整理自个儿的药箱子去了,他边整理边说:“我定当尽最大的努力去救治少夫人,可少夫人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得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大夫离去后,琼歌就坐在床边儿守着琉璃,他责备自己为了去找凉安而没有即刻出现在琉璃的身边保护她。“琉璃,都是我的错……”
两个时辰后,秦芳跑到了冯府。
此刻的冯府内,冯氏父母还有沈父都在院落里喝着小茶乘凉聊天,韶华则是坐在自己的房里认真的看着书。这是有人在房外敲门,随后便传来一男声:“少爷。”
韶华亲自上前去开门,那敲门的人便从外头进来靠在他的耳旁说:“少爷,派去北方寻找锦瑟小姐的兄弟们前日快马加鞭捎信回来,今日收到了。说是在北方没有找到锦瑟小姐,不过他们已经往南方去了。”
韶华微微地周了眉头后便回首让他出去了。寻找锦瑟七个月,未果。
当韶华又回到书桌前坐下的时候,房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这次说话的是老管家。“少爷,秦芳来了。”
秦芳?是不是琉璃又在葛家出了什么事情!他答应了一声:“快请进来!”
房门被推开,秦芳着急地从房外走进来。在看到韶华的那一刹那,秦芳就不停地落泪吗,韶华忙上前询问:“是不是琉璃出事了!”
秦芳点头,说:“葛家夫人故意挑刺儿,把大小姐关在房里毒打了一个时辰左右,后来又将大小姐逐出门外,大小姐身受重伤,滚下了台阶,晕过去了……韶华少爷,秦芳求您,快去救救大小姐吧!”
韶华一听就急了,急急忙忙冲出了门外。他早就说过,倘若日后琉璃在葛家又瘦到了什么委屈,他定会冲进葛家二话不说就带走琉璃!
韶华冲了出去,秦芳紧跟其后。韶华骑在马上对秦芳说:“你去后面的马车里,车夫自会带你去葛家,到时候我把琉璃解出来,你就带着她赶紧回来,以免葛家的人追出来。回来后记得赶紧找大夫为琉璃医治,都记清楚了吗?”
他飞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个时辰后,韶华敢到了葛家外,碰巧见李叔要关门,于是他立马从马上跳下来冲进了葛家,可把李叔吓了一跳。接着微弱的月光,隶属看清了来者的模样:“冯少爷?”
韶华也没有功夫与李叔多做什么解释,只是急切地朝着琉璃的房间跑去了,李叔在后面是怎么栏都拦不住。房门被韶华一脚踢开来,琼歌赶紧站了起来看着韶华,问:“你怎么来了?”
韶华没有搭理琼歌,他二话不说地上前抱起琉璃就往外走,琼歌见状,立马追上前去挡在他的跟前拦住他的去路,说:“这么晚了你要把琉璃带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