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圳,三个人就文化公司的筹建进行了分工,曾名利和四眼斌负责分片区找合适的写字楼,王庆负责联系营业执照的办理。
跑了几天下来,大家都各有收获。这天回到家,王庆说办理营业执照的事联系得差不多了,现在需要提供公司的名称。曾名利笑了笑,拿出了纸和笔,在上面写下“苦行僧”三个字。
四眼斌看了看,不解地问道:“怎么想着这个名字啊?”
曾名利解释道:“响亮的、喜庆的名字倒是很多,但未必就受用。咱们想要做的主题是反思,反思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本身就是趟苦差事。而且咱们走上这条道,多少还受了些南岳僧人的影响,所以我觉得苦行僧这个名字再合适不过了。”那二人听罢,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天上午,曾名利和四眼斌便把办公室地点定了下来。拿了租房合同,注册公司的工作便开始进行了。公司运作的第一件事便是注资,曾名利出了十五万,王庆出五万,四眼斌出了十万。三人共凑足三十万作为启动资金,曾名利出钱最多,法人代表这个头衔也就由他来担任。
为了庆祝公司开张,四眼斌在酒楼订了间房,把兄弟几个叫到一起吃个饭。这三位文化公司的董事自然是最先到,没一会儿,豪哥和林凯也过来了,任刚和阿彪两人最后赶到。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他俩明显瘦了一圈。
大家边吃边喝,探讨着文化公司如何运作,阿彪自然聊到了他最关心的话题:“你们这文化公司一运作,以后美女可就多啰!”
曾名利笑着解释道:“咱们可不整什么美女题材,我要搞一部纯爷们的片子,名字都想好了,《七兄弟》。”
豪哥忙问:“七兄弟,不会是说咱们哥几个的故事吧?”
“老大这脑袋就是好使,你可真说对了。”曾名利笑着敬了豪哥一杯,接着将创意原原本本说给大家听。
阿彪听罢,兴奋地说道:“好啊!这片子整出来指定火。”
四眼斌笑了,“呵呵,你别高兴太早,你这原型在剧中可是个色鬼。原本是我军的情报员,后经不住日本女特务色情利诱,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走狗。”
豪哥笑道:“这角色不错啊,还有女特务可以演一下对手戏。”
“就是,这可美了他了。”任刚也附和了一句
四眼斌又说:“别说他了,你俩属于双枪部队,一杆汉阳造一杆大烟枪。”
“你这叫什么创意嘛?你们几个都给自己设计啥形象啊?”任刚问道。
王庆笑着回答:“四眼斌这模样不演个小鬼子翻译都可惜了,名利和我都没什么特长,只得充当那些最普通的,胆小怕事、苟且偷生,没有民族气节的伪军喽啰了。”
“那没我什么事了?”林凯在一旁问。
曾名利想了想,回答:“你这模样还真不像个伪军,干脆你在剧中就以八路军的特派员身份出现。你潜伏在敌人内部,目的就是要策反伪军队伍里那些良心没有全让狗吃掉的人。我们六个人首先是受到日军的启迪,再通过你的教诲,最终弃暗投明,走上了抗日道路。”
“等等,受日军的启迪?我们受小鬼子什么启迪啊?”任刚不解地问道。
四眼斌回答:“当然可以受启迪了,日军宁可战死也不投降,我们几个为什么就贪生怕死呢?日军没听说有人抽大烟,咱们为什么就有人带两杆枪打仗呢?日本人团队精神那么强,相互协同合作,而我们中国却为什么内战连连、一堆散沙,自己人打自己人呢?这些问题,不足够我们反思吗?”
豪哥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我觉得你们这个创意恐怕难搞,你这等于是让中国人自己揭自己的短,并且向日本学习了,只怕大家没法接受啊!”
曾名利说:“人家有优点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能学呢?自己有短处为什么就不能揭呢?不管行不行,咱们总得试一下,不成功也没关系。但要不去试就放弃,只怕咱到老了再回顾这段往事,会觉得后悔啊!”听他说完这番话,四眼斌和王庆也神色庄重地点点头,似乎向大家表示决心。
酒醉饭饱之后,哥几个的兴致似乎仍然很高。任刚提议:“今天开心,咱们去玩一会呗,丹枫白露我还有间房。”
“行啊,你俩现在玩得比我野啊!长住丹枫白露了?”豪哥作生气状。
阿彪笑着回答:“早两天老家过来个朋友,任刚这不招待招待人家嘛。”
曾名利知道他们是要去溜冰了,便插嘴问了一句:“怎么,你们老家也开始玩这个了?”
“现在内地和深圳联系多紧密啊,人家玩得比咱们还猛呢。朋友送了我一样好东西,你们要不要看看?”任刚说罢,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玻璃瓶来。
这玻璃瓶晶莹剔透,如同一个小葫芦状。葫芦上面还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葫芦的顶部和侧边都连出来两个短短的管子,乍一看像个工艺品,仔细看又像是化学实验室里的实验工具。大家都觉得惊奇,毕竟谁也没有见过这玩意。
王庆忍不住问:“这啥东西啊?”
任刚神秘地笑了笑,似乎不屑回答王庆,他瞟了眼豪哥,想考考豪哥是否认得此物。豪哥拿起玻璃葫芦仔细看了看,大笑了起来。
看着豪哥这表情,曾名利想必他知道了,忙问:“这干吗用的啊?”
“冰壶啊,溜冰用的嘛。”豪哥回答。
“呵呵,还是老大悟性高啊。”任刚又拿出个塑料小袋,里面装着数十粒红色的药丸子。
王庆眼睛一亮:“哟,那么多摇头丸啊!”
阿彪讥笑道:“哼,你吃过那么小的摇头丸吗?”大家仔细一看,的确比以前吃的摇头丸要小很多。
王庆瞪大眼问道:“这又是啥新式武器啊?”
“麻古,知道不?”阿彪显得有些得意。
豪哥笑骂道:“你两个狗日的可是比我这师傅还会玩了!”
“哎,哪里,我这好几次叫你玩,你不都说事太多吗?这样,今天哥几个难得凑在一起,一会儿一起去玩玩。冰和麻古一起整,那叫猪油煎蛋,可爽了。”阿彪一说道这些东西,就显得神采飞扬。
豪哥有些动心了,便说要走。任刚站起身说了一句:“你们几个也一起去吧?可别说有好事没叫你们!”
林凯不太喜欢这些玩意,忙回答,“场子里还有事,我就不去了吧。”四眼斌说要研究股票,曾名利对这东西也有抵触情绪,便说身体不舒服。王庆倒想去尝尝鲜,但看到曾名利瞪他的眼神,也不太情愿地摇了摇头,说不去了。
豪哥一看这几位不愿意去,便说:“玩这东西不要劝,人少点还好些,咱们三个还可以先斗几把地主嘛。”说罢,与任刚和阿彪一道出了门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曾名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林凯安慰道:“咱们现在劝也没用,等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透过包房的玻璃,看着那三人驱车消失在夜色之中,曾名利的心中掠过一阵不安,自言自语了一句:“等以后?以后恐怕就晚啰!”
文化公司新开张,光有几个老板可不行,必须得有一批专业人才。第二天,曾名利和四眼斌到人才市场租了个摊位,俩人觉得公司急需一个前台兼文员和两名文案编导。招聘文员倒十分容易,没一会便收到了几十份简历,四眼斌叫王庆过来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
一听这差事,王庆乐呵呵地赶了过来。他拿着所有的简历看了一遍,最后选中了一个叫李平的女孩。曾名利觉得这女孩很普通,文秘专业,长相一般,便问王庆:“这堆简历里面有不少比她漂亮的,你干吗不选啊?”
王庆笑着回答:“老大,我们现在是招员工,又不是找小姐,能踏踏实实工作排在第一位。我看了她的简历,就进过一个单位,在那家公司一待就是三年,后因为公司搬迁到上海她才离开的。她填写的待遇要求也不高,这样的员工才是我们这起步阶段最需要的。”
看着王庆有长进,曾名利和四眼斌笑着表示赞许。文员敲定了,剩下便是文案。三人在人才市场等了一天,共收到七份简历,其中有两个人吸引他们的注意:一个叫张波,某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时常在网络上发表中短篇小说,文笔了得;另外一位叫刘力扬,某艺术学院编导系毕业的,从事过广告片的策划及文案工作,擅长策划及撰写剧本。
第二天上午,曾名利把两位约到了公司,将《七兄弟》的创意讲了一遍,希望他们能加入到剧本撰写的工作中来。
张波听罢,情绪显得很高昂,马上表示了赞同:“太好了,这事我早就想干,我曾祖父就是被日本人杀死的。我从小对日本人可是恨透了,但长大后看见日本产品的精良、科技的发达,又不得不佩服他们,中国人是需要反思啊!”
可刘力扬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像这种题材都属于重大历史题材,审批程序是比较严格的,可不像搞武打片、言情剧之类的那么容易的哦。”
曾名利看出他是个比较保守的人,便说:“不用怕,只要作品有创意,而且根本出发点是好的,应该是没问题。我觉得咱们首先是要有信心,没信心可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啊!”刘力扬忙点头称是。曾名利着说:“你们如果觉得有信心,明天就可以来上班,月工资给你们开到三千。就照着我们的这个整体思路,你俩合计着怎么写。”
两人点头表示接受。三位老板商量,决定租一个单身公寓给这两人,公司出房租,水电杂费二人均摊。
这二位的工作能力还不错,不到一周时间,一部三十集电视连续剧《七兄弟》的剧情分集大纲便弄出来了。曾名利拿来仔细看了看,再经过小部分的修改和调整,便基本敲定了下来。刘力扬和张波见老板对自己工作给予了肯定,积极性更高了,后面的剧本便照着分集大纲的思路,开始一集一集的创作了。
这个月底,林凯的牢头大哥冬哥要刑满释放了,林凯特地请了几天假,准备亲自迎接冬哥出狱。这几天曾名利也正好准备返乡办理护照,便随着林凯一道回了趟老家。
两人回来的第三天,便是冬哥出狱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哥俩让李新开着车赶到省一监狱。没多久,监狱门口陆续又来了十几部轿车,有些挂的本地牌,有些挂的是广东牌,还有一台粤澳两地牌的奔驰。让人意想不到地是,开球庄的青哥也过来了。曾名利忙和他打招呼,虽然去年赌球输了不少钱给他,但人家还算讲究,尾数也没再追了,还请大家吃了几次饭。曾名利原先不知道,青哥和冬哥曾经是搭档来着。
到了十点来钟,监狱的门打开了,冬哥提着袋子走了出来。曾名利赶忙点着鞭炮,一时间,噼里啪啦声响彻云霄、场面好不热闹。林凯大步走上前,亲切地和冬哥打招呼,这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与冬哥握手致意。冬哥上了青哥开来的那台粤澳两地牌奔驰,其他车尾随其后。
一行人来到了市里最好的酒楼,早就有人将豪华厅包下来,预定了几桌宴席为冬哥接风洗尘。这时冬哥已经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显得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他笑着向众人挥挥手,神情就如同明星出席记者招待会一般。酒宴上有本地的老板、有港澳地区的搭档,还有不少老兄弟、老哥们。冬哥一一做了介绍,当介绍到青哥时,曾名利和林凯笑着告诉冬哥,大家在深圳早就认识了。
酒席间大家轮番敬酒,冬哥都高兴地一饮而尽,没多久,便有些醉了。这时青哥轻声对他说:“咱们下午就往深圳赶吧,黎叔还在等你呢。”
冬哥点了点头,他站起了身说道:“各位兄弟,谢谢大家为我接风,我下午还得赶回深圳办事,就失陪了。”
冬哥这话一说,他一个老兄弟七哥有些不高兴了,借着酒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阿冬啊,你这刚出来吃顿饭就走,也不和我们聚一聚,啥意思啊?看不起我们是吧?”
一听这话,青哥出来打圆场:“不是,冬哥赶到深圳还有要紧事啊!”
冬哥忙说:“兄弟啊,不是不想陪你们,我的老板还在深圳等着我,我也没办法。要不大家和我一道去深圳玩几天,我带各位认识一下我老板。”
冬哥这话一说,七哥笑了起来,“呵呵,好啊!正好我这几天没事,和你们一道去玩几天。”
在座的人当中,能跟着去深圳的大约有十几个人。李新脱不开身,曾名利和林凯便与冬哥一道上了青哥的车。众人分乘三辆车,浩浩荡荡上了高速。在路上冬哥与黎叔通电话,黎叔说在王子饭店订了房,为他接风洗尘。林凯对这位前辈早有耳闻,今天倒有机会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几辆车在高速上一路飞驰,赶到深圳是晚上七点。一行人来到王子饭店的豪华包房,黎叔已经在那等着了。
打眼一瞧,这位黎叔五十开外的年纪,中等身材,人长得清瘦、但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一眼把人看穿。他身旁左边坐着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子,看样子像是他的跟班。
冬哥一见黎叔,忙伸出双手快步迎了上去:“黎叔好!”
黎叔起身,笑着握住了冬哥的手,“呵呵,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快坐。”
冬哥坐到了黎叔身边,青哥招呼众人分别落座。没一会儿,传菜员便端着大盘小蝶、各式精美餐具进来了。每人一盅鱼翅汤、一份南非鲍,接下来各色海鲜上了一桌子。起初大家都有些拘束,黎叔见众人放不开,便拿起酒杯与大家喝酒,冬哥忙一一做介绍,大家见黎叔很随和,便也就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黎叔带来的两大瓶洋酒很快就喝完了,他问大家要不要再来一支,冬哥说:“吃饭咱们就喝这么多吧,一会儿到了夜总会再喝。我在里面待了几年,都不知道肉是啥味道了啊。”众人一阵笑。
青哥轻声问黎叔:“晚上您想去哪玩啊?”
黎叔笑了:“呵呵,我都是老头子了,这深圳的夜场你应该比我熟啊。”
“那就去星光城吧,阿凯在那负责。”青哥指了指林凯。
林凯不好意思地笑了,“负责谈不上,大家要去了,我会尽量安排好。”
冬哥点了点头,“行,就去那,我倒要看看阿凯上班的是个什么地方,可别是个乡村俱乐部啊?”
“那不会。”林凯随即打电话给豪哥,让他留间豪华大房。一看下半场节目已安排好,黎叔便叫跟班把单买了。一行人直奔星光城而去。
来到夜总会这种场所,自然免不了一些老套路。兰姐凤姐带来部队鱼贯而至,青哥又叫人送来些开心水和K粉。与平时不同的是,喝的酒提高了档次,直接上了皇家礼炮。豪哥听说是林凯的大哥出狱,并且大哥的老大也在这里,忙拉着肖总赶过来敬酒。肖总很客气,又赠送了两支皇家礼炮过来。
林凯打心里感激肖总为自己长了脸,豪哥问他:“要不今晚这个单我帮你签了,这样你更有面子一点。”
曾名利忙打断豪哥的话:“等下看看,有时候抢着买单人家还不一定高兴呢。”
起先吃饭时曾名利坐的离黎叔较远,也没有单独敬他酒。在深圳混这么多年,牛高马大的打手他见多了,像黎叔这么大的老大他还是头一次接触。看着酒兑好了,曾名利便满满地倒上一杯过去敬酒。黎叔很客气,站起身与曾名利干了一杯,并且还回敬了他一杯,丝毫也没有倚老卖老的架势。
连着几杯酒下肚,曾名利感觉有些上头,回到座位上想放松一下,可强劲的音乐声却让人热血沸腾。他看了看房间里的小姐,有很多都没见过,想必是兰姐凤姐又在哪忽悠一批刚出道的女孩过来。豪哥问要不要给安排一个,曾名利摇摇头,说花那个五百块钱没啥意思,这些年夜场玩得多,对这些东西已经生厌了。
众人喝了一会儿,只见黎叔的跟班拿着插在门边的账单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进来向黎叔点点头。曾名利忙说:“看,黎叔已经叫手下人把单买了。”
豪哥感慨道:“哎,这假老大带着小弟是时刻准备开战的,而真老大带着小弟是时刻负责买单的啊!”
曾名利笑着问道:“呵呵,你这老大算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豪哥没有作答,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时黎叔已站起了身,青哥忙示意DJ将音乐声关小。黎叔对在座的人说道:“各位兄弟,你们在这慢慢玩,我等下还有些事情,就不陪大家了。”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站起身向黎叔点头致意。黎叔挥挥手,出了门去,冬哥、青哥紧随着将他送下楼,林凯也起身一道出去护送。
黎叔一出门,音乐声继续响起,没多久,冬哥和青哥、林凯也回来了。冬哥一进屋便站在舞池当中,示意陪自己的女伴过来跳舞,屋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这时从老家过来的这帮人也纷纷跑到舞池当中,那位七哥又卖力地跳起了经典的扯手舞。他体格粗壮,直拉得陪他的女孩眉头紧皱,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林凯看客人们玩得高兴,想着自己回去几天也没上班,便要去外面巡视一圈,毕竟这是他分内的工作。
正当大家玩得起劲的时候,从外面踉踉跄跄进来一个眼神迷离的瘦男人,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中间,仰头靠在了沙发上。豪哥觉得这人似乎不太正常,就问曾名利:“这个人是他们一起的吗?”
曾名利此时喝得有些上头了,加上包房里灯光昏暗,看不太清那人什么模样,便说:“这里好多人我都今天才认识,也不太熟,有可能是谁叫来的朋友吧。”俩人便没理会那人,继续摇色盅喝酒。
有些人跳舞跳累了,便回到沙发上休息,七哥带着女伴坐在了那个瘦男人的身边。他俩刚落座没多久,瘦男人的身子却突然从沙发上歪了下来,头正好倒在七哥女伴的大腿上。七哥女伴见一陌生人倒在自己腿上,吓得直躲。七哥不认识这人,抬手便把那瘦男人推开了。谁知这瘦男人身子软得就跟棉花似的,一推他便倒了,头磕到了茶几、连着玻璃杯子一块砸到地上,鲜血直往外流。
这一摔将瘦男子给摔醒了,他抬眼看看屋里,似乎一个人都不认识,而自己却已满脸鲜血。他拿纸巾擦了擦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往外走。豪哥这时才明白咋回事,骂道:“这傻逼,嗨大进错房了!”
的确,那个瘦男子是进错房了,他的房正好在隔壁。隔壁房人很多,他属于小弟级别的,只得坐在小墩凳上。瘦男人酒喝多了又吸了不少K,人特别难受,便想找个空房的沙发躺一下。谁知道今天星光城生意好,房全部都开出去了,他想要回自己的房,却稀里糊涂地进了这边的房。
瘦男人满脸鲜血回到自己房里,他屋里的人忙问咋回事,瘦男子说在隔壁被人推了一把。一看这事,他大哥不干了,这样的话在社会上咋混啊?他大哥是谁?他大哥也是在道上混的,江湖人称伟哥。
伟哥带着一拨人冲到这边房,一进屋便叫DJ把音乐关了。冬哥他们正嗨得起劲,音乐一停,人就跟从半空中掉下来似的。豪哥见这帮人冲进来,站起身怒喝到:“干吗啊!?”
伟哥没好气地说道:“你这里有人打伤了我的兄弟,怎么算啊?”
豪哥气不打一处来:“你的人嗨大走错房,你怪谁啊?”
“走错房也不能把他搞成这个样子啊!”伟哥和豪哥竟然起了高腔。
这时林凯巡视完回到房里,冬哥一看这搞得有些乱,心里不爽,便厉声问道:“阿凯,怎么回事啊?”
林凯被冬哥这一问,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一手抓一个,把那瘦男人和伟哥拖了出去。这时大勇、阿飞等人也赶了过来,将一干人连拉带拽地轰了出去。那帮人也非等闲之辈,都是在外面混的,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便叫自己屋里的人全部攻了过来,一时间,一阵混战……
混战的结果可想而知,隔壁房的人被直接打出了星光城。
按理说,人被赶了出去也就算了,可豪哥这边新来的一个兄弟却不答应。他是大勇邻居家孩子,长得膀大腰圆,为人仗义,唯一毛病就是脾气太倔。在刚才混战中身上受了伤,看着对方的人要跑,哪肯善罢甘休,撵着伟哥一直追到了停车场外面,追到之后对着伟哥就是一顿拳脚,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伟哥在刚才交手前便打电话调兄弟过来增援,这时援军带着家伙式赶了过来,正好撞见伟哥挨打,其中一个小弟不由分说、掏出枪就打。
星光城这位新来的兄弟被击中要害,应声倒下。伟哥原本还想返回星光城去报复,这一见事闹大了,忙带着开枪的兄弟跑路了。
受伤的兄弟被紧急送往医院,怎奈伤势太重,在送院的途中便挂了……
闹出人命,这事可就搞大了,星光城再次被查封。出事的兄弟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与林凯关系不错。林凯很自责,怪自己没有管好场子。肖总和豪哥倒没责怪他,说这都是命,谁也没办法。
冬哥看自己一出狱就撞上个人命案子,心里不痛快,直说是自己杀气太重。考虑林凯处理这事一时半会也走不开,冬哥便决定自己先过澳门。临行前,他让林凯叫上曾名利一起吃顿饭,从老家一路陪同他过来,他对曾名利的印象还挺不错。
哥俩来到约定的酒楼,等了一会儿,冬哥和青哥也过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冬哥与林凯聊了些真心话:“阿凯啊,跟你说实话,深圳这地方没啥好混的,整天打打杀杀,看个场、买个药、带个小姐什么的,那都是很低级的行当,真想发财靠这些东西很难啊!”
“那去哪能发财?”曾名利忍不住问了一句。
“澳门,那才是来钱最快的地方。”青哥笑着回答。
“我这样的人,去那能干啥?打劫啊?”林凯问道。
冬哥笑了,“呵呵,那都是老黄历了,你当还是八十年代省港奇兵的时候啊?以现在的警备设施、出警速度、侦破手段,走那条道只是死路一条。”
青哥接过话:“其实,要发财根本不用那么暴力。这些年大陆经济发展的很快,不少人钱多的都不知道咋花,澳门的赌场就是最能吸引他们的地方。而在所有捞偏门的行当里面,做赌算得上是风险最小、来钱最快的行当,而在澳门做赌,几乎是零风险。但前提是必须要有实力,包个厅押金都是几千万、上亿的。”
“我去那又能干什么啊?”林凯仍然有些懵懂。
冬哥回答:“在澳门赌博,客人都不能拿现金在桌面上赌,而是拿筹码赌,这个你们在电影里也应该看过了。”
“嗯,这个我知道。”林凯点了点头。
“你要过去,要做的事就是专门帮客人去换筹码,把客人陪好,赌场便给你计分,到时候再抽取提成给你。在澳门这叫打码,干这事的人也叫打码仔。”
“那客人不可以自己去换吗?”林凯不太懂那边的规矩,觉得有些纳闷。
“客人自己换他没有提成拿的。我们帮着换,客人可以享受到很多服务,比如帮他们开酒店、接送过关等等,这样客人何乐而不为呢?”冬哥耐心解释道。
“有些客人赢了大钱,小费一给就是三五千,甚至上万的。呵呵。”青哥补充了一句。
“这些赌客都自己上门的吗?”曾名利随口问了一句
青哥回答:“没那么容易,赌客得靠我们自己去发展。这客人说难找也难,说容易找也容易,那就是多接触些有钱人,拉他们上澳门来玩。你们要有什么喜欢玩、又有钱的朋友,都可以带过来了,到时候还可以拿提成的。”
冬哥接着说:“我这刚出来,那边以前的关系得重新理顺一下。上次黎叔和我们聊了,他准备在澳门再包多一个厅,交给我们打理,到时候肯定会需要人手。名利要是有兴趣,也可以一起过来啊。”
“哦,好的。”曾名利笑着点了点头,混迹港澳,这可是他从小的梦想,可现在对这些事物却有些提不起兴趣来了。或许,他的脑海中正酝酿着一个更大的梦想,而这个梦想,已经不是个人能赚多少钱的问题了……
在星光城出事的第五天,文娟为林凯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林凯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心绪一下难以平静,当母亲问给孩子取啥名的时候,他说就叫林平安吧。这世上,还有啥比平平安安更重要的啊?
凶手后来被缉拿归案,星光城通过些关系也重新开业。但自从闹出人命案子后,生意一落千丈,出色的小姐也留不住了,场子的经营进入到恶性循环。肖总看着每晚零零散散开出去的几间房,不由得感叹,这星光城的好日子可是一去不复返啰!最终,他决定把场子低价转让,自己去做点别的生意。
场子转出去了,内保队也面临解散的境况。散伙宴席上,这几兄弟都被邀请到场,虽然桌上的酒菜很丰盛,但大家的情绪却有些低落。肖总不无感叹地说道:“唉!星光城当年在深圳也算是块招牌,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
曾名利忙安慰他:“现在夜总会可是公安局的重点打击对象,深圳大多数夜总会都是在惨淡经营,您早点收手、全身而退,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啊!”
听着这一番话,肖总心里似乎舒坦了一些,他端起杯敬了哥几个一杯,接着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大家风雨同舟好几年,现在就要散伙了,心里面觉得有些不舒服啊!”
“等哪天您东山再起,我们还跟着您干。”林凯也在一旁安慰肖总。
“要东山再起,也不会搞夜场啰!别人看着你很赚钱,外面一瓶酒四块八,里面一瓶酒四十八,而且手下美女如云。呵呵,这其中的艰辛,也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啊!”肖总苦笑道。
豪哥很赞同肖总的话,“是啊,搞夜场天天和酒泡在一起、和毒品粘在一起,这上一年班当得人家干五年活了!”
肖总点头道:“说实话,这城里面待久了,想过过乡村生活。我正和朋友策划在深圳附近搞个生态度假村,里面有农场,可以钓钓鱼、种种果树什么的。”
“这是个好事啊,等你这项目搞好了,没事我们也常上你那住住去。呵呵,到时候有没有啥特殊服务啊?”阿彪笑着问道。
“特殊服务就不搞了,省得麻烦,农场里面有村姑和农妇,你们谁有兴趣谁去泡吧!哈哈……”肖总总算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这顿散伙宴吃到了十一点多才散场。大家一起下楼的时候,肖总拉着豪哥,情真意切地说道:“阿豪啊,我们相处这些年,也算是情投意合。我这场子一转,你这帮兄弟可能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念及这些年大家在一起的情份,明天除了把工资结了,我再拿一百万给你,你自己去做点事情吧。”
一听这话,豪哥感激得不知说啥好了:“肖,肖总,谢谢了啊!您以后有啥事,无论是去天涯海角,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发一句话,我李国豪提着脑袋往前冲!”
肖总笑了:“哈哈,我都五十岁了,哪还有什么打打杀杀的事啊?阿豪啊,你也四十几岁的人了,这些年搞这夜总会,多少也沾了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我倒希望你做点稳稳当当的生意,别总活跃在这风口浪尖上面。出头的事,让那些后生仔去干吧!”
豪哥忙点头称是。哥几个将肖总送上车,目送着他的车开远,大家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豪哥与财务把工资做了结算,财务将工资及那一百万打到了豪哥的户头上。到了晚上,豪哥把下面的二十几个兄弟召集开了个会。豪哥决定只留下六七个铁杆兄弟在身旁,其他一些跟自己时间不长的伙计,每人除工资之外,再发放五千到两万不等的遣散费,让大家自谋出路,说今后有好事情再召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