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城新装修之后,生意比以前好了不少。肖总给内保队员加了工资,林凯现在每个月差不多能拿到六七千块钱。这个工资在深圳虽然算不上高,但他每个月还攒下三四千块钱。林凯是个孝顺儿子,每凑到一万块钱的时候,便将钱寄回去给母亲,好让母亲感觉自己在外面赚钱了,她一个人待在老家心里也踏实点。
这个周末,林凯正准备去汇钱,母亲却打电话过来了。老人家说家里的房子因旧城改造要拆迁,但安置费问题一直没有谈妥,现在开发商却要强行拆迁,她一人在家不知如何是好,让儿子回来替她做主。
一听这事,林凯心里顿时火急火燎的,想着老娘一人在家无人照看,还要应对些这些麻烦事,便答应马上回来处理。他跟豪哥请了假,豪哥要他带几个兄弟一块回去。林凯说不急,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曾名利知道这事后,便说自己最近不忙,可以陪他一道回去,四眼斌也想回老家走走,散散心。这哥俩要一起回去,林凯倒没拒绝。于是三人打点好行装,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一回到老家,三人便直奔林凯家而去。林凯家住在市里靠南边的老工厂区,房子建成于六十年代,算到现在也有四十年历史了。这两年市里搞旧城改造,这块地买给了一家开发商,对于老居民的安置及赔偿问题,也一并交给开发商处理。
林母一见儿子回家,忙拉着林凯说:“你回来就好了,这帮人为了要赶我们这些老住户走,可没少做坏事啊!”
“要咱们搬可以,赔偿怎么说啊?”林凯拉着母亲坐下来说话。
“咱这片都是倒闭的国有企业,这些开发商就看着我们是老实巴交、没啥社会关系的工人,赔偿费用算得可低了,一平方只给六百块。咱们这房子四十几个平方,总共才赔两万多块钱。拿这两万多上哪能买到房子?让我们睡马路啊?”林母说着说着,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现在不是拆你多少平方房子赔多少平方房子吗?”四眼斌问了一句。
林母回答:“说是那么说,但新盖出来的户型都是一百多平方米的,他怎么赔房子给我们,按理说他应该按新建楼的销售价陪给我们,那一平方最少也要一千六,可开发商说新楼建筑档次高,不可能按那个赔,这一下就少给我们一千元一平方。说白了,就是吃定我们这些老实人了!”
林凯又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母叹道:“唉,我们这些老住户联名到市政府反应情况,市政府说赔偿问题由开发商管,他们不负责。后来我们找开发商谈判,一平方最少要赔一千五。开发商不同意,并要我们马上搬出去,说再不搬的话就要采取措施了。这不,上星期把电都给断了,我这晚上都是点蜡烛,昨天还把水管给搞坏,要断我们的水,隔壁刘叔去接水管,还被他们打伤。说道月底还不搬就要强行拆了。”
四眼斌愤愤然问道:“是哪个开发公司,这么嚣张?!”
“好像叫什么大壮房地产开发公司。”
曾名利忙在一旁安慰林母:“阿姨您先别急,我们这趟回来,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好。”
曾名利和林凯一合计,觉得要摸清对方的底细才好制定对策,四眼斌忙打了个电话给校友李新,询问这家地产公司的情况。李新是他们隔壁班的同学,读书时与这哥三个关系都不错,前几年开始做建材生意,与房地产行业接触较多。
李新告诉四眼斌:这大壮地产公司的老板以前也是个混混,后来通过叔叔的关系接触了一些上层领导,才开始搞房地产开发。老板姓王,名叫王大壮。
“王大壮!”四眼斌一下把这个熟悉的名字喊了出来,曾名利和林凯一听,也感到有些吃惊。四眼斌肯定地说:“对,就是王大壮,没想到这狗日的做房地产了。”
一听是他,曾名利不禁骂到:“我说谁那么坏呢?是这狗东西啊!”
林凯火气更大了:“他要敢乱来,老子把他那只眼睛也给废了。”
曾名利说:“这狗日的现在搞房地产,也算是有钱人了。所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嘛,这事我看不至于搞得这么僵。走,咱们去会会他。”
出了林凯家,三人来到大壮地产公司的楼下。林凯要直接冲到办公室去,曾名利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最好是在王大壮毫无思想防备的情况下出现,才能给他最大的心理震慑。曾名利让他俩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先上去探探路。
一进大壮地产公司,曾名利问那前台小姐:“王总过来没有啊?”
前台抬头看了看他,答道:“王总不在,找他有事吗?”
“呵呵,我是他一个老兄弟,想在这买套房子,找他看能不能优惠一点。”曾名利在路上已经编好了说辞。
“哦,他可能晚点才会过来,你要不在这等等吧。”
“等就不等了,你把他办公室电话给我,我到时候打电话给他。”
老板的手机一般是不能随便泄露给外人,而办公室电话倒关系不大,前台便把电话给了他。曾名利出了办公楼,和林凯、四眼斌一起在楼下的草坪旁等着王大壮出现。
大约到了十点来钟,一台奔驰车和一台奥迪车开了进来,停在办公楼的正门口。奔驰车副驾驶位下来一位膀大腰圆的年轻人,只见他一转身,左手把后排车门轻轻拉开,右手忙挡着车顶的边沿,以防止撞到头。这时从后排座位下来一位体格臃肿、衣着光鲜的大胖子。三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王大壮吗!奥迪车此时也下来了几位体格健壮的年轻人,跟在他的身后直奔公司而去。
“这狗日的,缺德事干多了怕人报复,身边带那么多小弟呢!”四眼斌骂道。
曾名利讥笑了一声:“哼!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他最多只能算个纸猫吧!”
林凯说要进去,曾名利让他俩慢点。等了约两分钟,曾名利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大壮办公室的电话,用很客气的口吻说道:“喂,是王总吗?”
“谁啊?”
“哎,我是以前跟着您混的小三子啊,您怎么把我给忘了。”
“你,你哪个小三子,咋想不起来了?”
“老大,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以前经常跟着您在二中那一片混,您还帮我出过头、打过架呢。”
王大壮依旧一头雾水,但说道在二中那一片混,也算和自己的历史对得上号了,“啊,咋的,有啥事啊?”
“哎,老大,您可总算想起来了。这样,我听说您现在搞开发,想在您这买套房子,今天特地来拜访您。这不,我还带了家里祖传的虎鞭酒来孝敬您。这药酒泡了好多年了,喝上一小杯,您这一晚上想停可都停不下来啊。”
一听说有虎鞭酒,王大壮立马来了精神:“是吗?小、小三子啊。那你快上楼来坐坐,把那酒带上来让我试试。”
“好嘞,马上到。”曾名利响亮地回答。
四眼斌听罢,在一旁笑道:“咱们装上一坛子尿拿给他喝得了。”
“哈哈。”曾名利一声笑了出来,“算了,那不还得去买个坛子吗,不值得。咱们直接上去。”
哥仨直奔大壮地产公司而去。前台打电话向王总通报,说有个叫小三子的来访。王大壮说让他们进来,前台便引领着他们到了老总办公室。
进门一看,王大壮正坐在大班椅上晃来晃去,房内还有两个保镖和一个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王大壮原本就高大,多年不见,他已经胖得跟头猪似的,一大坨肉堆在那张椅子上,把原本很宽大的大班椅衬托得小巧玲珑起来。
王大壮看曾名利进来,先是愣了一下,觉得似曾相识。等到四眼斌和林凯两人也进了办公室,他的额头直接就冒出汗来了,瞪大着一真一假两只眼睛,用手指着这三位说道:“你,你们……”
“怎么,王老板,连我们都认不出了吗?”曾名利先开的口。
王大壮回过些神,用手指着曾名利说道:“你不说是什么小三子吗?”
“是啊,我不就是菜园三兄弟的老三、小三子吗?王老板,现在混得不错嘛。”曾名利盯着他的狗眼睛,不冷不热地说道。
王大壮一看来者不善,忙对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明眼,笑着对我们说道:“各位慢慢聊,我先出去整理下资料。”
林凯知道他这是要去外面叫人,原本想拦住他,可一看这间房的布置,便由得他去了。原来这间办公室是长条形的,门是靠在最东头,而王大壮坐在最西头,只要靠近王大壮并控制住他,外面来再多人也没有用。
王大壮心里直发虚,强装笑脸说道:“呵呵,请坐,请坐。”他的话音刚落,刚才坐在奥迪车上的四个年轻人从门外进来了。一看自己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上风,王大壮的脸色立马变了,这速度,恐怕连川剧的变脸大师都自愧不如,他冷笑道:“哼,你们几个来这,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一听老板用这种口气说话,屋里原先两个保镖加上后进来的四个保镖,便逐渐向这哥仨靠拢,准备包围他们。曾名利笑了笑:“呵呵,你这生意做大了,胆子反而变小了啊!这老朋友来看看你,不至于搞得这么紧张吧?”
王大壮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等下还要开会呢!”
林凯不想再废话,冲上前问道:“你准备将南门口那片老房子强行拆了?”
王大壮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恶狠狠地回了一句:“是又怎样?那块地方这个月底拆定了。”
林凯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他说道:“姓王的,这片房子每平方不赔到一千五,你要能拆下来我算你狠!”
一个保镖看林凯用这种口气说话,还没等老板发号施令,便朝他冲过去。论个头,保镖和林凯不相上下,但论身手,却不知要差了几个档次。林凯借着他的冲劲往后一带,脚下使了个绊子,那小子扑通一下给摔了个狗吃屎。在前面另一个保镖一把抓住曾名利的衣服就往外拖。曾名利的个头不及他,便决定来点狠的。他抬腿朝着保镖的裆部就是一脚,那小子“啊”的一声惨叫、被踢得半跪在地上。后面保镖一看动手了,便一起朝前冲了过来。从门口到大班台还有几米距离,四眼斌拖着班台前面的转椅往外推了过去,以阻止他们的前冲。
前面的保镖被放倒,而后面的保镖还没上来,王大壮坐在那便成了个光杆司令。说时迟、那时快,林凯一下跳到他的身旁,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裁纸刀推开,架到了王大壮的脖子上,对那几个保镖厉声喝道:“别过来!”几个保镖一惊,站在那不敢动弹。王大壮这时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知道林凯可是敢玩命的主。
曾名利一看这阵势,对王大壮说:“王老板,你放心,我们是来找你谈事的,不是来要你命的。你叫他们出去!”
王大壮擦了擦头上的汗,坐在那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对那几个保镖说道:“你,你们出去吧。”
等那几个保镖出了门,林凯一屁股坐到王大壮的大班桌上,用脚踩在王大壮的大班椅上,冷冷地说道:“王老板,你现在坐奔驰、带小弟,可牛逼大了啊?”
“哪、哪里,我这也是在给别人打工啊,赚点钱不还得往上面孝敬。在外面风光也只是个表面现象,我有几斤几两,你哥几个还不清楚吗?”王大壮这会儿又老实得像个小媳妇了。
曾名利也坐到了大班台上面,居高临下对他说:“好,我还就怕你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呢。说说吧,这拆迁赔偿的事咋弄啊?”
王大壮眨巴了一下那只狗眼睛,强装着笑脸说道:“那片破家属区拆迁,你们哥几个咋那么操心啊?”
林凯骂道:“妈的,老子家就住那,你说我能不操心吗?”
一听这话,王大壮的表情立即轻松了许多,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哎呀,你早说啊!你们家房子要赔,别说一千五一平方,就是两千我也得赔。总共几十平方啊?”
林凯笑了笑,手搭在王大壮的肩膀上把他往下压,“不用给我说什么两千一平方,你就照一千五赔。但你要搞清楚啰,不是陪我一家,而是整个工厂家属区。”
王大壮被压得坐在大班椅上,张大着嘴看着林凯,愣了一会才说:“凯哥您来了,我赔您一家不就得了。整个家属区要赔的话可有四千多平方,那我可要多赔出几百万啦,你这可是要断我的财路啊?”
林凯弯了弯腰,盯着王大壮那只好的眼睛说道:“你开发这个项目,少说也能赚一千万,况且市政府把那块地便宜给你,就是让你有利润空间来安置赔偿这些拆迁户,这几百万本身就不是你该拿的!”
王大壮听林凯说得头头是道,自己也找不出理由来辩解,便说:“老大,咱们不说这个。我拿三十万给你,你就别管这事了,好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曾名利觉得王大壮的提议不错,这对大家也是笔不错的收入啊。他转过头看了看林凯,林凯明白意思,他沉思的片刻,说:“不行,家属区住的都是我父母的老同事,这些叔叔阿姨们可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要拿着这三十万不管他们,我可不心安。”
王大壮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林凯啊,这个年头你还管别人那么多,放着三十万不要,愿意拿个几万块钱,你何苦呢?你三十万嫌少了是不?那就五十万,五十万总可以了吧?”
王大壮这五十万说得四眼斌都动心了,四眼斌看着林凯,等他表态。林凯却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王老板,这每个人做人的标准是不一样的,不要拿你的观念来衡量别人。我可不是有意来断你财路,只是让你做对得住良心的事情!”
王大壮坐在那直摇头,依旧十二分地不乐意。林凯冷笑了一声,用裁纸刀的刀锋在他鼓鼓的腮帮子上刮了起来。王大壮脸上的汗毛和汗水被一并刮下,粘在了刀锋上,林凯又把刀锋在他那高档西装上一抹,将他的汗毛留在笔挺的西装领子上。
王大壮受不了了,憋出来一句:“你,你们就不怕我报案吗?!”
四眼斌站在他后面说道:“你报什么案啊?我们是打了你还是骂了你还是勒索你了啊?
曾名利接过了话:“王大壮,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啊?别以为叔叔当了局长这块天就是你的了,你有几个钱是干净的,咱这市里可没谁不知道的!”
看着王大壮还在那耍赖皮,林凯气得站起身、一把揪起他的衣服:“你个狗东西是不是觉得装上只狗眼睛很舒服啊?那老子今天就成全你,把你那只眼睛也给废啰!”
王大壮这些年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最担心人家知道自己装了只狗眼睛。一直都以为这个秘密只有至亲才知道,却没想到自己的仇家也是一清二楚。一听林凯说出这话,他惊恐地问道:“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看着王大壮这熊样,曾名利一下笑了起来:“呵呵,看来我们三兄弟可真是你的克星。十几年前你调戏女学生被打瞎一只眼,这十几年后,你强行拆迁又有可能被打瞎一只眼,真是天意啊!就不知道装狗眼的滋味好不好受,到时候可得找电视台记者来采访你,收视率一定很高啊!”
王大壮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抓住曾名利和林凯的手,“哥,我大哥,我亲哥,可别再说了,我算是服你们三兄弟了。这钱我赔,就照你们的意思赔。我现在可是正当商人,在地产界也算小有名气,求你们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行不?”
林凯讥笑了一声:“哼!早同意不就得了吗,用得着我们那么费劲吗?”
曾名利拉起王大壮的手说道:“王老板,这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放心,我们也是在社会上走的人,只要你兑现承诺,你的秘密我们绝对替你保守。”
王大壮一听这话,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忙说:“那好,这赔偿工作明天就可以开始了,就按一千五一平方赔,你们代为通知一下那些老居民,让他们直接来公司财务室办理就可以了。”
哥仨一看此行目的达到,便起身走人。临出门前,王大壮还想着握握手,林凯心里忌恨他,头也没回就出去了,四眼斌也讨厌这个调戏自己初恋情人的家伙,曾名利虽然也因为他进去坐了两年,但此刻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握着他的手,顺便说了几句江湖客套话。
回到家里,林凯把情况一说,老娘笑得合不拢嘴了。她马上通知了左邻右舍,消息一下便在老厂区传开了,大家都说好明天去大壮地产办理手续。看着这事情办妥了,曾名利和四眼斌便要回自己家报个到,并约好晚上再聚。
到了下午五点来钟,四眼斌打电话给曾名利,说李新知道他们回来,晚上要请吃饭,并且还约了当年玩得好的校友王宝林和刘宇。李新在读书时与这哥几个关系不错,另外两个大家也都很熟,这个饭局,他们都欣然赴约。
来到饭店,李新、刘宇和王宝林已经在包房等着了,看见这三位进屋,大家都起身问候。曾名利和林凯很久没有见到这几位了,打量着这几位老同学:少年时的青涩纯真已荡然无存,脸上多了些沧桑与世故,而李新的身边还带了两个小青年,看模样像是小弟的感觉。
落座没多久,菜就陆续端了上来,刘宇把自带的酒打开,给每位斟上。大家先一起喝了三杯,接着便开始相互敬酒。李新对林凯说:“你出来的时候摆酒也没通知我,我可有意见啊!”
林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我出来时也就家里人吃个饭,随后就去了深圳,其实我也很想念大家啊!”
王宝林说:“好呀,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都去外面闯了。”
“宝林和刘宇现在在哪上班啊?”四眼斌问了一句。
李新接过话:“宝林在市政府上班,刘宇在工商银行管信贷,巴结他俩的人可多了,这酒都是别人孝敬的。这两人的日子过得可比我这个体户舒服多了。”
曾名利对李新说:“你这也不错啊,出门还带兄弟。”
刘宇笑着插上一句:“你们不知道,这几年老家时兴带小弟,别说他们做生意的,就连公务员晚上出来玩也带小弟。”
“为啥啊?”曾名利不解地问道。
王宝林回答:“大家都学着香港黑社会的派头,现在治安乱,出门带多点人不吃亏啊!”
这话把大家给逗乐了,曾名利又问:“咱们十几年前不就学香港人那样吗?人家带兄弟是防止有人寻仇,咱们这带小弟图个啥啊?”
“哎,这你就不了解老家的情况了。现在公务员能带小弟,那是表示他在社会上吃得开,能摆平事,上级领导反而器重。”王宝林夹了口菜放到嘴里,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科长在外面养了个二奶,后来他把人家给甩了,这二奶便要勒索他五十万,说不给的话就到纪委告他去。你知道这事后来咋处理?呵呵,是我找社会上的人帮他摆平的。”
“哈哈,宝林还能干这工作啊!”林凯笑了起来
李新说:“宝林行,现在外边都叫宝哥。”
王宝林说:“你小子也不赖嘛,卖钢材的新哥,做你们这行谁不知道啊?”
李新苦笑道:“前几年欠钱给欠到怕了,干脆养了几个兄弟专门帮我收数。现在其他卖钢材的同行都找我去帮他们收数了。”
众人笑了一阵,又继续喝酒,在喝完三瓶白酒之后,又喝了十几瓶啤酒才算到位。刘宇说晚上再到哪继续玩一玩。四眼斌说算了,这难得回来一趟,想回家去陪陪父母们。刘宇一听这话,也没再说什么。
买完单出了酒楼,哥仨与几个老同学互道告别。
林凯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这时母亲正好在外面回来,看着母亲满面春光,林凯知道王大壮兑现了承诺。母亲笑着对林凯说:“今天上午把房子赔偿的事情给办了,退的钱已经存到银行。厂里这些老同事知道是你去找的大壮地产,都说你给大家办了件好事,隔壁刘叔还说要请你吃饭啦!”
林凯看着母亲高兴,自己也笑了起来,“呵呵,这又不是个多大的事,况且这钱本身就是你们该拿的,这请吃饭啥的你就帮我推了吧。”
母子俩正说着话,隔壁刘婶敲门从外面进来,说是已经做了一桌子好菜,非得叫林凯母子到他们家吃饭。林凯见推辞不掉,便说自己洗漱一下,马上过来。
林凯父亲生前与隔壁刘叔是一个车间的同事,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他儿子在省城读书,平时就老两口在家。
林母敲开刘叔家的门,开门的却是一位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的姑娘。林凯母亲起先愣了一下,紧接着屋里传出来刘叔熟悉的声音:“林嫂啊,快进来,菜已经全部上桌了!”
林凯母亲先进的屋,开门的姑娘看见跟在后面的林凯,脸似乎变得绯红起来,一脸羞涩地低下头。林凯看着这姑娘似曾相识,却有没多大印象了,他冲着姑娘点头微笑了一下,也进了门去。
“来来,小凯,快坐下。”刘叔叔一见林凯,立刻亲切地把他拉到餐桌的正席就座。刘婶与刚才开门的那位姑娘也在餐桌旁落座,刘婶介绍到:“这是我表姐家的姑娘文娟,以前在县里上班,现在想在市里找份工作,这不,前天刚到的我家呢。文娟人能干,这桌子菜有好几个都是她做的。”
林凯母亲一见文娟模样长得俊俏,打心里喜欢,便拉着她的手问道:“文娟啊,你今年有多大了?”
“二十七了。”一看林母问自己年龄,文娟倒有些不好意思。
刘叔拿出瓶竹叶青,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小凯啊,这算不上好酒,可也放了好几年了,今天咱爷俩把它给干了。”
林凯一看刘叔兴致很好,忙端起杯说道:“刘叔,我这做晚辈的先敬您一杯。感谢您和刘婶这些年对我母亲的照顾啊!”
刘叔一把拉着他端杯子的手,“不,这第一杯酒可得我敬你的,你为我们这些老街坊、老同事做了件大好事啊!”说完,拿着杯子与林凯的杯子碰了一下,先把酒喝了。
林凯一看刘叔喝完,也端杯把酒干了。这时文娟帮他俩把酒满上,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来,凯哥,我也敬你一杯。”说罢,一仰脖,酒杯空了。
林凯没想到刚才看着还很羞涩的女子,喝酒却如此豪爽,也忙把酒喝了。放下杯后,林凯仔细打量起文娟,一双动人的大眼睛如秋水般清澈,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一片潮红。林凯这些年在深圳虽然见过很多美女,但那主要都是在夜场混的女人,如文娟这样秀外慧中的姑娘却是很少见。林凯的心不由得一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的感觉。文娟察觉到林凯在看着自己,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微笑着低下了头。
刘婶一瞅林凯正盯着自己外甥女看得出神,忙给林凯夹菜,“来,小凯,吃菜啊。”林凯回过神来,继续与刘叔喝起酒来。林凯母亲似乎明白儿子的心思,忙给文娟夹起菜来,倒好像是在自己家里吃饭一般。
刘叔和林凯边吃边聊,一瓶竹叶青也差不多喝完了。此时刘叔已显得有些醉意,而林凯却还和没事人似的。刘婶一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便说道:“哎,这老头子喝点酒就犯困,等下让他睡一会儿。林凯下午没事的话,就带着文娟到外面走走,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我和你妈在这唠唠家常,这以后一搬迁,要想再聚可就没那么方便啰。”
看着姨妈让自己与林凯出去走走,文娟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要了,我还要洗碗收拾厨房呢。”
“不用你收拾,一会儿我来弄。”刘婶笑着说道,硬是把外甥女和林凯两个推出了屋子。
林凯刚进屋时便对文娟有好感,这有机会两人单独在一块,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他笑着对文娟说:“我们一起到江边去散散步吧,我对这座城市都感觉很陌生了。”
“是吗。”文娟温柔地说了句废话,算做是回答。两人一起朝着江畔走去。
文娟和林凯这一对俊男靓女走在大街上,既抢眼又很般配。林凯虽然有些喜欢这个女子,但他平时就嘴笨,尤其对女孩子更不善于沟通,只知道时不时地扭过头,冲着文娟憨笑一下。这种笑在常人看来是有点傻的味道,可文娟不这么看,她能感觉出来,林凯有些喜欢自己,而且这个男人给人感觉很踏实。她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一边走着、一边细细体味这份人生初见时的美妙。
林凯和文娟在江畔的一处茶亭坐下,并且让曾名利和四眼斌也过来喝茶。这哥俩一路琢磨,林凯今天哪不对劲了?一个人跑到江边喝啥子茶啊?
林凯看到他俩,隔着老远便在招手。二人落座之后,林凯笑着介绍到:“这是文娟,我隔壁刘婶的外甥女。这是曾名利和四眼斌,我两个好兄弟。”
曾名利打量了文娟一下,歪着嘴笑道:“林凯行啊,才半天没见你,你这就……这可是天上掉下个文妹妹啊?”
四眼斌补上一句:“我算明白了,办王大壮这事是次要的,回来相亲才是主要的!”
文娟羞涩地笑了,“呵呵,可没相什么亲,凯哥为我们老住户帮了大忙,我只是敬佩他而已。”
曾名利看了看四眼斌,“不对啊!这事我俩也有份,咋没人敬仰咱们呢?”
四眼斌笑着说:“哎,谁让咱们没在他那块住啊?要不咱也得学学武松打虎回阳谷县那场景,找人用轿子抬着我们在那老厂区转悠几圈,看有没有谁家姑娘敬仰咱们的。”众人听罢,一阵大笑。
四个人坐在江畔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到了下午六点钟,林凯说找地方吃饭。大伙来到江边上一家很有名的河鲜坊,这家河鲜坊是一条渡船改建,专门经营渔民捕上来的河鱼。四眼斌点了条六斤多的河老虎鱼,一半红烧、一半黄焖。
文娟的酒量很好,与哥仨连干了好几杯啤酒,林凯怕她喝多,便劝她少喝些。曾名利笑着说:“哎,你就别劝了,文娟今天高兴才那么能喝的。”
四眼斌说:“没关系,文娟你敞开了喝,喝醉了你凯哥把你背回去,反正你两个住一块。”
文娟笑了笑,又端起杯连敬了林凯几杯。看到这场景,曾名利和四眼斌心里都明白,这个女人可能今后得叫嫂子了。他们从未见过林凯对哪个女子有这样腼腆的表情,而且文娟和林凯在一起,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性格,似乎都挺般配的。
大家正吃着喝着呢,豪哥打电话来,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林凯说一切都顺利,过两天就回了。等林凯挂完电话,文娟问道:“你们过两天就走啊?”
林凯回答:“是啊,那边还要上班呢。”
一听这话,文娟先前的笑容没有了,眉头似乎轻轻地皱了一下。
还是四眼斌与女人打交道有经验,他忙问文娟:“你现在做什么啊?”
“以前在县商业局上班,现在单位改制,这不,刚过市里来,想找份工作。”
曾名利马上接过话:“这里有啥工作好找的啊?跟你凯哥一起去深圳嘛,我们给你找份好工作。”
文娟笑了起来,扭头看了看林凯,似乎想知道他的态度。林凯察觉到文娟的目光,他正视着文娟说道:“是啊,和我们去深圳吧。”
“好,那我可真去了,你们不准欺负我!”文娟说完,又拿起酒杯与哥三个喝酒。江面上吹来徐徐清风,文娟一头飘逸的长发随清风飞扬,林凯平静地看着她,而内心却是春潮涌动,他只觉得两人相识不到一天便产生这般强烈的好感,似乎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些……
第二天上午,林凯说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办,那就是要去监狱看望自己的牢头大哥。曾名利和四眼斌说陪他一同前往。
林凯那位牢头大哥姓刘名冬生,八十年代初便偷渡到香港,到香港后先是干苦力,没两年便加入了帮会组织,后来转到澳门博彩业发展,专为客人洗码。因为人长得瘦高,人称高佬冬。后来他逐渐出位,在帮会也算得上是个小头目了,便说这绰号不好听。高佬冬,听着就像搞劳动,一世做苦力的命,大家便直接叫他冬哥。冬哥在狱里面认识了林凯,觉得林凯人很仗义,又有一身好功夫,十分欣赏他,说好等自己出来就带林凯去澳门发展。
四眼斌借了哥哥的车,接着曾名利和林凯一道来到省监狱。办理了手续之后,三个人便在接见室里等着。
没多久,从里面门进来一个人。这人四十几岁模样,身高有一米八几,一张清瘦的脸棱角分明,一双深陷的眼睛炯炯有神。别看他人瘦,说话声却中气十足,“阿凯啊!回来了?”
林凯忙应道:“哈哈,冬哥,还好吧!”
“哎,在这里面,能好成什么样啊?”
“这两个是我最好的兄弟,曾名利、四眼斌。”林凯忙着介绍。
“冬哥好!”曾名利和四眼斌齐声喊道。冬哥礼貌地冲他俩点了下头,接着问林凯:“怎么样?在深圳那边好吗,都搞什么啊?”
“呵呵,在一家夜总会看场子,那的老大是我们把兄弟。”
冬哥笑道:“可以嘛,那么快就打开局面了,等我到深圳可要跟你混了!”
“哈哈,冬哥讲笑话了。”林凯接着问道:“你这一年多减了刑没有?”
冬哥回答:“减了,在里面还得待两三年吧。你在外面好好混着,千万别莽撞行事,等我出来有好事情安排啊!”
林凯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和冬哥聊了些狱友的近况。临走前,他们把带来的几条烟交给狱管再转给冬哥。
由于老房子要拆迁,林凯帮母亲在江边一楼盘选中了套新房,并把自己在深圳攒的钱和老房子退款一起付了房款。事情办妥之后,哥三个便准备返回深圳,而文娟在征得刘叔刘婶的同意之后,也真跟着他们过深圳了。
听说林凯带了个正经八百的女朋友来深圳,众兄弟都很高兴,豪哥当天便为他们接风洗尘。随后几天,其他哥几个也轮流做东,请文娟吃饭。
文娟来到深圳约半个月,任刚便帮她在一家地产代理公司找了份工作,待遇还不错,如果自己勤奋而且运气好的话,提成甚至高过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