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交易过程大半是顺利的。
霍修贤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车到了远郊,祁郁所说的铺子,其实只是一套两层的农家宅院,内里装饰得比较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
在来的路上,小甄就对霍修贤说了,他只负责送到地方,回去的时候让霍修贤自己坐公交。霍修贤对此表示“严正抗议”,不过很遗憾,抗议无效。
小甄将霍修贤介绍给一个被称为“老赵”的人,然后就开车离开了。老赵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初看一副老实巴交,朴实忠厚的样子。穿着打扮像个老农,可只要看他的眼睛,和他那笑模样儿,就知道是个奸商。
整个看货的过程中,接待霍修贤的,就只有老赵一个人。
起先老赵给霍修贤看得那个瓶子,瓶身上有一条细小的暗红色条纹,其实也算不上瑕疵,但霍修贤仍不满意,又让老赵给换了一个。
第二次拿到的东西就很不错了,玉质和器型都对,虽然算不上完美,但是能用,所以霍修贤决定买下来。
老赵开价两万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万二成交。
霍修贤没带现金,得去银行取。老赵小心翼翼的将玉瓶包好,坐在屋里等他。
自助银行的位置,离霍修贤看货的宅院不算太远,大约三四百米的距离。来的路上小甄特地指给他看过,一路上都有灯,虽说忽明忽暗的,可也并不难找。
霍修贤揣着钱从银行出来,刚拐过弯儿,就有两个人迎面撞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人的装扮小有特点,身上倒没啥,关键在头脸部。
那是只在电视里才见过的“裤袜套头装”,如今却真切的出现在了霍修贤眼前。一位在头上系了个新颖别致的蝴蝶结,另一位则任由长袜在风中飘荡,总之都很酷,很有个性。只是不知道,哪一位的裤袜是新买的,哪一位用的是原味的。
“两位这是……”霍修贤很小心翼翼地问。
“看不出来吗?劫道!”其中一人冷硬地答道。
“这个不太好吧,这样多危险啦。”霍修贤很诚恳地劝道。
“危险?哥,他是说他危险,还是说咱危险?”劫道小弟问他哥。
“危险个屁,你管他谁危险呢!”劫道哥略琢磨了一会儿,又说:“当然是他危险了,咱有啥危险!”
“哦。”
“小子,你现在有两条道。第一,把钱交出来,立马滚蛋。第二,我们捅了你,把钱拿走。你选哪样?”劫道哥瞪着霍修贤很严肃认真地说。
“有没有第三条道啊?”霍修贤问。
“没有。”
“这个,真要劫道,不开玩笑?”霍修贤很负责任地问。
“你小子废话还真多,找抽!”
劫道哥一边说着,宽厚的大巴掌就同时大力地挥动了起来。
劫道哥的巴掌运动到了半途,就停了下来。因为霍修贤的两根手指,已然抢先戳在了他的喉结之下。
一股奇怪的力量像针一般,从喉下刺入直达颈后。然后脖子后面的某一点,像被高压电流击中了一样,疼痛麻痒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紧接着,劫道哥就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全身都无法动弹了。
劫道小弟是个精明的家伙,立刻就感到事情不妙,转身就要跑。可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觉后背正中一麻,跟着也动不了了。
“我说过,这活儿,很危险的。”霍修贤说。
“你,你,你想咋样?”劫道哥问,有点结巴。
霍修贤围着劫道兄弟转了两圈,思考着应该拿这两家伙怎么办,怎么才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他知道这事儿一定和祈福斋的老板娘,还有那伙计小甄有关系。
“搜魂”这种高技术含量的活儿,现在是做不了了。严刑逼供吧,还得花时间判断真假,有点耽误工夫。
“催眠!”
霍修贤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全新的想法。
这应该是欧阳寂林的拿手好戏,现在的霍修贤对这活儿也不陌生了。
拿定主意,他伸手在劫道哥的脑后一弹,身形高大的劫道哥就像是让人放了气似的,软塌塌地倒了下去。这家伙是个愣头货,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多。
霍修贤站在劫道小弟的当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大哥,我们错了,我,我们也没想对你咋样,真的……”
劫道小弟很紧张。
“嗯,我知道,哥不会跟你们计较的。”霍修贤很温和地说。
“那你……”
“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你想问啥?”
劫道小弟很警惕。
“你不用紧张,就是随便聊聊。”
“来,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是很真诚,我完全没有恶意的,对不对?”
“你放松一点,对,只是随便聊聊嘛。”
“你妈贵姓?”
……
“小甄全名叫什么?”
“姬小甄!”
“姬小甄,原来他不姓甄啊。”
……
劫道小弟对于祈福斋的情况知道得并不多,可姬小甄就不一样了。
抢劫,这路子好像还不错嘛!
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了。
霍修贤仰望星空,感叹老天的眷顾。
。
祁郁这几年以来,睡眠情况一直不好,失眠多梦是常有的事,所以她经常睡得很晚。
已经十一点多了,祁郁还没有睡。她从客厅走进卧室,光着脚,穿着一件大红的真丝睡衣。她刚刚喝了一些酒,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儿晕了,可她并没有上床,而是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她慢慢地摘下头上的假发,露出一个白嫩光亮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
精致美好的面容,雪白的皮肤,鲜红的睡袍,再加上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暗淡的灯光下,镜子中的影像看起来还真有一些诡异。
祁郁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她双手托腮,双肘撑在台面上,对着镜子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就这么坐着,好半天,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些什么。
“砰!”
忽然,从客厅那边传来一个声响,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细碎声音。
像是玻璃碎了,可声音并不大。
祁郁赶忙重新戴上假发,对着镜子慌忙整理了一下,然后起身快步走出了卧室。她打开客厅的灯,直冲向阳台。果然,窗户的玻璃碎了,外面的防盗网也损毁变形了。
“小偷?”祁郁的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这里可是十八楼啊,而且卧室里还亮着灯呢。”她立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么晚,还没睡呢。”
身后有人说话了。
祁郁心头一惊,急忙转身。
一个年轻男人,赫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刚才怎么没有看见?”
祁郁觉得奇怪!
“是你?”
“是我!”
那人对她笑着,从容不迫的微笑。
来人正是霍修贤,那个下午到她店里要买插枝瓶,晚上被小甄带走的年轻人。
事实上以古霍在器术上的造诣,霍修贤弄两根铁丝,把门捅开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可他对这个世界的锁具并不熟悉,还没来得及细研究,害怕弄巧成拙,所以他才选择了这种比较直接有效的方式。
祁郁警惕地看着霍修贤,然后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她走到霍修贤对面的一组沙发的背后,突然转身,向着卧室猛地冲了过去。
祁郁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冲进卧室,反锁上门,然后打电话求救。
已经进门了,祁郁暗自心喜,可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感觉脑后一震,然后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
当祁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卧室了,躺在卧室的床上。四肢无力,身上也没有知觉,她仔细感觉了一下,好像脖子以上还可以动。
“醒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祁郁转过头,看见霍修贤就躺在她身旁,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祁郁急忙拿眼睛向下一瞟,发现自己还穿着衣服,最令她担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这让她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祁郁都已经忘了害怕了,留在她心底的是深深的震惊。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前一刻还坐在沙发上,下一刻就到了自己身后,这么短的距离,这个人也太快了吧。
这是寻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
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用什么手段制住自己的呢,难道是点穴?
“你想怎么样?”祁郁现在倒是冷静了许多。
“我本来只想和你谈谈,可你的反应也太过了吧。”
“过了吗?你大半夜的砸破窗户进来,我家住十八楼耶,我应该怎么反应?”祁郁瞪着霍修贤反问道。
“破窗而入怎么啦,你可是能策划抢劫,杀人越货的女匪头啊。这点小场面就把你吓着了,这也太不淡定了吧。”
“什么抢劫,谁杀人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