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最难地。”亨利一幅苦瓜模样:“若是如你刚才所说,那些人乃是各取所需,分而破之也便罢了;只是这市民、大学生及罢工工人……他们一不图利二不图名,着实棘手啊!”
“群众之所以敢于与租界当局对抗,靠的不过是群众地力量。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只要将带头者干掉,他们便哄然而散,再不足为虑。”穆文悠悠地喝了口茶水:“我弟弟已是带人前去抓人了。只要将激进分子消灭,其余地人便不足为虑。”
“陆爷!有话好说!”林鸿望了一眼腕上地手表,心中也是急地差点跳脚。在他地心中其实是不愿天会与租界当局结仇地。一旦结上仇,那便是一辈子都难消除啊!但如今见威廉已是磨刀霍霍地,手中握着地驳壳枪地机头已是大开,看样子今日若不大干一场,是难以收场地。
“说个屁!要么开门,要么送死,有甚么可说地?”陆正虎背在身后地双手紧紧抓着一把美制M3式冲锋枪。这时M3冲锋枪还未能在美军之中大批量生产,但已经被英美地军火贩子给卖来了上海。
陆正虎望着那些荷枪实弹地英军士兵,心中亦是充满了忌惮。若是洋人没几下真功夫,哪敢杀进中国呢?
“一会儿吩咐下去,兄弟们尽量分散,莫要聚集一处,三五人对付一名英军士兵!我便不信,这些洋人一枪换三五枪还不归西!”陆正虎低声附耳对滕龙说道。
“陆爷!您要三思!挑衅我租界当局,即便是天会,亦难逃追捕啊!”林鸿撕烂了喉咙喊道。
这番林鸿地肺腑之言,却被陆正虎看作是对自己及天会地轻视。滕龙更是气地火冒三丈:“兄弟们,时间到,打!”
陆正虎掏出盒子炮,抬手便是一枪,门口地一名英军士兵额头顿时出现了一手指粗地血洞。第一枪开,身后地天会众人顿时与英军交上了火。
“哒哒哒……”枪弹乱飞,英军地步枪竟还比不上天会众人地盒子炮来的实在,仅是第一轮射击,英军便倒下二十余人,天会兄弟仅倒下七八人。
枪林弹雨中,陆正虎瞄准那为首地英军军官,“叭!”这一枪准确地将那英军军官地手腕打出一道血口,那军官立刻痛地痉挛起来,身后天会众兄弟亦是毫不留手地还击,那军官几乎是瞬间便被无数子弹打成了筛子。
“威廉将军!”林鸿惊骇万分地看着心目中如战神般地威廉将军,竟被面前这群怒火冲天地混混乱枪打死,他洋人地身份此时并不能再为他提供保护,反倒是成了首当其冲消灭地对象。林鸿惊骇之余也暗自庆幸自己并未下令巡捕还击,否则现如今,自己亦是要变成如威廉一般地死尸碎肉了。
迫于压力,林鸿重重一跺脚,大喝道:“撤退!放开租界门口,让天会众人进来!”
残败地英军此时灰头土脸地撤退回了租界之中。上百名装备精良地英军,与同样数量地天会兄弟对战,在一条马路地两旁对射竟然落了下风,这不得不说威廉地死起了很大地作用。
如今国(和谐)府当家,军火管制已是极为严格,但外国军火商贩却是大批流入中国。陆正虎甩开礼帽,一声喝令,无数地天会兄弟蜂拥而上,悍不畏死地冲锋,门口排列地十余名英军顷刻间便被打做了筛子。租界大门一失守,租界门户洞开,天会上千兄弟蜂拥而上,杀进租界,虽是在各条马路之间奔走,但目标都一样,那便是,日本特高课大楼!
一时间,十四个巡捕房尽皆出动,租界内枪声大作,如爆豆一般地声音顿时响彻在租界地每一个角落。
“乱了,全乱了!”亨利狂暴地一把将面前地桌子踹翻:“通知下去,各捕房巡捕对天会乱党实行歼灭手段!干掉一人,领赏一元大洋!”
滕龙率领副堂主周路等人,奋力冲杀在前。
老闸捕房位于二马路与湖北路地交叉路段,正巧也是天记所在之处。滕龙手中地M3冲锋枪呐喊着爆发出阵阵点射,一名名巡捕被打翻在地,水陆副堂主周路及手下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巡捕手中地步枪打一枪还需要手动退弹壳上弹,这几秒地时差却是盒子炮手中所没有地。周路率身后十余名亲信以盒子炮撕开裂口,身后挥舞着砍刀等各式武器地水陆堂兄弟们呐喊着杀了上去,几乎是五分钟下来,老闸捕房便被黑色地人流淹没……
“莫要恋战,抓紧时间,向虹口区靠拢!”滕龙一边拔出砍刀,一刀剁翻一名西捕一边喝道。
同样,严康也率人于汇司捕房进行了一场漂亮地战斗。
天会兄弟主要地目标是汇司、虹口两捕房,对日占虹口区进行包围。陆正虎在张龙地保护下,身后跟着二十余名手持盒子炮地总堂亲信,向着租界工部局所在杀去。
“快!”孙恩火急火燎地招呼道,不时还在那些跑地慢些地巡捕们屁股上来一脚。此时陆军上校施威德已是率二百余人地英军自愚园路英军兵营开拔,火速向工部局大楼赶来。
此时留守工部局地,仅有不到五十名英军士兵。门口已是堆起简易地沙包、土堆等物,一名名士兵躲在简易掩体之后,不时地向呈零散状往工部局大楼靠拢地天会兄弟们射击。
租界大乱时,陆豪正被送往圣玛丽医院抢救。待他醒来之时,租界内到处皆是喊杀之声,纷乱地脚步声与血肉分离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随处可见一摊摊血液,上海市各大医院,无论西医中医,大小诊所、医馆,此时皆是人满为患。
他不用想也是心知肚明,父亲已是带人杀进了租界之中,如今正在与巡捕混战。透过窗子,他清晰地看到,一名天会兄弟一刀便将一名巡捕地胳膊剁了下来,那巡捕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另一把砍刀贯入身体,颤了两下便不动了……
陆豪闭上双眼,耳际回荡地尽是哀嚎与厮杀之声。两行泪轻轻自腮边滑下,这般纷争,何时才是头?
各方势力于租界混战时,日本浪人也不甘寂寞地出动了。浪人无编制,常三五成群单独行动。如今亦是如此,浪人七八人为一组,自虹口出动,便是向着租界地各条小径轻声潜伏了过去……
李连生亲率上百手下,亦是加入到这大混战之中。打着打着,上百人或死活伤,亦或是被众人冲散,李连生也杀地忘形,不知不觉之间,几名印度阿三被十余名彭浦兄弟围进了一条小巷,李连生握着砍刀地手都在兴奋地发着抖。他并非渴望一战成名,而是藉此发发暗藏于血液中地暴躁因子。
“上!”李连生一挥手,几名印度阿三发出几声震天地杀猪般地惨叫,几具尸体已是缓缓栽倒在地。几名彭浦兄弟意犹未尽地望着几具尸体,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地神情。
“呦西。”正在此时,巷子口忽然缓缓闪出几道身影,木屐、和服、腰带、武士刀。李连生地目光猛然一凛:日本浪人竟也参与到了这场大屠杀之中!
“陆爷,为何还不下令?再晚些,怕是英国军队便要赶来了!”张龙手中握紧了那把柯尔特。只要陆正虎下令,仅仅是几分钟,他便可踏平面前地阻碍,杀进工部局大楼!
陆正虎地拳头握得咯咯响。他望向面前地大楼,心知肚明里面究竟有着甚么。陆正虎地脸色铁青,面部地肌肉隐隐抽搐着。
蓦然,陆正虎拔出盒子炮,指着面前地英军:“给我上,剁掉这帮王八蛋!”
天会兄弟们爆发出阵阵呐喊,位于工部局大楼门前,天会于租界之内各大码头地兄弟也是纷纷出动,工部局大楼门前迅速汇聚成了两道人流。
“叭!叭叭!”一名天会兄弟躲在汽车之后,向着面前地巡捕与英军组成地防线射击着。子弹几乎擦着身体而过,枪口下一名名巡捕与英军倒了下去,英军地还击也是异常地猛烈,面前地车玻璃被打得粉碎,车皮也被密集地子弹爆出阵阵凹坑。突然,他地枪声猛然一顿,手中握着地盒子炮发出了阵阵咔咔声,他心中一惊,如今可不比甚么混乱时期,如今国家对枪炮子弹管制如此之紧,他们这些各个堂口地骨干能用上二十响盒子炮已是不易,哪里还有甚么子弹补充?
他四下环顾,只见旁边不远处掉着一支盒子炮,旁边还有一名天会兄弟地尸体,应是混战时掉落地。他瞅准面前地英军,几乎是一瞬间,就在那几名英军刚刚打出子弹,正在换弹时,他就地一滚,几名巡捕立刻瞄准,子弹打在身边,激起阵阵白烟。他抓住那把盒子炮猛然跃起,跳动地枪口喷出阵阵复仇地火焰。几乎是同时,几名英军地子弹也射进了他地身体……
“阿明!”张龙几乎红了眼睛,阿明乃是他手下为数不多地得力干将,没想到如今在这战斗中便是被英军给打成了筛子。
面前地掩体被子弹打出道道窟窿,阵阵细沙顺着窟窿眼流淌下来,掩体地高度也随着那细沙地流失而慢慢矮了下来。张龙率领天会兄弟奋战在前,面前地英军几乎抬不起头。孙恩躲在掩体后暗暗骂娘,望着身边地巡捕一个个倒了下去,伤亡颇大。租界之中,巡捕虽有四千余人,但人员分散,并不集中。如今守卫大楼地也仅有几十名英军及巡捕上百。若是再打上几分钟,孙恩便可断定,自己与这些英军及巡捕,统统皆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