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藏着掖着,便就跟高延宗说了大实话,“公子,我看您眼力高眼光好,我这些东西您铁定看不上,不如这样,我送您一个同心结,这小玩意儿虽然不值钱,可是寓意好,祝您和心上人永结同心!您就行行好别让我这生意做不下去成吗?我刚拖家带口一路从齐国搬过来的,看这儿是个灵秀之地,还想扎根呢!”
高延宗一听摊主说自己是齐国人,眼神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可又是立即便恢复了神色,“也罢,这年头生意是不好做,我也没想白拿你的东西,这同心结挺好看的,我买了。”
“谢谢公子,您真是好人呀!”摊主喜笑颜开地收了高延宗的银子,找钱的时候还非要再送他一个平安符,“公子就拿着吧!这东西是我老婆亲手做的,这年月平平安安最重要,送您个好意头!”
“好,那我就借你吉言了。”高延宗也就不再推脱,把同心结和平安符收进怀里,便是告别了摊主,再次往酒馆去了。
茉儿在集市上逛了一大圈,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是先送了三七回药材铺,然后自己才是又去了村口。
到了那户寄放飞雪的人家,看到马厩外面还放了两坛子酒,她估摸着高延宗是去拿第三坛很快就会回来了,便是解了飞雪的缆绳将它先带出马厩。
谁知道原本很乖的飞雪忽而嘶鸣了一声,又一个大力地侧头,茉儿就是没拉住绳子,她刚一松了手,飞雪即刻就是飞奔了出去。
茉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赶紧去追,一边跑一边大喊,“飞雪!你别跑呀!你跑丢了我怎么跟姐姐交代呀!”
可是就像高延宗先前说的,马儿哪里听得懂人话呀,飞雪依旧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跑着。
茉儿那脚程怎么可能追得上千里马,她眼看着飞雪就要跑出村子了正是一筹莫展,它却是忽而停了下来。
茉儿也不敢休息,就是又跑了一阵子连忙追上去了,忍不住就嚷道。“飞雪,你又在戏弄我吗?你怎么老是喜欢欺负我呀!”
可到了跟前,茉儿才发现飞雪不是自己停下的,而是因为它前面有一个男子挡住了去路。
那男子正爱怜地摸着飞雪的头,它也很乖地顺从着,好似两者早就认识,它是专程跑向他的一样。
茉儿莫名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他剑眉星目、面色冷峻,还随手拿着佩剑,浑身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息,一看就是不能惹的人物。
可是她瞧着他看着飞雪的模样,眼里又带着一股亲和,茉儿便就不怕了,大着胆子上去问了一句,“这位哥哥,你……你认识我们家飞雪?”
“你们家飞雪?”那男子微微侧了一下脸,他看着茉儿好一会儿,才忽而笑了起来,轻声地呢喃了一句,“原来是涟漪收的义妹……”
“什么?”茉儿距离他不算近,所以他轻声的话便是没有听清楚,她又上前了一步,他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打算再说了。
茉儿似乎有些失落,却也不再多问,只是又牵起了飞雪的缆绳,朝着那男子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截住了飞雪。若是它跑丢了,不说姐姐要怪我,就是我一想到它万一累了跑不动了被人抓去吃了,我都要伤心死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把它养这么白白胖胖了!”
那男子似乎觉得茉儿这番言论很有趣,忍不住就又笑了起来,“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茉儿,茉莉的茉!”茉儿向来热情友好,她回答地爽快,反问地也是毫无心机,“哥哥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改日我应当登门拜谢的!你住在这儿附近吗?怎么以前没在村子里见过你呀!”
“我……”那男子犹豫了一刻,才又轻笑着说道,“我姓禹,‘大禹治水’的禹。我不住在附近,只是路过的,登门拜谢也就不必了,小事情而已。”
“大雨不就是很多水,又治水是什么意思呀?”茉儿似懂非懂地看着对方,“难道不是我想的那个下雨的雨,是天宇的宇吗?”
男子听到‘天宇’的‘宇’字还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对面的茉儿一脸茫然,看来并不知道什么,只是随口说的。
他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平时不爱笑的他,现下却频频忍不住扬起嘴角,“都不是。”
“都不是呀?真对不住,我现下会的字还不多!”茉儿朝着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色有些羞涩和窘迫,“反正,读起来是一样,宇大哥哦!”
那男子也就不多解释了,只抿嘴轻笑,心想着面前这小姑娘,倒是有点儿像从前的孙涟漪。
只是他还来不及深想,她便是忽而大喊了一声,“哎呀,天快黑了,我要赶紧去找高大哥了!再不回小筑,姐姐要着急的!”
男子见她果断地转身,牵着飞雪就是急着要走,禁不住伸出了手去,却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只是他僵在半空中的手还未收回,茉儿却是突然转回脸来,朝着他挥了挥手,又莞尔一笑,“宇大哥,我觉得我们以后还能再遇上的,后会有期!”
男子愣了一刻儿,望着茉儿远去的背影,却是忽而笑了一下,然后轻声地应了一句,“后会有期……”
待她真的已经看不到人的时候,男子旁边的草丛里才走出了两个人,向他拱手行礼,“禀报宇文将军,皇上已经下山了,是否马上启程?”
“嗯。”宇文神举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望了村口一眼,然后转身带着那两个人离开了。
高延宗到了酒馆拿了最后一坛子酒,就是打算直接往回走了,可是一出门便是几近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险些就是把酒坛子摔了。
他忙是将东西放在地上仔细查看,却是不想被他撞的那人,忽而狂喜地喊了一声,“五爷,可找着您了!”
高延宗的身体僵了一下,却依旧是蹲在酒坛子前面,没有抬头看对方,只幽幽地说了一句,“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
“五……”那人以为高延宗是怕被周围其他人听到,忙是压低了声音,也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五爷,小的是四爷军中的,您还记得吗?以前您见过的,小的是……”
可这人话还没有说完,高延宗已是站起来风驰电掣般地跑了,连地上的那一坛子酒都拿,“诶!五爷!”
高延宗一口气就是跑到了村口,茉儿看到他这略显狼狈的模样,惊讶地问道,“高大哥怎么了?有人在追赶你吗?”
“没……没有。”高延宗气都没喘顺,就是连忙将旁边的一坛子酒先让飞雪驮上,他自己也扛起了另一坛,就即刻牵着它出村往言鸣山那边走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晚了你姐姐该不高兴了。”
“哦。”茉儿虽然觉得高延宗的神色慌张,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见他不愿说,也就没问了。
她一边背起卖空了药却堆满了小物什的药篮子,一边就是小跑着跟了上去,随意地说道。“高大哥,还有一坛子酒呢?你方才不是去拿酒了?我看你一直没回来,还打算去酒馆找你的。”
“我……我方才只是去随便逛了逛。”高延宗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出来,心里有些歉意,只望着前方而没直视茉儿,“今日酒馆生意好,只剩下这两坛了,改日我们再来买,你不是又多了个下山玩的机会吗?”
“也是,反正一时半会儿用不了太多酒。”茉儿一边跟着高延宗走,一边摸了摸他牵着的飞雪,“下次就不用带飞雪过来了,它今日就又耍着我玩了,坏马儿!”
高延宗看着茉儿那逗趣的模样,却是因为自己满腹心事,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一回到小筑,茉儿就把她今日买的东西都拿出来展示了,如高延宗先前想的,还真的大多都是吃食,“姐姐,有你喜欢的桂花糕!特地给你买的!我一口都没吃哦!”
“放着吧,先吃饭。”孙涟漪将做好的菜肴放到了桌子,又瞥了一眼窗外,看到高延宗还一直站在马厩外面,也不知是在出神地想些什么,“茉儿,你高大哥怎么了?”
“不知道,刚在村口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怪怪的。”茉儿虽是这么说,可是她没心思深想什么,早被一桌子菜吸引了,忙就是跑到窗边朝着高延宗喊道,“高大哥,快进来吃饭!”
“来了……”高延宗这么应了一声,却是没有马上动。
他只是透过窗子,看着孙涟漪不准茉儿先偷吃时毫不留情地一筷子打在她的手背上,疼得茉儿可怜兮兮得嘟起了嘴,却又是敢怒不敢言,挤眉弄眼了一会儿又朝着孙涟漪笑了起来,他便也就忍不住笑了。
这些时日,高延宗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竟是过得比他过去那荣华富贵的二十年都要快活,他怎么舍得离开?
这顿饭吃的,气氛很是诡异。
孙涟漪才和宇文邕见过面,虽是因为两人把堆积了一年多的郁结给说开了,她的心算是终于安定下来了,可是此时面对着高延宗,孙涟漪却是又有一丝愧疚,加上前一晚的种种,更是不知该不该与他交流。