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很快过完,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是找房子,银好像对住在哪里毫不关心,把任务交给了清,我和清转遍了校园内外的广告栏,还找了房产中介,最后租了个二室一厅,就在学校旁边,位于半山腰,孤零零的一座五层居民楼,里面住满了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有一条泥泞的下坡路通往学校的侧门,而楼房的旁边有一座锈迹斑斑的人物铜雕,向着来往的路人招手,落魄的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房子里面的装修和设施还是不错的,浅黄色的木地板,略旧的白色墙壁,卫生间里有热水器,客厅有电视,银和丹也非常满意,最终决定清单独住一间,而把向阳的那间大卧室分给了我和小花,银和丹则睡在客厅。
好景不长,有天,清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我和小花,由于我们去年没交房租而惹得银和丹很不高兴,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家,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有些个人得失还是要计较的。我问清:“该怎么办,要不我把房租交了吧。”而清则说:“你们是我带来的朋友,说好不要你们的房租就不要,要不你俩多买几次菜,也能说得过去,你们的房租就算在我的里面了。”听清这么一说,我立马划清了阵营,我和清与小花是一伙的,银和丹是一伙的。小花则说:“丹也没交房租啊。”这他都知道,看来私下没少与清交流这方面的信息。清则幽怨地说:“他俩是情侣,而且我带来了两个人,能一样吗。”随后又说起了银:“咱们在一起每次花销花多少,谁花的,银都一分不少的记得清清楚楚,怕自己吃亏,你们也记下来吧。”小花对清说:“你怎么不记。”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小花又说:“没事,银帮咱记了。”听到这,清在一旁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最后,我们同意了清的要求,而且也是应该的,但确实让我对银和丹产生了烦感。
每天晚上,舍友们都聚在一起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电视剧。让我感觉不适的是小花,他每天对我诉说着银和丹的种种不是,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但在他们俩的面前却从来不当面指出,反而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其乐融融的与他们坐在一起看电视,我仿佛看到了小花在他们面前也叨叨着我的不是,而且能够看出小花对电视上演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他好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而又无所谓,就像个透明的气泡,透彻轻灵而又让人抓不住。清则常常会看得入了迷,而且总提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幼稚问题,但可以看出,她不是在装,她是真傻。电视剧里演的要么是家长里短,要么就是钱钱钱,我受够了,看见他们就烦。我把自己关在卧室,用音箱大声地播放着MP3里的摇滚乐。
我喜欢上一只叫My Chemical Romance的另类摇滚乐队,他完全符合我的胃口,从他们的音乐里,我仿佛看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样子。我开始试着画黑色的眼线,染黑色的指甲,留起长发,我把成堆的新衣服丢到一旁,特地在家翻出小时候穿旧的那些结实的服饰,瘦小的短袖T恤捆在身上,短而瘦的牛仔裤刚好合适。病态、颓废、含蓄,而在细节处又不失黑暗的美感,有人觉得我有病,这更是让我爱死了自己的样子。
我买了把不错的木吉他,对着教科书上的教程自学着弹奏,练着基本的和弦,一遍遍的爬格,不久左手的指尖被磨出了水泡,很快就能够弹奏简单的和铉,这是让我难得有成就感的事情,但我并不是个音乐天才,我无法用耳朵辨别音调,唱歌也对不上旋律,猜测自己能感受到的或许是灵魂的韵律,而非乐理,然后就不练了。
海风吹来了春天的气息,我和小花无所事事地进出着网吧,经常通宵,第二天睡一整天,晚上继续通宵,偶尔与清去KTV打发时间。小花有个远在天边的女朋友,每天在床上与她发着短信,我们也并不经常说话。清没有男朋友,但有个男生一直追她,那个男生高大帅气,而且有着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成熟气质,他经常在楼下等清,永远不变的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和黑色的皮鞋,嘴里叼着一根烟,就像是带着黑夜而来的杀手,但清以他是神经病的理由而一直拒绝与他接触。后来听说那个男生被骗进了传销组织,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一天晚上,我和小花躺在床上,睡在上铺的他对我说:“班里有女生说你。”我问:“说我什么?”他说:“说你是班花。”我有点纳闷:“班花不是女的吗?男的应该是班草吧。”他又补充道说:“我是班草,你是花,我是在你旁边的绿叶。”我问他要过那个女生的手机号码,然后向她发了条短信,写着:做我女朋友吧。我甚至连她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很快给了我回复:行啊,明天我去找你,我知道你住哪。我回复说:嗯。我只是想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而已,或许她也是这么想的。我问小花她叫什么,小花说:“她叫晴。”
第二天一早,她如约而至,我去楼下接她,一早的阳光下远远地看着她,是个干净的女孩,有着强健的身体,一点也不肥胖或是臃肿,看上去比其他女生要高很多,穿着朴素却并不土气,留着一头顺滑的披肩长发。我看着她像猫一样的脸孔,圆圆的脸蛋,皮肤洁白,小巧的粉红色嘴唇微笑着,可以被忽略的小鼻子上面是一双圆悠悠的眼睛,灵动却没有傻气,说不上有什么迷人的地方,却也找不到一丝丑陋,让人倍感亲切。她提了一袋子零食,我把她带到宿舍,两个人吃着可口的零食看着电视,话虽然不多,却像认识已久的老朋友,轻松而自在,就连无聊的广告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其他人像是为我俩创造独处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这时晴很熟练的躺在了沙发上,头枕着我的大腿,阳光穿过窗户洒满她的全身,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柔软的长发反射着白色的光线,温柔的覆盖在我的两腿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短裤,时不时吹来清凉的海风,我情不自禁的把手搭在她的胸前,一动也不想动,只想多留住一会儿这片刻的美妙感觉。
吃过中午饭后,她说有点困,要去我的床上躺一会儿,我答应了。我把音响连上MP3,播放起音乐,并不是很大声,而后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她的身边,并没有身体接触,她也毫不介意,转身问我这首歌叫什么,我说:“cancer”她说:“真好听。”不知道躺了多久,有人给她发来了短信,她说有事,然后走了,我把她送下坡,她说:“明天还来找你,你早点起。”我点头答应。看着她欢愉而快乐的背影,我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给她。
第二天一早,晴提着热乎乎的油条和豆浆来到了我的宿舍,每个人都有份,银高兴地对晴表示感谢,丹更是羡慕的不行,对我奇怪的表示着什么,而清好像有点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她叫着小花出去了。
吃过早餐后,与晴来到了海边,我坐在路旁的长条座椅上,她躺在我的大腿上玩着手机,这好像是她最喜欢的姿势。四周安静无人,浑厚的海浪清脆地拍打着礁石,溅起饱满的浪花,明亮海面和蔚蓝天空连成一线,被海面托起的白色云朵自由而缓慢地随风行进,漂浮在海岸边的破旧渔船好像永远也不会出发,而远处传来的轮船汽笛声又提醒着人们,是该有所行动了。晴时不时的被发来的短信逗笑,而我抽着烟也随着她一起笑,我问她:“你看我的样子像不像是变态?”她说:“喜欢就好啊。”
一会儿,她拉着我去网吧,说自己的朋友们都在上网。在网吧的包间里,她与朋友们聊着天,偶尔把坐在我怀里的影像通过摄像头直播给朋友,看上去我俩就像是甜蜜的小情侣,而我在寻找有没有好听的歌曲,随后把一首叫做《来吧,甜蜜的死亡》的歌分享给晴,她很喜欢,我猜她也会喜欢,并把歌曲下载到了她的手机中。这时我的QQ上有个头像在闪动,我早已忘记了这个号码的主人,她问:还记得我吗?我点开她空间的照片,原来是我在初四时的同桌静,我已忘记彼此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而她的照片却是让我眼前一亮,大大的脸庞被柔顺的长发遮起,画着优质彩妆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巴,皮肤亮白,虽然网络上到处充斥着这样女生的照片,但显然她的照片也算是顶尖的,而且多了一份清淡。我接受了她的视频请求,画面里的她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而我是个干净的帅哥,晴看到我在与女生视频,立马毫不客气地坐到我怀里,做着亲密的动作,看到这,静先是有点惊讶,而后把视频给关了。
在学校的食堂吃过晚饭,晴带我去学校的咖啡厅喝饮料。店里的环境不错,在流年似水般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一切都反射着老旧而柔暖的味道。她挑选了一杯橙汁,而我选了绿色苹果味的什么东西。喝完饮料我俩去学校的花园里,坐在石桌旁的椭圆形石凳上。四周茂密的树枝像一只只伸过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戳到你的眼球,后方传来了一群女生的笑声,我认得出她们,是我的同班同学,晴的舍友。看到她们后,晴又跳到了我的怀里,坐在我的腿上,女生们躲藏在绿色植物的后面,时不时的起着哄,晴把我揽得更紧,这让我产生了一丝反感,把她推出了我的怀里。我的举动显然让她感到难过,她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地哭了起来。脆弱的心灵一时让我手足无措,我试着哄她,并向她道歉。听到我的道歉,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还挂着湿润的泪水,对我说:“没事,我来大姨妈了。”我好像从哪听说过,女生来了例假心情会特别不好,非常容易激动,想到这我也坦然了,或许这是谈恋爱的必修课。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和晴走在宽阔公路旁的人行道,漆黑的夜空像一只巨大而深邃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星光,明亮的橙色路灯把人照得一丝不挂,我俩就像是在显微镜下的两颗细胞,我突然把晴抱住,伸头去亲吻她的小嘴,她像被吓了一跳的小鹿,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我推开,确实有点尴尬,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说,继续向前走了三步,她停在原地,对我说:“吻我吧。”我抱住她,两人的嘴贴在了一起,亲吻着她的嘴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没有幸福也没有激动,一切都很自然。
以后的日子里,她每天一早都会为我带来可口的早餐,偶尔还会顺便为我买盒烟,我们悠闲的走过学校的每个角落,一起吃饭,一起喝饮料,一起爬上海边的礁石,去网吧通宵时,我会枕着她的大腿睡觉,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口……偶尔去书店,我翻阅着大名鼎鼎的《在路上》,引言里写道:我看见这一代最优秀的人毁于疯狂,他们食不果腹、歇斯底里、衣不遮体……仿佛是出于一种本能,我确实喜欢这句话,果断买了一本带走。
当然,这并不能让我的生活有多满意,就像摇滚明星说的那样:来者不拒。我向晴要来了班里两个略有姿色女生的手机号码,试着与她们发生些什么。
第一个是小马,印象中她有着娇小的身材,梳着黄色的马尾辫,皮肤白嫩,长得像一只小狐狸。我给她发短信,内容是:可以请你吃饭吗?得到了小马肯定的回答,并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那是一家距离学校有一定车程的烧烤店,在餐桌上,我看着她,白嫩的脸庞上布满了黄色的暗淡雀斑,一双大眼睛确实漂亮,但却透出一种不老实的坏,发黄的牙齿抢了嘴唇的风头。我不停地抽着烟,每根烟都如此乏味,而她不停地吃着,像是不能放过任何可以装到肚子里的东西。回学校的路上,她走在我的一旁,那样的矮小。我问她:“做我女朋友好吗?”她低下头笑了起来,不等她回答,我补充道:“我就是问问,别介意。”而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第二个是我们的班长,印象中她是个圆乎乎的女生,圆圆的屁股、乳房和脑袋,总是撅着嘴,用圆圆的鼻孔用力呼吸,我给她发短信:做我女朋友好吗?她回复:我不想读了,这两天就回家,以后再说。
我把请小马吃饭的事告诉了晴,她看上去对此并不介意,还向我讲述着关于小马的故事:有个男生为了追她,在宿舍楼下手捧鲜花整整站了一个晚上,天一亮被舍友抬回的宿舍,但小马仍然很讨厌他。对此我表示不敢相信,电视剧看多了吧。继而又对晴说:“咱班长要走了。”晴说:“你怎么知道?”我也如实的告诉她故事的原委,她高兴的向我挥来了两记重拳。
在网吧,静偶尔会与我视频,而且把她的一个闺蜜介绍给了我,她叫琳,我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但交谈却很愉快。我们都喜欢看《NANA》,我也会把喜欢的歌曲分享给她,而她也总能给我积极的回应,说道:那晚我熬夜加班,听着你给我的那首《monsoon》(tokio hotel)一晚没睡,反倒越来越有精神了,而每次聊天结束,她都会表现的依依不舍,并约好暑假见。
临走的那天,晴去车站送我,像往常那样,一早她就送来了热乎乎的豆浆和油条。在车站的检票处,我亲吻了她,我看到她哭了出来,或许是出于害羞,她转身就跑走了,看着她擦着眼泪离去的背影,这个重新唤起我爱与相信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着:是你救了我,谢谢你,再见。就像那首歌曲的名字——甜蜜的死亡,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暑假过后,你将不再认识我,就像我也从不认识你一样,这只是一个梦,美丽的梦。
开往家乡的列车上,透过挂着雨滴的窗口,望向麦田尽头的天空,不知不觉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