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得情动,看着龙淼,很希望这个她一手培养大的孩子那里得到一点点回应,可是龙淼的眼眸,平淡的仿佛一汪死水。
太后叹口气,擦擦自己鬓角的眼泪,略微施了些薄粉,佩戴了象征身份的凤钗,理了理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好,从衣袖中拿出一副药沫洒在手边的金杯中。
她的举止优雅,从容得一点不像要去赴死,到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她的面容平淡,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这么一天。
她用银勺搅拌了一下,勺子立马变成了黑色的。
太后轻轻叹口气,准备喝下去,她举起手,闭上了眼睛。
却在将杯子刚进嘴唇的时候,杯子在手中炸开了。
太后一惊睁大眼睛看发生了什么。
龙淼依旧淡漠的坐在那里,他出手很快,快到根本没有人发现他出手。
而此时他已经站起身来,背对着太后说道:“孤,从来不需要一个女人为孤赴死。”
太后看着龙淼泪眼朦胧。
龙淼叹口气,他与太后之间,许多矛盾,可是每次遇险,他们却永远紧紧的系在一起,太后能成为太后有她的理由,即使如此贵重的身份,在需要的时候,她也能挺身而出。
龙淼的眼皮微微动动,急走的脚步顿了顿,但却并没有停下来,很快离开了。
龙淼觉察有异动的地方,是安姑姑忌恨的眼光,她就用这样的眼光目送龙淼离去。
龙淼走出永寿宫,慢慢步回关雎宫,对身边的大监说道:“传孤的命令下去,最近宫里秽气太重,若宫人们想出去走动走动,让侍卫们一定放行。”
大监愣了愣,龙淼对王城的治理一向是滴水不漏,何曾要这样撕开一条口子,可是他不同于万德,对龙淼没有那么深的了解,他也只会惟命是从,哪敢多问多说。
慕容绵绵吃了不少东西,等着苏锦时回来,刚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慕容绵绵满心欢喜的等着苏锦时给她报消息,结果却看到龙淼走了进来。
原本喜气洋洋的慕容绵绵,一下就露出失望的神色,龙淼很快的捕捉到慕容绵绵脸上的变化,气道:“我那么忙还抽空回来看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慕容绵绵忙又堆上脸来说道:“没有没有。”心里嘀咕道,又回来查我的岗。
龙淼说道:“就你还想有什么事瞒着我?”
慕容绵绵心里有些犯嘀咕,她最近在龙淼眼皮子底下确实小动作颇多,龙淼不说,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啊。
慕容绵密心虚的看着龙淼,龙淼粘她,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场自然收了不少,可是那不代表龙淼变笨了。
慕容绵绵偷偷看了龙淼一眼,可是她每次偷偷做什么,举止都特别明显,恨不能打个锣来说自己要偷看了。
龙淼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小动作,看得可爱,真要忍不住去掐掐她那肉嘟嘟粉 嫩嫩的小脸,可是他还得端着,慕容绵绵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便点破,就这样端着吓她一吓。
果然慕容绵绵见龙淼不说话了,有些不自在。殷勤的给龙淼布菜陪他聊天。
龙淼依旧不说话,正当慕容绵绵不知找什么借口时,苏锦时又冲了进来。
慕容绵绵恨不能把自己的脸埋在菜盘子里,偷瞄了一眼龙淼,果然龙淼一副,看吧,被我抓包了的神情。
慕容绵绵说道:“怪娘子来跟我拉话,陛下这么瞪着我干嘛?”
“拉什么话啊?孤也听听。”龙淼看了眼苏锦时。
慕容绵绵也看着苏锦时,满脸求助。
苏锦时看着龙淼那副样子,腿都有些软,发着抖,被赐了座,若坐针毡的坐在慕容绵绵旁边。
“怪娘子,那个,你在外面又听到什么好玩的了来跟我说说。”慕容绵绵说完,偷瞄一眼龙淼。
苏锦时结结巴巴的说道:“就是,我,我一个姐妹娶了一个,不是嫁了一个大户,我过去帮忙……”苏锦时也偷瞄龙淼。
两人漏洞百出的聊了两句。
龙淼幽幽说道:“你们两的对话是写在孤的脸上了吗?说一句看一下?孤倒不知道,孤这张脸除了好看,还有这用处。”
慕容绵绵一副缴械投降任君处置的姿态。龙淼没好气的说:“行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在敢扯谎,我可真要动怒了。”
苏锦时看了眼慕容绵绵,慕容绵绵无奈的点了点头。
苏锦时说了如何劝说自己的姐妹,在霍廷尉家找出来了他妻子之前吃的东西,慕容绵绵一看眼睛冒光。龙淼却一把夺了过来气呼呼的说道:“绵绵,你现在怀着身孕,别乱碰这些脏东西,叫魏如真来。”
慕容绵绵不敢动,苏锦时也不敢说话了,两人乖乖等着魏如真来。
魏如真这些时日休整过来了,不过少了以前那种迂腐刻板的书呆子气,多了几分潇洒飘逸的神态,他的小拇指上带着一枚很特殊的骨戒,慕容绵绵知道,那该是心爱之人的遗骨。
魏如真看了看药渣,便道:“这是一种厉害的毒药,不会致命,可是会让中毒之人痛不欲生。”
慕容绵绵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龙淼却道:“宫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有这个线索孤知道该怎么做了。”
慕容绵绵看着龙淼,龙淼知道她不放心,便当着她的面,吩咐了侍卫,要侍卫们去查探朝中是否还有官员家中至亲有这样情况。
龙淼安排完,苏锦时和魏如真才明白过来,看来这慕容回春能如此抓住这些人的心思,并不是他那些假名声,而是切切实实的握着他们至亲之人的性命。
苏锦时和魏如真退下了,只剩下慕容绵绵和龙淼了,慕容绵绵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龙淼。
龙淼轻声道:“绵绵,你怀着身孕,我真的不想你对这些事太上心,你放心,我能保护好你和孩子。”
慕容绵绵心里知道,龙淼一定会拼死护他,可是她心疼,她不忍心躲在他身后,看着所有的苦难都砸在他身上,如果她不能让他少受一点痛苦,那和他一起承担,也是莫大的安慰。
慕容绵绵点了点头,心中的主意却还是很正。她的计划还是要秘密进行。
“想什么呢?”龙淼气得不行,自己在这苦口婆心,恩威并施,这家伙一点不领情,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打就打吧,还不能打的聪明点,噼里啪啦的吵得龙淼脑袋疼,唉,要瞒也要瞒的像点样子嘛。
“想吃东西。”慕容绵绵看着龙淼笑的甜美。
龙淼伸出细长的手指,捏着慕容绵绵的小耳朵,用力提了提,慕容绵绵呲牙咧嘴的喊痛:“痛,痛,痛。”
“痛得话,能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慕容绵绵可怜巴巴的说道:“好好吃饭,安心养胎。”
“还有呢?”
“不能吃太多,还要锻炼身体。”
“说重点!”
“疼疼疼!”慕容绵绵呼痛。
“不准在问和朝廷有关的事情,好好在关雎宫吃东西,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
龙淼还要在教训两句,大监却有急报,龙淼不甘心的瞪了慕容绵绵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晚上回来收拾你。”
慕容绵绵本来就被揪得有些红的耳朵,腾的一下更红了。
龙淼走了,慕容绵绵趴在门缝那里,偷偷看了好久,确定龙淼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才偷偷溜进她养狗和鸩的小屋中。
慕容绵绵把之前悄悄配的药放在地上给老狗闻,老狗摇摇头便走了。
这是她能配出来毒性最微弱的毒药了,可是那老狗都还能辨认出来,她有些无奈,垂头丧气的准备走出去,可是那只鸩似乎被关得久了有些急躁,在屋子里扑腾,打到了慕容绵绵,慕容绵绵忙赶紧走了出来。
刚走出来,她便觉得奇怪,这鸩如此剧毒,那老狗居然没有反应。
慕容绵绵看到刚才鸩扑闪翅膀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羽毛,仔细看了看,闻了闻,完全感知不到毒性,慕容绵绵又走了进去,让那老狗闻,老狗在羽毛周围盘旋良久,终轻轻舔了舔。
慕容绵绵瞪大了眼睛,看到那狗顷刻间便毙命了。
慕容绵绵扶着肚子,暗自念了身佛,心中不无讽刺,她一直自诩医者,她从来都以为自己是来救人的,可是没想到此生最付出心血的地方,居然是去杀人。
慕容绵绵让竹儿收拾了老狗的尸体,看到老狗被草席子卷了太监们拖走,慕容绵绵想到了安崎,这世上一定还有很多个像安崎这样的人,他们被慕容回春夺去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一生都没有翻盘的机会,那满朝文武不也如安崎一般。
他们无法保护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可是,慕容绵绵有机会去拔掉这个大害,无论他和自己有着怎样深刻的纠结,无论对付他有多么困难,慕容绵绵也不能放弃。
慕容绵绵带着鸩的羽毛进了厨房,亲自烹调了起来,大厨们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