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鱼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丫头,夏小荷现在对这些眼色也比以前反应要敏捷多了,立刻吩咐两个小丫头出了院子,然后才又问夏小鱼:“什么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啊?”
夏小鱼无奈地道:“不是我想神神秘秘的,是这天下的事,有时候一张嘴是说不清的。再一听到了其他的人耳朵里,几张嘴说出来就更和实情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少一双耳朵,就少一点烦恼。”
“你说的是……”夏小荷有些不明所以,“那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不就是这个梧桐腕珠的事?姐,我老实告诉你吧,这腕珠不是我扑的,是昨天晚上,在夜市上,刘齐硬塞给我的。”夏小鱼愤愤地道。
“啊?”这次轮到夏小荷吃惊了,她神情不安地看着夏小鱼腕上的腕珠,有些担心地道,“他送你这个干什么啊?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他想做什么,按他说的,好象他没有别的意图,只是他……”夏小鱼蓦地脸一红,“他让我昨天晚上不要取下来,算是还他的人情。”
到了此刻,对夏小荷提起的时候,她才觉得刘齐的要求近乎荒谬,而更荒谬的是,她居然按他说的做了。
夏小荷忧心忡忡地道:“其实,我也早听陆迁说过,刘齐对你是有意的。”
“姐,你说什么?!”夏小鱼有些意外,没想到夏小荷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一次,你跟爹爹回去后没过多久,刘齐挨了一顿打,听说被打得很惨。陆迁跟我说的时候,随口就提了这么一句,我追着问,他才跟我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他说这些也是他的推测,也并不是刘齐亲口对他说的。现在看起来,这倒象是真的了。”夏小荷叹了一口气道,“只是现在刘齐也已经成了亲了……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我才说少一双耳朵少一点是非啊。”夏小鱼很不甘的道,“真是的,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情……”
“其实说实在的,我觉得刘大人虽然待人冷淡了些,为人却还是不错的,单是陆迁说的,他极少去套圈扑东西这一条,我就觉得他心地挺好,你想想换了一个人,有这样的本事,还不多趁机扑点东西么?”夏小荷道。
“呵,他家里少了好东西了么?这些摆在摊子上的东西自然也不在他眼里啦。姐,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我说啊,这是因为他家里太富贵所以这些平常乐趣反而感受不到了,所以没兴趣而已,没你想得那么高尚。”夏小鱼撇了撇嘴。
“是,我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你呢?难道就不是总是把他往坏处想?”夏小荷笑道。
她玩笑的一句话,让夏小鱼心里一震,愣住了。
回想起来,似乎是真的,因为种种原因,很多时候,自己总是先入为主的判定了他的恶意,于是他每做一件事,她都可以找出一个理由来否定他。
“其实我以前还曾想过,满哥这么久没有音讯,一年之期早已经过了,也不见他上门提亲……”夏小荷叹息着道,“我觉得,你和满哥只怕是有缘无份的。”
夏小鱼默不作声。
“我想既然是这样,最好的是你也嫁进京城来,就能跟我做个伴了。其实刘齐倒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他现在也已经成亲了。”夏小荷说着皱起了眉,象是突然醒悟过来,“说起来,若是这腕珠是他送给你的,这刘齐做事也太荒唐了,这种事,若是让人知道乱传出去,还以为你是多不检点的人呢。你是还未出阁的闺女,他这样不是害你吗?看来你的看法也没错,他可不象陆迁说得那么好!”
夏小鱼道:“姐,你别担心了,这件事我也就是告诉了你,他给我东西的时候,旁边并没有其他人,天色又暗,没有人会注意的。他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送件东西给我罢了。”
夏小荷不解地看着她道:“你怎么和我总是反着的,原本是你看他不顺眼,我说他好,你不待见,我帮着你骂他,你倒又替他解释起来了。小鱼,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夏小鱼一怔,脸色微赧,连忙掩饰地微低了头,嘴里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夏小荷是实诚的人,也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妥,只道:“我是担心你。你年纪也一天天大了……”
夏小荷话没说完立刻被夏小鱼打断了:“姐,我们在外面坐的时间也不短了,先回去吧。”
“哦,好吧。”
夏小鱼把夏小荷扶起来,见她衣裳掖在了一起,给她整理了一下裙角。
这时候陆迁的大嫂姚氏引着容刘氏和容倩正走到院门口,看着夏小鱼弯下腰给夏小荷理裙边,容刘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心里暗暗想,这一对姐妹感情真的不错,就算是允慧怕也不能这样照顾自己。
“弟妹,容夫人来看你了。”姚氏上前招呼了一声,又把容刘氏和容倩引进了院子。
夏小荷想要行礼,容夫人赶忙阻止:“你还在病着,就不要这么讲究了。再说,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些,我家老爷和陆大人也是平辈相交的,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这是要回屋吗?那就进去再说吧。”
几个人边往里走,姚氏道:“弟妹的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多出门了,毕竟身子还虚……”
“屋里太闷了,出来坐坐。”夏小荷笑笑。
进了房间,夏小鱼照顾着夏小荷躺下,小丫环搬了椅子放在床边,容刘氏坐下来跟夏小荷说话。
容倩拉着夏小鱼出了房间,悄悄地问她:“小鱼,你这一次来,准备呆多久时间啊?”
“看情况吧,等姐姐好些了,我就回去。”夏小鱼道,她边说边抬手把右手衣袖往前 了一点,刚才没来得及把那个腕珠取下来,容倩又正好拉住她戴腕珠的右手,她很担心被容倩发现。
好在容倩粗心大意,并没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那到底什么时候啊?三五天,还是十来天,还是一个月呢?”容倩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看这样子也许十来天吧,你问这个干嘛?”夏小鱼一边若无其事地把手从容倩手里抽出来放在背后,一边奇怪地道,
“当然是要找你玩啦。”容倩道,“这京城里有很多地方,你怕是都没去过吧?既然这次来了,我就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你四下走走哇。”
“我可不是来玩的。”夏小鱼道,“我得在家照顾我姐姐,等她好些了,我还得赶回去照顾容华楼的生意呢。”
“哎呀,你来都来了,还管那些生意做什么啊。京城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好好看看啦。你姐姐也不需要你从早到晚的陪着啊……”
“你说得倒是轻巧呢……”夏小鱼打趣道,“你以为,谁都象你这千金小姐一样,活得轻轻松松,什么也不用管,不用问么?”
“我是好心好意,你倒来取笑我……”容倩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夏小鱼拉住她的手笑着赔礼道:“你别生气,我只是说笑而已,也是我知道你肚量大不会跟我治气,若是换成别人,我哪会这么直接地说,那话说出口还不得在肚子里绕上几十个弯子才敢说出来。”
容倩歪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对夏小鱼道:“这么说,我倒宁愿你这么直接的跟我说话了,我才不要听在肚子里绕了那么多弯子的废话呢。”
夏小鱼噗的一笑,这丫头,就是这么可爱。
两个人正说话,李慧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茶走了过来,对容倩和夏小鱼行了个礼打了声招呼,然后从两个人身边经过,进了房间。
容倩看着李慧的背影,撇了撇嘴,凑到夏小鱼耳边道:“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夏小鱼挑了挑眉。
“反正就是不喜欢,我觉得她假假的。而且,我听娘说,现在这院子里是她当家,你看着,我娘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容倩说着对夏小鱼做了个鬼脸。
“我娘最讨厌这种招摇的妾室了,以前我家的几个姨娘,都被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比下人还老实,一个出错我娘就把人遣出府,爹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管,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不过也和没有差不多。”
正在这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容刘氏的笑声,刘氏说话的声音也突然大了起来:“哟,我瞧着这府上的规矩倒和我们家里大不一样呢,小荷,你可不要嫌我多嘴,我听说陆府历来规矩比别家都大,不管是妾侍家人丫环即使走半步也是有讲究的。怎么我们就这样坐着,也没说要让谁进来候着,这人就硬生生的闯进来了呢?小荷啊,这一点,我可要卖个老说一说你,再是心慈宽容,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的有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你听,我娘说话了。”容倩一副不出所料地表情,对夏小鱼挑了挑眉。
夏小鱼勾唇一笑,容刘氏话里的意思,是在说李慧没规矩,没听召唤就闯进了房间。
夏小荷还没答话,就听姚氏接腔道:“这也是弟妹病了,没有精力管这些事了,这才有些乱了。”
“慧儿,你先出去吧。”
很快就见李慧涨红着一张脸带着两个丫环急冲冲地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她低下头也没跟夏小荷和容倩打招呼,几步下了台阶,走出了院子。
容倩又撇了撇嘴,不屑地道:“看见没,就是被说了一句,就变了脸色,什么都不顾了,连招呼也不跟我们打了。不是说娘家是规矩很严的书香门第嘛,就这德行啊?”
夏小鱼虽然觉得李慧被埋汰很爽,但也很公平地为李慧说了一句:“那你想怎么样啊,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送上去让人打啊?这不是犯贱嘛。”
“本来不守本份,在背后搅三搅四的妾侍就是很讨厌啊,”容倩很理所当然地道,“被骂也话该。”
夏小鱼哂然一笑,也没有再多说,原本她也觉得李慧有想越俎代庖的嫌疑,所以自觉没必要为这个暗地里耍心眼的女人多说什么话。
容刘氏母女告辞离开以后,夏小鱼服侍着夏小荷把药喝了,就搭了凳子坐在一边,把下午绣的那张帕子拿出来接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