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膳张开双腿,身子呈八字状向下弯着。
从右向左砍下去的刀就那么停在半空中。
左膳弯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仿佛进入了梦乡。
一
“你这小子,该不会认为我不敢杀你吧?”左膳突然扬起下巴,盯着门之丞。
浓浓的杀气从左膳的全身迸发出来,就像肉眼看不见的唾沫星子。萩乃感到很危险,悄悄地将纸罩蜡灯挪到了墙边。而门之丞就好像被绳子绑住了手脚一样动弹不得。他偷偷地瞄了瞄左膳,发现左膳的左手手指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挎在右腰间的大刀。萩乃呢?她将后背紧紧地贴着隔扇站在那里,咬着手背,眼睛瞪得很大。
屋子里充满了杀气,仿佛柱子、榻榻米、桌子以及所有的物件器皿都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们的脉搏也好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看来是要来真的了!正当门之丞这么想的时候,左膳突然歪着头抿嘴一笑。
当你看到左膳的这个笑容时,那就很危险了。
只见他左膝微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抽出了刀,并持在眼前。左膳的脸深深地埋在刀柄后面,门之丞看不清。
但是,左膳的左眼好像有一种魔力,牵制着门之丞的一举一动。他开口说话时就像冬日里的寒风,凛冽而刺骨:“所作所为都让我厌恶至极。现在,你想让我不杀你吗?没门儿!”
他的半边脸依然在笑。
“首先,我平生最恨乘人之危。虽然不论身份高低贵贱,人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所爱的女人。但是,你却趁你主子源三郎身陷危难之机向这个女人求爱。我最看不惯这种做法!”
估计不知何时左膳的大刀就会砍向自己,门之丞一刻都不敢懈怠,手紧紧地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抽刀迎敌。他怒喝道:“你这乞丐浪人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开!”
“你闭嘴,听我把话说完。第二,我最看不惯对女人死缠烂打的男人。刚才,我在壁橱里听到,你又是恐吓,又是花言巧语地央求……简直是丢死人了!谁不听你的话,一刀砍下去岂不省事!一看到对女人死乞白赖的男人,我就恶心。第三,你长得这副模样,我实在是不喜欢!哈哈哈,这么多理由,我总该可以杀你了吧。哼,你就乖乖地受死吧!”
“你真是疯了。”门之丞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在那一刹那,左膳举起他的大刀,只见一道白色刺眼的光横穿过了门之丞的身体。
二
左膳张开双腿,身子呈八字状向下弯着。从右向左砍下去的刀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左膳弯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仿佛进入了梦乡。
如此精湛的刀法,真是出神入化!
左膳的左臂伸开,手中握着的濡燕刀划过一条直线后,就停在距离榻榻米三尺高的地方,纹丝不动。此时,左膳脸上的神情仿佛是一位武艺到达最高境界的老者那般宁静、安详。瘦削苍白的脸……嘴里咬着刀柄上的穗子,长长的刀鞘斜着横在胸前。
左膳微微张着口,“呼呼”地轻轻调整着呼吸。他仅有的一只眼睛紧闭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仅仅一瞬间,却好像是过了很久。
门之丞呢?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姿势,右手放在刀柄上,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过,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嘴巴像机器作业一样上下颤动着,两边的脸颊渐渐发紫,这是怎么了?哎呀!像丝线一样细的一圈血迹已经慢慢渗透出他的衣服了……
左膳晃了晃脑袋,松开了嘴里咬着的刀柄穗子,刀鞘也随即“扑通”一声掉在了榻榻米上。“唉——”左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当他要站起身来的一刹那,站在那里的门之丞像是咒语被解开了一样,又好像是支柱倒了,突然前后左右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腐蚀掉的树木一样,“咣”的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接着,从他的身体被砍成两半的地方,瞬间喷出了好多血……
原来,门之丞的身体早就被拦腰切成了两半,刚才他虽然站在那里,但是已经死了。
刀法到了极致的时候,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据说,从前有一个武士,和一位剑术极其了得的朋友吵了架,动了手。但他并没察觉自己的脖子被砍了一刀,吵完架还到杂烩摊上吃了点东西,喝了点小酒,心情还不错。然后,他就这样回了家。到家后,低头换鞋子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叽里咕噜地滚了下来,掉在了地上。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砍掉了脑袋,于是慌了起来。只是,这时候着急也没用了。
其实,在现代也有这样的故事。有一个人在公司和上司吵了架,下班后,他闷闷不乐地来到咖啡馆消遣解闷。回家后,他发现有一封快递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这时,他才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一摸,咕噜!讲了些恐怖的故事,实在抱歉。
“弄脏了小姐的屋子,真是对不起。您就随意收拾一下吧。”
左膳瞥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萩乃,便出了屋子,怀里紧紧地夹着那个猴壶。
在莲夫人的宅邸,源三郎也得到了一个猴壶。
不可思议!难道这世上有两个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